[武侠]妖刀记(全)-30
【第六十五折:他生缘会,何与阮郎】
耿照隔着衣布,摄住她巨硕的绵乳,抓得乳瓜恣意变形,十指陷进大把美肉,指尖犹不能相接,掌中妙物既软到了极处,又滑溜溜的捏不紧、握不实,彷佛乳浆被揉成了湿软饱水、一谄便又化掉的绵酪,衣布就是挤水的乳袋,香汗浸透软绸轻纱,被揉得滋滋作响。
“啊啊……”宝宝锦儿的乳房最是敏感,被他一阵狠揉,细嫩的乳尖在掌中揉来捻去,疼痛、欢悦纷至杳来,忍不住昂颈衔指,放声娇啼。耿照慾火大炽,动手去扯她衣襟。
符赤锦睁大星眸,抱着他的手埋怨:“别……别这么粗鲁!我身上只得这一件,要扯坏了,明儿……明儿怎么见人?”俏脸羞红,玉靥、胸口布满薄汗,更显得万般动人。
耿照强抑慾念,轻抚她的小脸,以唇相就:“那好,宝宝自个儿来。”
符赤锦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含着他的嘴唇,鲜菱儿似的姣美上唇微鳜,被津唾沾得湿一兄,时而自他口畔滑过,时而黏着唇瓣拉尖,兀自不放,吻得情致缠绵,若即若离,片刻也不舍得松闲。
耿照上身稍仰,让她缓出手来解衣带。她双乳傲人,一躺下便摊成了起伏绵润、周圆却大得吓人的两团,衣带被压入乳肉褶中,结子恰又在腴厚的乳胁下,以男儿的粗鲁大手,的是不好解。
弯翘的龙杵既已嵌入腔中,胀得蜜缝里一丝坛隙也无,耿照抬起胸膛,巨物便如撑竿般顶着腔管向上勾,角度刁钻贴肉,弄得符赤锦一阵哆嗦,衣襟里外乳浪连波,揪着结子的小手一软,娇喘道:
“你……坏!好好一个老实人……啊、啊……怎……怎地也欺负人?”
“我给娘子帮手呢。”一边笑着,下身裹着浆腻徐徐进出,刮得两人一阵肉紧:“宝宝锦儿快……唔……快将衣裳解开,相公要剥下你的兜儿,亲亲宝宝锦儿的大奶脯。”
欢好时以淫靡言语助兴,本是他两人的床第默契,但这话一出口,见她纱襟锦兜几乎束不住胸前伟岸,一对水滋滋的雪白玉兔呼之欲出,耿照加倍硬挺,撑挤欲裂不说,那股火劲更是烫得符赤锦大叫起来,娇躯一翻,顿将衣结压在身下,埋首呜咽;别说是解了,连摸也摸不着。
“哈、哈、哈……呜呜……不、不解了!”
宝宝锦儿上身扭转,半趴半卧地偎着锦榻,索性闭目耍赖,娇喘着恨道:
“相……相公坏坏!宝宝……啊……宝宝锦儿不解啦,没……没有大奶脯了……啊啊……”
耿照一听那还了得,这不是官逼民反么?赶紧俯身拍哄:
“宝宝锦儿乖!给相公瞧瞧。”谁知下腰一送,巨物长驱直入,“唧!”撞上花心,腔里痉挛着狠狠一焰,竟从密合的蜜缝边口喷出一注,磨都没得磨,浙淅沥沥的流了一榻清水。
符赤锦连话也说不出,受伤似的绷紧娇躯,俏脸埋在枕内,昂颈翘臀,抖得像是一尾离水活虾,竟小丢了一回。耿照知她十分敏感,刺激太甚只怕苦多于乐,不敢再乱动,抚着她的美背柔声密哄:“宝宝锦儿乖,相公疼你。”她泄身后汗出如浆,背上薄纱浸透,裸肌线条清晰浮现,半透明的苏木金红透出象牙润泽,光看便觉极美。片刻她回过神,仍不抬头,闷着绣枕撒娇:“宝……宝宝解不开啦,宝……宝宝没力气。”
耿照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宝宝锦儿乖,把衣裳褪下。都湿透啦,着凉了怎办?”忽觉腔中一阵拈挤,美肉蜜缠,销魂已极,显是她闻言情动,身子生出了反应。
还未闲口,符赤锦已先自抬头,花容酩红,娇声求饶:“不……不是那样的,相公……让宝宝锦儿歇会儿。宝宝锦儿褪了衣裳,给相公看大奶脯。”耿照不禁失笑,抚着她的脸蛋道:“都依宝宝。”符赤锦心头甜滋滋的,羞喜一笑,勉力撑起身子,探手至腋窝摸索衣结。
她本是仰躺在榻上,适才胡乱挣扎,不知不觉侧身而卧,初时只是上身扭转,揪着绣枕锦被婉转娇啼,末了被耿照前前后后推撞几下,雪臀抛跌、玉腿跨开,顿成了个姣美的“7”字。
耿照见她娇乏可人,忽起玩心,笑道:“相公疼宝宝锦儿,来给宝宝帮个手。”淫念一起,胀硬的巨物跳动了几下,符赤锦“啊”的一声,赶紧双手抱胸,夹着一对傲人乳瓜,蹙眉道:你……你又打什么壤主意?别来添乱,弄坏了衣裳,明儿小师父一定笑我。”
“啧啧,”耿照一本正经:“为夫一言既出,岂止驷马难追?便是骑着我的宝宝锦儿也追不回。我是给宝宝锦儿帮忙,绝不添乱。”
符赤锦“噗嗤”一声,细喘着瞪他-眼:“你骑宝宝锦儿追宝宝锦儿,宝宝锦儿也累死啦。说好不许添乱,你让我好好将衣裳褪下,我……我什么都依你。”说着晕红双颊,眼神却十分警戒,抱着沃乳不放,唯恐他忽然发难。
耿照笑道:“不添乱、不添乱!娘子压着衣结子,怎能顺利解开?夫君帮你翻个身。”捉住她两只脚踝并转,由左至右,将侧卧的玉人掉个头,摆成了“<”字。
符赤锦的身子里嵌了根烧火棍,雪股转了个圈,阳物却是坚挺不动,肉壁筵束着乾坤倒转,紧裹的蜜肉几乎是从头到尾,细品了一遍肉薯、硬杵的形状,连狰狞暴起的青筋都历历宛然,她长长“呀*”了一声,圆睁杏眸,死死吐气,唇际泛起一抹迷离愍笑。
“好……好大……好……好硬……”
耿照抬起她的右腿扛上肩,却将左腿压在胯下,阴茎顶得更深,抬起她的葫腰雪股悬空抽添,笑道:“宝宝锦儿,衣结子露出来啦,你快解开。”啪啪撞击雪臀,插得蜜汁汨溢,弄脏了她的大腿。
“不、不要……啊啊啊啊……好、好深!好深……啊、啊、啊、啊……”
“宝宝再不褪衣,”耿照加紧动作:
“相公就把衣裳撕开,将宝宝锦儿剥得赤条条的,亲亲宝宝锦儿的大奶脯,明儿光溜溜的没衣裳穿。”
“不……不行!啊……你慢……慢些,要……要坏啦!啊啊啊!”
她被插得手足酸软,一口气尚且缓不过来,原本拿着衣结子的两只小手死死揪住锦被,抓得身下山河破碎,鸳鸯被上陷壑推峰,几将被子扯裂,织绣上汁液晕濡,令人怵目惊心。
耿照索性抱着绵股一翻,将玉人摆成一头翘臀俯腰的小牝犬,支膝跪立,抓得满掌雪肉奋力挺腰,“啪滋”、“啪滋”的声响回荡在偌大的西厢闺房,伴随着符赤锦闷在绣枕中的尖声娇啼。
呜呜呜呜……要、要坏……要坏了!呜呜呜……”
“衣裳坏了正好。”
他双手簸住葫腰,符赤锦的身子柔若无骨,已被插得酥乏,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两手间,膝盖向内并起,略为歪斜,若耿照手掌一松,只怕便要倒下。上半身更似斓泥般趴在榻上,腰低如猫弓,压平的巨乳几乎鼓爆胸衣,美肉满满挤至胁下,恍若堆中哥。
“明儿你谁都不见……”
他俯身向前,磁酥酥的低沈语声振得她耳蜗发麻,浑身瘫软。
“……只给相公插好不,宝宝锦儿?”
符赤锦美得魂儿都飞了,顾不得左手压在身下,仅余的右手握住美乳,揉得浑身酥麻仍觉不足,只盼那双粗糙大手来恣意蹂躏,差点儿脱口迸出“好”字;衣领猛被一提,华贵的金红蝉翼纱“嘶”的一声轻响,便要裂开,压在乳下的左手赶紧往右胁一摸,奋起余力拉开衣结。
耿照提着她的后领,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符赤锦“嘤”的一声,也不知是疼是美,火热热的蜜腔里兀自承受龙杵挞伐,双臂齐往后揽,顺势褪去上身的纱衣。
她双手高举,让耿照将松脱的裙筒套头翻起,扯开肚兜系绳,终于将她剥得一丝不挂。他攫住饱腻的胸乳,胸膛贴着美背,符赤锦转过头来,两人吻得津唾横流,陋陋有声。
这个姿势囿于女子雪股,交合不深,便以耿照之粗长,也只能插入半截,但嵌合的角度却极是刁钻,硬杵卡着腔管肉壁,擦刮更甚。符赤锦只觉腔口上端某处被顶得又酸又麻,快美之余,忽有股难以言喻的强烈尿意,来势凶猛,死死抓住爱郎手臂,哀声剧喘:“我……我想……啊啊……粕户尿尿,你……啊……让我歇会儿……”
耿照本以为她要丢,正打算一举将她顶上高峰,见她指甲几乎拈进臂肉里,才知不是浪语调笑。
只是正至美处,放开玉人总不心甘,便未退出,轻哄道:“想尿就尿咀,相公又不是外人。我舍不得拔出来,还要宝宝锦儿。”滚烫的龙杵在腔里弹跳几下,火劲正炽,似是呼应主人。
符赤锦眼看便要泄身,被巨物一烫,尿意泄意更浓,忍不住抓着他的大手揉捏双峰。
耿照以为她允了,挺腰一顶,符赤锦“呀”的一声抓住他,颤声道:“不……不行!想尿……尿得紧,我……不成啦。”
耿照柔声哄她:“尿给相公好了。我想看宝宝锦儿尿。”身下不停,又顶又磨,缓慢而有力。
“啊、啊……不行……啊、啊、啊、啊……”
符赤锦慌了,此处不是荒郊野店,明儿结了帐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合欢秽迹亦无妨。要是小师父或那老奴进来收拾,见榻上留有尿渍,她哪还有脸见人?但身子里已美得快不能思考了,那冤家的妙物又粗又硬,针砭又狠,当真是……她明白自己只余
一丝清明,完全无力、也不想阻止他的肆虐,颤声道:“尿在榻上不成,尿……尿地上……啊、啊、啊、啊……”
耿照揽着玉人退至床沿,自己坐下,让宝宝锦儿背向他蹲坐在怀里,抄起两条玉腿,玉蛤正对着床外。宝宝锦儿的双手反举,搂着他的脖颈肩背,安心地扭腰套弄龙杵,青筋暴露的肉柱沾满浆白,勃挺不动,被窄小玉蛤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的套着,滋滋作响。
他捧着她傲人的乳瓜,只觉宝宝锦儿越扭越急,原本“啊啊”的轻喘忽然静止,呼吸却越发浓重,偌大的房里除了粗浓的吐息,便只淫靡的唧唧水声,还有玉人那不订思议的扭腰旋动。
“我的宝宝锦儿好会骑!”他捏捧着她巨硕的乳峰,咬耳赞道:
“相公……真舒服死啦!”
“呜呜呜……”符赤锦婉转娇啼,放慢了扭腰的速度,每一下却越磨越重,突然娇躯一颤瘫软下来,呻吟:“要……要尿啦,相公骑宝宝……相公骑宝宝锦儿!”
耿照搂着她的胸腰奋力挺耸,撞得汁水四浓,再无保留。
符赤锦甩着浓发尖声浪叫:“要尿啦、要尿啦……啊啊啊啊啊啊啊……”身子一僵,清澈的花浆自交合处涌出;高潮猛至,腔里剧烈抽播,耿照腰眼一酸,滚烫的浓精喷薄而出,灌满了她那小小的销魂洞。
忽听一阵浙浙轻响,一道清澈水虹自蛤珠下迸出,划了道长弧,在地面汇成小小一滩,竟真个“尿”了出来。
宝宝锦儿大开的腿根微微抽播,玉蛤垂着几颗晶莹液珠。她连尿液都不带强烈的臭气,味道淡薄,只有一丝微麝,与其说是尿味,更像沾染了阴唇嫩脂的气息,离体后兀自温热,蒸散着淡淡玉蛤香。
符赤锦正丢得死去活来,胴体浮现片片娇红,勉强睁开星眸,不由得羞红了脸,轻声呻吟:“真……真羞死人啦,怎……怎这么丑?”她平生从未如此,思前想后,自是耿照不好,软软地偎在他怀里,伸手拧他臂膀:“都是你!弄……弄得人家这样,丑也丑死啦!”
耿照扶她躺下,消软的阳物“剥!”一声拔出玉门,白浊的浓精淌了出来,其量甚多。符赤锦的高潮未退,娇躯轻轻颤抖,却急着拿布巾擦拭,唯恐在锦被上留下秽迹。
耿照怪有趣的看着,符赤锦没甚好气,娇娇瞪他一眼:“笑什么?还不都是你害?的!射了这么许多……你是偷偷存到了什么地方,怎都看不出来?”耿照接过她手里的巾子,将她温柔放倒,俯身搂笑:“我的宝宝锦儿好傻,真是白费功夫。”
她蹙眉道:“怎是白费功夫?明儿……”
耿照“嘘”的按住她的唇瓣,笑道:“相公疼宝宝锦儿,才一次怎么够?”分开她的大腿,坚挺的龙杵裹着残精蜜润,“唧!”长驱直入!符赤锦被一贯到底,爱液激涌而出,身体深处的合欢慾焰再度复燃,搂着爱郎脖颈扭动腰肢,放声呻吟,像要揉化了似的将一双腻乳贴紧他的胸膛,奋力迎凑……
直到两人精疲力竭为止,耿照一共在她身子里射了三回。
做到后来,鸳鸯锦被已紊乱不堪,爱液、浓精、汗水等濡得东一块西一块,也顾不上清理了。空气中弥漫中暖湿的交媾气味,虽无龙凤烛烧,却是再贴切不过的洞房风情。
耿照心满意足地搂着玉人,愍了一整天的熊熊慾火,终于获得宣泄,不由得踌躇满志,只觉天上地下,彷佛无一事不可为,大有小登科的丈夫伟概。他方才射过头两回,本想为她喂养阳丹,但在紧要关头时,谁能抵挡宝宝锦儿在耳畔娇“给我”、“射给宝宝”的惊人魅力?一念失守,便通通缴给了她,射得这头雪润润的小媚羊魂飞天外,丢了个死去活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耿照却无睡意,睁眼盯着古旧的梁间,忽然开口。
“宝宝锦儿睡了么?”
“宝宝锦儿睡了。”
她枕在他臂间,偎着爱郎的胸膛,喉音娇腻,虽未刻意扮作童音,听来却似顽皮的小女孩。
耿照笑起来,半晌又道:召一位师父这么疼爱你,我们这样骗她们,是不是不大好?”这事其实已困扰了他一晚。青面神深不可测、白额煞暴躁刚猛,而紫灵眼却像符赤锦的姊妹淘,以符赤锦摆布她之得心应手,说不定宝宝锦儿还是姊妹淘里的小姊姊……
游尸门的过往姑且不论,他们对宝宝锦儿却是真心的好,好到愿意接纳一名流影城弟子做徒婿,只要宝宝锦儿幸福就好。对这样的慈爱长辈说了假话,耿照心中甚觉不安。
“我们又没骗人。”
宝宝锦儿搂着他,浓重的鼻音似将睡去,又如呢喃般稚嫩动人。
“你不喜欢宝宝锦儿么?”
耿照微笑,抱着她温暖娇躯的手臂紧了一紧。
“喜欢,喜欢死了。相公最喜欢宝宝锦儿啦。”
“我也喜欢你。”符赤锦闭目含笑,正打算舒舒服服地沈入梦乡。
“这不就行了?我们俩也没骗人呀。”
“宝宝锦儿……”耿照望着房顶,又道:“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你跟我回朱城山好不?我领了七品典卫的俸禄,打算将我阿爹跟阿姊接上山来,共享天伦。我阿爹虽然沈默寡言,但人很好;我阿姊耳朵有些不便,但她温柔美貌,在村子里人人都爱她,你们一定很和得来的。”
符赤锦无语,温温的鼻息呵暖了他的胸腋。
“你睡着了么?”
“睡着啦。”
耿照哈哈大笑,符赤锦也笑起来。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指的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她仍侧卧在他的臂间,动也不动,说话时吐气在他赤裸的胸胁之间,温温湿湿的有些刺痒,仍令他觉得很舒服很心安。
他对横疏影是倾心相爱,叮惜两人聚少离多,除了临别的那一夜,并不曾如此谈心;明姑娘于他有恩,两人在一起之时十分快乐,他对她既佩服又感激,却没想过与她说心事。至于二掌院……也不必说了,她便是他的心事。
回想起来,这一路管过他心里欢不欢喜、痛不痛快的,除了短暂相处过的小黄缨之外,便只有宝宝锦儿了。他们本是生死搏命,而后又相从于危难之间,联手对抗岳宸风,直到宝宝锦儿将他带到这里来,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秘密与他分享,不曾?望,均露佩服之色。
*若非她那凡事轻描淡写、嘻嘻笑笑的性子,他该会更早些发现宝宝锦儿对他的好罢?
耿照从杂识中回神,慢慢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琴魔传功、红螺峪里的旖旎情事、横疏影的委身,一路说到了萧谏纸的冷面拒绝,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毫无保留。这些事日九或许只知道一部份、横疏影知道一部份,染红霞与许缁衣又各是一部份,但只有他的宝宝锦儿,在这处旧院西厢的洞房花烛夜,听完了耿照心中所有的秘密。
耿照觉得如释重负。
他能对日九吐露夺舍大法,但为了染红霞的名节,却无法与好友分一早对她的爱慕与无助,许缁衣为此不惜动剑,更自行推敲出琴魔遗赠一节,但耿照却不能让她知晓自己与二总管的私情,更遑论化骊珠……对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来说,他背负了太多秘密,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宝宝锦儿只是静静聆听,一句话也没说,除了温热的吐息显示她仍然仍清醒,便只有排扇似的弯翘浓睫不时轻轻扫过他的肌肤,可以想像她圆睁杏眼,边听边思索的模样。
把心中所有的事都说完之后,耿照忽然觉得自己很想拥有这个女人,永远把她留在身边,跟她之间再也没有秘密,有一股说不出的自在轻松。这念头之强烈,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你的决定呢?”
过了许久,符赤锦才轻声道:
“是像萧谏纸说的,乖乖回流影城去,还是接受许缁衣的邀请,留下一起对付妖刀?”
耿照望着梁顶。
“我不知道。不过眼前最重要之事,便是找回妖刀赤眼,莫忘了将军订下十日期限,今夜一过,便算头一天啦。找到赤眼之后,无论如何,我都想先回朱城山一趟,我要带你一起走。跟我一起走好不,宝宝锦儿?”
符赤锦撑起娇躯,趴上他的胸膛,锦被顺着裸背滑至腰下,只见她雪乳巨硕,在
耿照蓦然醒觉,想起明栈雪曾谈过这部武功。
有过什么犹豫。
若非她那凡事轻描淡写、嘻嘻笑笑的性子,他该会更早些发现宝宝锦儿对他的好罢?
耿照从杂识中回神,慢慢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琴魔传功、红螺峪里的旖旎情事、横疏影的委身,一路说到了萧谏纸的冷面拒绝,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毫无保留。这些事日九或许只知道一部份、横疏影知道一部份,染红霞与许缁衣又各是一部份,但只有他的宝宝锦儿,在这处旧院西厢的洞房花烛夜,听完了耿照心中所有的秘密。
耿照觉得如释重负。
他能对日九吐露夺舍大法,但为了染红霞的名节,却无法与好友分一早对她的爱慕与无助,许缁衣为此不惜动剑,更自行推敲出琴魔遗赠一节,但耿照却不能让她知晓自己与二总管的私情,更遑论化骊珠……对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来说,他背负了太多秘密,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宝宝锦儿只是静静聆听,一句话也没说,除了温热的吐息显示她仍然仍清醒,便只有排扇似的弯翘浓睫不时轻轻扫过他的肌肤,可以想像她圆睁杏眼,边听边思索的模样。
把心中所有的事都说完之后,耿照忽然觉得自己很想拥有这个女人,永远把她留在身边,跟她之间再也没有秘密,有一股说不出的自在轻松。这念头之强烈,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你的决定呢?”
过了许久,符赤锦才轻声道:
“是像萧谏纸说的,乖乖回流影城去,还是接受许缁衣的邀请,留下一起对付妖刀?”
耿照望着梁顶。
“我不知道。不过眼前最重要之事,便是找回妖刀赤眼,莫忘了将军订下十日期限,今夜一过,便算头一天啦。找到赤眼之后,无论如何,我都想先回朱城山一趟,我要带你一起走。跟我一起走好不,宝宝锦儿?”
符赤锦撑起娇躯,趴上他的胸膛,锦被顺着裸背滑至腰下,只见她雪乳巨硕,在?他胸前堆出厚厚两团。“就算你的事完了,我的事也没完。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来杀岳宸风。”
“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再说了,你的事未必比我的好办,先顾好你自己罢。”
她单手托腮,伸出修长的食指轻划着他的胸膛,嘴角虽然含笑,眸中却无笑意:
“你说‘只消不惜生命,我有自信在当世任何人的手底下保住宝宝锦儿’,我的想法也一样。岳宸风是人,是血肉之躯,只要不惜一死,就一定能杀死他!我不需要谁来帮我,不要你、不要五帝窟,不要我三位师父……不必牵扯这么多人。人多要是有用,五岛都能杀他一百遍啦。”
她淡淡一笑。
“有我,就够了。我一定能杀死岳宸风!”
耿照望着她欲言又止,沈默片刻,才道:“五帝窟帮不上忙,难道我也帮不上?你说过我的刀法内功很好,大师父也说了,五年之内我一定能练到傲视东海的境地。姑且等我五年如何?我一定让你亲手报仇。”
符赤锦嫣然笑道:“我大师父逗你呢,天真!别说啦,你若睡不着,再……再来疼宝宝锦儿,好不?我们再来一回--…”抓着他的手按上酥胸,小手却探至被里,去捉爱郎腿间的宝杵。
她是世间一等一的绝美尤物,耿照内功浑厚、真阳畅旺,便再射三、五回给她也没问题,岂能轻拒美人儿求欢?他却知她是顾左右而言他,若在平日,笑笑揭过、尽兴欢好一场便是,但此刻耿照却突然焦躁起来,轻轻捉住小手,阻止了她的挑逗,坐起身来。
“你答应我,宝宝锦儿。赤眼之事告一段落,便与我同返朱城山,日后要再回越浦探望三位师父,我一定陪你前来,我永远是她们三位的徒婿、是宝宝锦儿的夫君,也一定帮你报仇,好不好?”
符赤锦扭动藕臂,挣脱了他的握持,也跟着坐起来。灯焰下只见她一把葫腰,曲线玲珑,乳房下缘尽管坠得饱满,细润的乳尖却昂然翘起,便如头尖腹圆的椒实,美得不可思议。
“你在朱城山上还有横二总管、霁儿丫头,我去做甚?”
她冷冷一笑别过头去,胸乳一晃,彷佛一对悬藤乳瓜,圆润的瓜实间轻轻一碰又弹开,晃荡不休,令人神驰目眩。
“就算填房,我也只能排到第三,还是别了罢?典卫大人。”
“不是。宝宝锦儿,我……”
“况且,这身衣裳的主人,”她随手拎起弃置在榻沿的金裙红兜,抱胸冷笑:
“你那千娇百媚、英风飒爽,还把清白身子给了你的染二掌院怎办?她爹是堂堂镇北将军,你一口气在流影城中养了三名女子,还想不想做将军府的东床快婿?醒醒罢!我怎能与你同上朱城山?”
耿照没想到与她剖心掏肺说的,都被拿来当作攻击的话语,面色一沉,仍是心疼她孤身飘零、无人管照,耐着性子相劝:“宝宝,你别恼我,我是真心的。你先与我回……”
符赤锦俏脸一板,冷冷挥手。
“典卫大人,你莫以为女子给了身子,事事便归你管!你与我夫妻名分是假,你真以为是我丈夫么?便是华郎未死,也没管过我这啊那的,他要罗唆过头了,瞧我不老大耳刮子打他!我自报我的仇,不用你管?”
饶是耿照脾气再好,也不觉动了肝火,被她一阵抢白,猛地蹙眉抬眼,沉声道:
“你并不是要杀岳宸风,而是想与他同归于尽!”
符赤锦浑身一震,面如死灰。
“什……什么?”
耿照沉声道:“你欺骗疼爱你的师父,索要神针残页、惹她们伤心,是为了有天身死之时,她们不会这么样难过!”
“你一心求死,这念头并不比报仇稍逊,你压根没想未来怎么过、与谁过,只打算让一切停在岳宸风身死的一刻;你若未与他同归于尽,之后也打算自我了断,这便是你对丈夫的情意,相从于九泉之下,不离不弃?”
符赤锦没料到他一个木人似的老实头,竟也这般疾言,一时愕然。半晌,才拾起外衣胡乱披着,赤着脚儿下了床榻,低道:“我去洗澡。”顾不得身子半裸,快步出了厢房,直到门棂“叩”的一声反弹回来,终于划破屋里那怕人的静。
耿照坐在床沿,双手抱头,目光投在虚空处。
“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份了?”
但他的直觉不会有错。
从五绝庄那日之后,他便强烈感觉宝宝锦儿死意坚决,这是她之所以能忍辱负重、一路支持至今的动力。她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在手刃岳贼之前不能轻易死去;为此,她什么都愿意忍受,以身侍贼、受人垢骂……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宝宝锦儿早死了,死人有甚好在意的?
她像一缕游魂清烟残留在世上,所见、所觉都是虚无飘渺,才得这般轻描淡写。
耿照心绪紊乱,无法以碧火神功代替耳目,将五感知觉拓至极大,但他原本视觉听觉便极灵敏,浴房不过两墙之隔,他静静听着其中打水、烧柴,或许还有刷地解衣的声响,忽觉失落,不是为了宝宝锦儿,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应该向她承认,如今是他突然不愿失去,而非是她不能求死。
耿照穿好裤头系上腰带,裸着胸膛赤着脚,穿过廊脏来到浴房前。密密裹着布帘的门板一揭开,一股温热水气便即冲出,在入夜微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久久不散。
符赤锦并未点灯。
灶底的柴火烧得正旺,顶上的大钟里沸水蒸腾,窜得整间浴房里雾丝缭绕,伸手似能拨动。耿照禀烛而入,见房内遍铺石砖,略为粗糙的表面用以止滑,赤脚踩着温湿行走于其上,感觉颇为舒适;房底砌有一座一丈见方的大浴池,石造围栏约莫两尺余,差不多是坐凳的高度。
符赤锦正背对着门,坐在石围栏上,两条腿伸进空荡荡的浴池里。要注满一池子的洗澡水,恐怕要好几个大灶同时开火;浴房里共有三个灶,其中两个是明灶,形制与寻常厨房所用并无不同,另一个却是只露柴火孔洞的暗灶,所烧的热水均注于铅管之中,管子则埋入浴池周围的围栏墙壁,用以维持池中水温。
这座宅院全盛之时,浴房怕是专供主人与姬妾鸳鸯戏水、亲近狎乐之处,故造得十分讲究。符赤锦只有一人,弄不满整座池子来浸泡洗浴,便从钟里打了热水调好水温,坐在池边擦洗
火光映亮了她的裸背,纤毫毕现,益发显出肌美泽润,曲线玲珑。
耿照还未关口,忽听她幽幽说道:“我不该拿你的意中人来说事儿,那样……那样很坏。你别恼我。”
他摇了摇头,才想起她看不见,低声道:“我不恼你。”只觉她赤裸的背影无比娇弱,正渴望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环绕撑持,为她扛下千钧重担;本想冲上前去,一把拥她入怀,脚下却似千斤之重,难以移步。
符赤锦仍未转身,以热巾掩着胸乳私处,幽幽的语声回荡在浴房里,听来十分空灵。
“我的华郎是个孤儿,自小便无父无母,被塾师收养,除了读书写字、吟哦诗句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在他们村子里,连顽童都爱欺负他,动不动便拿烂泥扔他,用炭抹他的脸,他也不生气,总是笑嘻嘻的。初识他时,我实不相信世上有这般斓好人,想尽办法折磨他,他吃足了苦头还不怕,拿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劝我,说的时候也好声好气的,若脸没给我打肿了什么的,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实在拿他没法子,怕扔着他不管,早晚教人给卖了。横竖给人折腾死,不如让我折腾好了。”
她咯咯笑着,悠然道:“才这么想着哩,回过神来便嫁了给他。把他带回红岛,岛上那些个家臣可气坏啦,说华郎不懂武功,根骨太差,不能让我怀上未来的神君。我可不管,就当捡了小猫小狗回来;以前他们也说不能养的,最后还不都让我养了?”
耿照不觉失笑。
嫁郎嫁郎,那是菟丝依乔木、白首共此生的事,怎能跟养小动物相提并论?
宝宝锦儿兀自不觉,抱着巾子喃喃道:“婚后他还是那样,我也还是这样,时不时突然伸脚绊他一跤、捉弄他一下,连姑姑都看得摇头。后来,岳宸风就来啦,一切也都变了样。”
“他杀光了红岛的人,杀了我的华郎,连华家村也都杀尽了。我被他淫辱太甚,死都不肯屈服,却……连华郎留给我的孩子也保不住,醒过来时他们告诉我流掉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我疯了好一阵,杀过无辜的人泄愤、炮制如意身等,可又没全疯,最后还是醒过来,连个能让自己躲一躲的地方也没有。”
她叹息一声,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人生真的很奇妙呢,你说是不?”
耿照哑口无言。
她所经历的惨事,已超过他的想像与承担,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抚慰,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她觉得比较好过。
“相公,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无论谁做了你的娘子,都会很幸福的。如果染二掌院明白了这一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管它什么将军府、水月停轩掌门。你已有了横疏影、霁儿丫头,将来很可能还有染红霞;但我的华郎,他只有我而已。”
她回过头来一笑,弯弯的杳眸却溢满泪水。
“在这个世上,所有识得他的人都死啦,若连我也忘了他,我的华郎就再也没人记得,就像从不曾来过似的。”
她樱唇剧烈颤抖着,想要勉强维持笑容,眼泪却不听话地爬满了脸庞。
“相公,在你身边宝宝锦儿真的好快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又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女人,宝宝锦儿好喜欢你抱、好喜欢你亲,每当相公来插宝宝锦儿的时候,宝宝锦儿都欢喜得快要疯了,我从没这样庆幸自己是女人,才能尝到做女人的滋味……这样下去,我怕我会不想死了,再也没有杀死岳宸风的决心和武器。”
“所以,我不能跟相公一起走。现在不行,也没有以后。”
她笑着流泪,越是伸手擦拭,泪水越是溃决而出,终于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请相公……把宝宝锦儿还给华郎吧!”
耿照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握住她腴润的上臂。
符赤锦流泪不止,轻轻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他强而有力的手掌,哀求似的抬起泪眼:
“不要……不要逼我离开你。你再过来,我现在就走。我们把这些都忘了,好不好?明儿睡醒,我还是宝宝锦儿,你还是相公;你和我的事,我们都别再问了,好不好?”
耿照摇了摇头,去抹她颊畔泪海。
“可惜我不认识你的华郎,不知道他怎么想。”他凝着她,初次发现宝宝锦儿一点也不坚强,但这毫不影响他对她的敬佩与怜爱。“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是宝宝锦儿的相公,宝宝锦儿是我的娘子,我们分开戒久,有一天在九泉之下重逢,我们要说什么好?”
符赤锦闻言一怔,忽然“噗唏!”笑了出来,扁嘴道:
“这是什么问题?你管人家说什么!黄泉之下无日月,要说几百年几千年都行,有什么不能说的?”
耿照也笑了,点头道:“是啊,我真笨,本来就是说什么都行的。但要说什么好呢?宝宝锦儿和相公一起经历过的,以后还要回味个几百年几千年,慢慢再说不妨;远游归乡,要先说的是见闻。”
“见……见闻?”
“嗯。”耿照认真点头。
“遇到了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苦的、乐的,好的、坏的,通通都说出来给人听,才算是不虚此行。”
符赤锦止住了哭泣,朦胧的星眸望向虚空处,一时竟忘却言语。
“你比我聪明百倍,宝宝锦儿,这个道理你一定能懂。倘若今天换了是你身在重泉,愿不愿意见你的华郎忍辱自苦,只求与仇敌同归于尽,然后此身再无生趣,自绝于世?若换了是我,一定不愿如此。”
“我从没想过要取代你的华郎。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得到宝宝锦儿的青睐;你若不曾遇上华郎,便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变成我真心欢喜的宝宝锦儿。”他微微一笑,正色道:
“华郎不会消失不见的。”
“并不会……消失不见?”
“嗯,只要你好好活着,他留在你身上的痕迹、印记便一直都在,是他把宝宝锦儿变成现今的模样,他会一直留在你身上。你把华郎的事告诉了我,我们以后便会常常聊起他;遇到了我的好兄弟阿傻、胡大爷,又或流影城的日九七叔,我们也和他们说华郎,说宝宝锦儿怎么捉弄他,他又如何待你好好。”
耿照笑道:“这样,华郎会不会比较开心?你同他熟,你告诉我好了,如果是华郎,他觉得怎样?”
符赤锦默然半晌,突然摇头一笑,叹息道:“他明明就是我的丈夫,怎地倒像你认识他更久些?相公,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笑了一笑,又沈默无语,似坠入了思绪之中;面上虽挂残泪,已不复适才那股自怜自伤的神气。
“一心求死,并不能打到岳宸风。你已试过了一次,虽是为救琼飞仓促起事,终归是失败了。岳宸风不但是血肉之躯,世上更有着能令他呕血不止、周身却无内外伤的高人存在,只消计画周详,一定能杀死他。”
耿照正色道:“你刚才问我何去何从,我现在还不知道;妖刀之事,从来就不是我‘要’或‘不要’所致。但有件事,却是我经过思虑之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的,这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还有五帝窟、五绝庄,以及我的朋友阿傻和胡大爷,趁得此番良机,一举除掉岳宸风!”
他伸出手掌,笑道:“我想邀你入夥呢,宝宝锦儿?”
符赤锦破涕为笑,严肃地想了一想,一手以巾帕掩着胸脯腿心,却伸出另一只小巧柔芙与他轻轻击掌,咬唇狠道:“好,算我一份!”眼神又娇又烈,虽是赤身裸体,却有一股妩媚英风。
“你打算怎么做?”
“捕兽杀人,道理都是一样的。”
耿照与她贴掌互击、反手交握,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炯炯放光,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先设置一处陷阱,诱使深入,蓊除其党羽臂助,乘其伤疲,使之力孤,集众人之力合而攻之,是为‘拔岳斩风’!”
第十三卷完
【后记】“事不关己”与“牺牲”——英雄的二律背反
曾预告过很多次,我为耿照预备了两次“英雄的抉择”,当耿照接受了这样的询问、并且发自内心地做出回应之后,平凡的小铁匠就具备了成为英雄的潜能。
当然,做为小说浪漫谭里的英雄主角,光有觉悟是不够的,还需要很多的辅助条件,譬如奇遇,譬如神功。但这两个问题大致可以囊括我对“英雄”二字的理解:也就是说即使身为普通人,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碧火神功、夺舍大法、化骊珠、神术刀,以及多不胜数的正妹后宫(死),若我们能对这两个问题做出正确的决定,就符合我所谓的“英雄”。
在现实生活成为英雄,居然比在小说世界里容易,这点大家应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笑)
在十二卷中,第一个“英雄的抉择”已在耿照与萧老台丞的对话中出现。因顾及故事情节的流畅度,书中我并没有赤裸裸地把问题写出来,而是让萧谏纸很帅气地解除了耿照肩上的责任,告诉他“同学你可以回家了”(笑),刹那间让耿照一路扭紧的人生机器陷入空转:度过初期的旁徨不适之后,随即产生了浓浓的思春……呃,我是说思乡情怀。
还原现场,第一次英雄抉择的正题,其实是这样的:“当事不关己时,你还愿不愿意牺牲奉献,为着无关之事奋力向前?”
我记得在我还在读小学的那个年代,老师教导我们说:“在路上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要伸出援手喔!”所以拾金不昧、公车让座、扶老太太过马路之类,在当时是被称许的,大人鼓励孩子这么做,坦白说当我还是小朋友的时候蛮常做的。
但今天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起车祸、二话不说停下机车来帮忙苦主的话,回家说不定妈妈还要念你:“你发什么神经啊!万一受伤的人一口咬定是你撞的怎么办?”你很清楚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新闻都报到不想报了:被撞伤的苦主为了理赔,抓着送他到医阬治疗的好心人不放,向警察诬指是他肇事……世界变了,在不知不觉间。曾几何时,我们被教育成“事不关己,己莫劳心”,不是因为我们人比较贱、心比较黑,道德水准比我们的爸妈辈来得低落,是这个世界对“善良”的回应越来越不善良。
为此之故,每当我看到各式各样的义工,无论是义消、义警或是师兄师姊们(肛温哪~),又或奋不顾身深入灾区的民间救难团队,都觉得非常敬佩、像我这种跟杨威利杨元帅一样、“颈部以下甚不发达”的弱鸡上班族,进灾区救灾也不过就是等着被人救出来而已,捐点钱聊表心意还比较实际。“事不关己”与“牺牲”看似二兀相背,能将它们联系起来的是一种被称为“无私”的道德情怀,我觉得这是成为英雄的第一要件。
在小说戏剧中,驱动角色的力量有很多,“复仇”很好用,“欲望”也是——不管是好的慾望或是坏的——但就戏剧张力来说,“无私”却很难用,除非写的是宗教剧。
这并不是因为“无私”有什么不对:相反的,正因为这点很难做到,基本上违反普罗的人性(笑),不受剧作家们青睐是可想而知的。
在我的想法里,那些愿意在为生活奔波忙禄之余,卷起袖子、无偿地投入利人事业的人们,就已经具备英雄的资格了,尽管他们在家里在职场,可能只是个平凡的家庭主妇、说话很“台”的计程车司机,在孩子或同事面前并不特别耀眼,甚至毫无自觉,仍无损于他们所做出的“英雄的抉择”。
因为在这个很不善良的世界上,他们持续提供着“善良”,而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默默猴写於台北
二○○九年,十一月
第14卷 第六六折 石髓有尚,青鸟伏形
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窗外还笼罩在一片幽蓝灰翳中,耿照便已睁眼。
实宝锦儿兀自酣睡,峰险壑深的曲线圆润起伏,雪腴的身子在被筒里窝了大
半夜,将整床锦被窝出一股子温甜,轻揭一角。烘热的乳香便扑鼻而来。宛若埋
首胸间,中人欲醉。
耿照唯恐玉人着凉。没敢揭被起身,轻手轻脚滑出了锦被,忽听宝宝锦儿咕
哝一声:「你……上哪儿去?」被里温触细细,一只小手滑了过来,软绵绵掠过
手背,玉钩似的幼嫩尾指勾着他。满足依恋。
他不由一笑,满心温暖,本要离榻的身子又坐回去,反握她的小手:「你再
睡会儿,天还没亮哩。」苻赤锦睡得迷迷糊蝴的,哪听得他说了什麽?只觉手掌
被握实了,心满意足,将他的手抱入乳间,浑圆的玉腿一并,整个人都偎上来,
噘着小嘴闭目撒娇。
「再……再陪我一会儿。」「好。」耿照隔锦被轻摸她的肩背,不多时香酣
细碎。宝宝绵儿又沉沉睡去,嘴角微抿似做着什麽好梦。他陪了好一台儿,才为
她盖好被褥,穿衣出门。
尽管他说服她暂时放弃与敌同尽的念头。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要刺杀岳贼绝非易事,那怪伤每日只发作一个时辰。除开呕血不止,看不出
对武功有什麽妨碍;在发作前,岳宸风说话中气十足。震得人五内翻涌。就算因
伤折了两三成功力,「八荒刀铬」还是难取之敌,至少不是目前的耿照舆窦宝锦
儿能封付的。
要杀岳宸风,他们需要更多的助力。
早春的清晨沁寒入骨,耿照顶着冷风在中庭活动筋骨,挑了几路鬼手试演些
个,练到身子发热,才至穿堂无风处盘坐,潜运「火碧丹绝」心法,搬运数周天
方止,只觉百骸之内如沸水滚流,神完气足。无不舒泰。
如何打败岳宸风,耿照心中尚无定见:最好的方法,便是再与那厮打上几回。
他屏气凝神,遁入虚空,杂以明栈雪所授,将专舍大法的「入虚静」与「思见身
中」结合。重回到当日渡头,於幻境与岳宸风交手。
夺舍大法罗列记忆,连潜藏在表层下的五感知觉、呼吸心跳等亦纤毫毕现。
耿照一睁眼,赫见黄昏日暮、江风习习,岳宸风的黑氅宛若撰天之鸥,飞卷而落,
气劲压得他呼吸一窒。怯意陡生(好……好强的势头!)以耿照现时的功力,踪
使遁入虚静,应能观视内外,进退自如,兴许是与岳窟风交手的记忆太过恐怖,
骤雨重临,耿照一时失去清明,竟陷惶怖,忘记自己是幻境的主人。耍进则进,
要出则出,兀自与岳宸风困斗。渐渐失去控制。
须知虚境中的一切,乃以耿阳的记忆为本,按理不过他经历过的范畴。
但耿照被脑海中虚拟的岳窟风所迫,一时迷失自我,就像梦里不知身足梦,
无法任意支配;而失控的梦则从记忆中挖掘材枓,来填补脱序所衍生的空白,故
耿照的招式俱被「岳宸风」所制,这回岳宸风非但没有落水,甚至站上船头,掌
风呼啸,牢牢将刀势箝住,防御圈越缩越小。使得耿照五内翻洒,一路退到船舱
前。
虚境的脚本脱离现实太远,江边的老渔夫、水面突现的巨涡漩流……通通未
得再现,连布帘后亦空空如也,江风吹起一角。只见黑黝黝的一洼深潭,竟什麽
也没有床舱、甲板,便如仓促搭起的竹架戏棚般,剥去了表面薄薄的糊纸,背后
仅余一片虚无。
耿照心中骤寒,忽想不起自己为何而战。不由得迷惘起来,只有身前那逼命
的掌风、狰拧的笑容无比真实——(醒来!)——谁。。。。谁在唤我?
一把尖锐沙哑的异声在脑中响起,余音回荡,耻照神为之夺,几乎被岳宸风
一掌劈中。
(尔为神主,彼岂能伤,快快醒来!)「你……你使什麽妖法?」耿照太阳
穴隐隐刺痛,正欲按抚,才发现手中镝刀竟已不在,岳宸风双掌并至,只得以「
白拂手」卸去。
岳宸风似精熟鬼手套路,右掌回作雀尾,半勾半缠,铁一般的胳膊竟化成金
丝出尾,宛若蛇上青竹,缠着耿照的左臂一绞,「喀啦!」将他的肘关卸脱,使
的正是白拂手耿照肘间剧痛,咬牙珊出一记「跋折罗手」,勉强将受创的左臂抢
回。又听脑中的怪声道:「虚境受创,一如实伤!你再不清醒过来,当心丢了性
命,」他听得「虚境」二字,心思又陷迷惘,迷迷糊糊想:
「虚……虚境,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心念所
至,眼前景象为之一颤,船头、流水、黄昏……:。俱都散摇,独独岳宸风清晰
不坏,面上的狰狞卑鄙坚如铁锅,既虚假又真实,黑氅卷风,宛若一头巨大的妖
鸟般朴来耿照左臂动弹不得,右掌正欲挥出,忽觉锐风袭来,便如兽爪,明明岳
宸风还在数尺之外,掌霁不能发出如许风压,但恶招临门不及细想,毋臂一格。
刹那间岳宸风的形象与爪势叠台,眨眼便至,耿照单掌接应,虽仍左支右绌。眼
前的「岳宸风」却开始崩解,臂上撞击、刮面动风,乃至於眼覼耳闻等,仿佛来
自远处……「很好!便是如此。」脑中的刺耳异声再度响起,语气中微露赞许。,
「快醒过来罢。山岳伏形二青岛开道;灵丝满路,映现昆岗。
耿照猛然睁眼,赫见穿室内夜翳未褪,晨光稀薄。身前一人发毛蛆戟,一股
浓重兽臭袭来,五双利爪挟着劲风。叉喉掼至同样的招数难以在「薛荔鬼手」前
二度奏功,耿照单臂一圈,青蛇般攀上来人臂膀,用的正是虚境中「岳宸风」卸
断肘关的那手。
来人「咦」的一声,笑道:「来得好!」虎臂连挣带甩,眨眼间竞连使七、
八般手法,各见巧妙。却始终难以摆脱,反越绞越紧;再一施力,便要自己绞断
了关节。
他不怒反笑,笑声宛若虎咆,血口中露出四根森森尖牙,点头道:「好小子。
有一套!」臂间肌肉一软,亦成游蛇,反向旋出,雨人賸分。这「走影剑」的镜
射之招耿照已非初见,正欲拱手谢罪,谁知左肩一动,肘关节却痛得虽以忍受,
只得单膝跪地,垂首道:
「弟子一时失神,多有得罪,请二师父莫见怪。」来人正是那「虎屍」白额
煞。
他一个箭步将耿照拦住,抓小鸡似的提将起来,伸手一捏左肘:「疼麽?」
耿照面色煞白,咬牙不哼出声来,微颤着点头。「疼。」白额煞微皱浓眉,喃喃
道:「怪了。」卷起他的袖管,见肘关节处既未浮肿,也无瘀红,蹙眉低道:「
你且动一动试试。耿照见手肘并无异状。也觉奇怪,欲活动左臂却又疼痛不已,
分明是骨节脱臼的模样。
正自惊疑,脑海中忽掠过一把磨砂也似的怪异童声:「带他过来。」正是虚
境中不断侵入神识、提点自己的声音。
耿照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原来是大师父救我。」神识也者,本是玄奥难
言,自知世上有夺舍大法、赤血神针以来,耿照已见怪不怪。只觉大师父功力之
深。竟能凭空侵入脑识,比之江湖盛傅的「傅音入密」不知高了几筹。
白额煞尖耳一动,显然也收到指示,随手将他放落,咧嘴道「走罢,你大师
父要见你。」两人一前一后,又来到了后进的枣花小院中。西厢紫灵眼的闺房窗
纸上片幽蓝,并未点光。似还没起身。
白额煞领着他推门而人,青面神房中仅一盏豆焰,被晨风吹得明明灭灭,倍
显森幽。床铺一角仍是光照不透,视线无论如何望之不进,一凝目便觉头疼,觑
内如有万针舟刺。教人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开耿照心中雪亮:「非是灯光不及,定
是大师父用了什麽宰制心神的法子,教人视而不见,以藏其形。」却听青面神道
:「坐。老二,你先出去。」末二句却是对白额煞说的。
虎形的魁伟男子耸了耸肩,却未移步,呲牙笑道:「老大,不是我信他不过,
这小子盲拳打得不坏。比醒时厉害,方才我险险招架不住,吃了闷亏。」青面神
哼的一声,淡淡还口:
「你是怕他暴起伤人,还是我一不小心,失手杀了他?」白额煞闻言一怔,
点头道:「也是。我出去啦,自己留神。」青面神道。「给我护法,谁都不许进。
老三和女徒也一样。」「知道了。」门扉闭起,狄招依言坐定,忽听青面神淡然
道:「你可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麽事?」耿照的思绪略一恢复,便知是「入
虚静」与「思见身中」合用时出了什麽差错。
但这并非是他初次合用,在觉寺他日日以此法在漱玉节的眼皮子底下用功,
或、、於虚境中与薛百螣较量拳脚,或与胡彦之琢磨刀术,内外武功大进,如有
神助,而外人却看不出端倪。此番失控,兴许与岳宸风有关,其中因由却无从知
悉。
他摇了摇顽。
「我……我像做了个梦,在梦里被敌人折了臂膀,醒来只觉疼痛不堪。却不
见有什麽伤痕。」青面神淡淡一笑。苍老的童聋虽然剌耳,语气却十分悠然。
「有人被砍断臂膀之后,即使创口癒合,肢断处甚至已生出新皮包覆。依旧
时时感觉疼痛,一如断臂之初,称为「幻肢痛」——受创的非是宙体,而是虚无
飘渺的神识。因此永远无法痊癒,一生将被可怕断臂痛楚折磨。至死方休。」青
面神怡然道:「你身兼的两门奇术。一者肋你遁入虚空,观视内外,一一历遍所
记所闻,如临现场;道者毕生所求,不外如是。另一个则是武者梦寐以求的「思
见身中」,凭冥想便能锻炼内外武功,不受时空限制,进境如飞,更胜常人。
「但你莫忘了,无论道者武者,都不是凭空掌握,或道心通悟,得观至真,
或由武入道,一合天人。你的奇遇赋予你这两门稀世奇能,却跳过了相应的心性
修持。在我看来,是祸非福,须得更谨慎应对,方能转危为安。」耿照闻言一凛,
若有所得,垂臂起身揖道:「多谢大师父提点!」青面神道:「坐下罢。虚境中
受的伤。须在处境之中方能有治。我的「青乌伏形大法」若用於寻常人身上,必
先夺其神而役其驱。此举与杀人无异,用以杀人亦无不可。但你似练有一路玄门
正宗的高明内功,已至「凝神入虚」之境,受得我这一路大「我……该怎麽仿?」
「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青面神笑道「梦醒之时,你的臂膀便能好啦。」耿
照出了房门,屋外已无白额煞的踪影。但见晨曦洒落衍瓦,灿烂如金,沁凉的微
飕穿花绕树,说不出的清爽宜人。他一边活动臂膀,穿过洞门回廊回到厢房,唯
恐惊扰了屋里那朵眷睡海棠,正要轻轻推门,忽听门後「哼」的一声。傅来一把
清冷娇喉:
「进屋也下先敲门,老爷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正是宝宝锦儿。
耿照忍不住微笑,乖乖叩了几下,低声道:「娘子,为夫来啦。」「不许进!」
符赤锦一声娇叱,几能想见她柳眉倒竖、凶霸霸的狠媚模样:
「一大清早的便不见人,你跑到那儿去啦?」耿照被骂得不无冤枉。他可是
将她哄睡之後才出的门,谁知她睡醒便忘了,全不当有过这麽回事,低声道:「
我……我就在院里打了趟拳,练练内功,也没去哪儿。
宝宝锦儿,你让我进去罢。」门里安静了一会儿,耿阳就当她是默许了,推
门而入,却见桌上摆了几色小菜,一盅白粥。
那粥熬得细润亮滑,米拉颗颗晶莹分明,又无不通透,脂甜梗香,却足与肉
末一起煮的。粥盅之上犹有热气,小菜却已放凉,符赤锦换过一身袒领小袖的束
腰裙,锦兜裹着她雪酥酥的丰腴奶脯,当真是比新鲜的脂酪更加嫩滑喷香,令人
垂涎。
她凭桌斜倚。浸了香草的红纱裙下翘起一只饱满如肉菱的凤顽丝履,若非寒
着一张娇靥,直是一幅最美丽的新妇图书。耿照心想:「她专程替我煮了早膳,
我却生生捱到菜凉了才回来。也难怪她不高兴。」微笑道:
「你看看,都是我不好,差点错过了这一桌的好菜。」挨着宝宝锦儿坐下。
她却挪过身子坐上另一只姑墩,冷冷道:「谁说是给你吃的?我摆桌子哩。」、、
耽照差点笑出来,忙咬牙憋住,夹起一筷鱼脍入口,只觉鱼鲜肉嫩,自不待言,
先浸过醋使鱼肉半熟,取乾布将水分漉尽後再拌以芹泥芫荽,不水不柴,十分的
清爽可口,显示用心烹调,赞道:
「。宝宝绵儿,你真是煮得一手好菜!」符赤锦心中大喜,差点噗哧出声,
赶紧板起俏脸。
「我随便弄的,小心毒死你!」「忒好的菜,毒死我也认了。」耿照被勾起
食慾,自己动手盛粥,也给她添了一碗。符赤锦见他吃得美滋滋的,险些将舌头
也吞了去,不由绽开娇颜,掩口笑道:
「瞧你吃的,饿鬼上身!」举筷与他并肩而食,不时往他碗里夹菜。
两人并头滔喁,像机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
原来符赤锦一觉睡醒。稍作打扮便去了趟早市,采买菜肉白米,为爱郎洗手
做羹汤,谁知耿照却迟迟未回,她端了一份与小师父同吃,吃完回来仍不见人,
越想越不是滋味,一个人桂生起闷气来。、、、、「我以为宝宝锦儿是不洗衣煮
饭的。」眼见玉人重拾欢容,耿照故意与她调笑。
符赤锦娇娇地瞪他一眼,睁眼狠笑:「姑奶奶不做烧饭洗衣的老婆子,可没
说我不会。老爷下回再夜不归营,我劈了你当柴烧。」两人相视而笑。吃得片刻,
她又正色道:「今儿少不得要走趟驿馆,你怎麽打算?」他举箸沉吟,旋即夹起
一片被醋汁濡得雪白晶莹的软糯鱼脍,展颜笑道:「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
帮手。既然非走一趟不可,便到驿馆里找帮手去。」符赤锦哼的一声,笑啐:「
说得轻巧!镇东将军能帮你杀岳宸风麽?」「。虽不中。亦不远矣!夫人真是好
生聪明。」狄照神神秘秘地一笑,又夹了满筷好菜,西里呼噜的扒粥入口。「将
军身边,不定便有我们好好帮手。」用完早饭洗净食具,符赤锦又与紫灵眼说了
会儿话,耿照便在小院中闲坐发呆。
槐荫下十分凉爽,街市的熙攘吵杂仿佛都被隔绝在院外,充耳俱是鸟瞅虫鸣,
帽啭细细,倒也舒心。
白额煞似习惯夜行,日出后便不见人影。
耿照有意无意往青面神的厢房一瞥,只觉内外浑无动静,仿佛无有生机。
未几,符赤绵笑吟吟推门而出,撒娇似的平仲藕臂,娲唤道:「走罢,老爷。」
门缝里仍不见紫霞眼的身影。看来这位小师父怕生得紧,如无必要,竞连一瞥也
不给见。
耿照非是对她有什历遐想。只觉既奇怪又有趣。出了小院之后,符赤绵抱着
他的臂弯,绵软已极的大酥胸紧挨着他,隔着衣布犹觉温腻,如数珠粉,抬头笑
道:「没见着小师父,你很失望麽?」耿照吓了一跳,忙摇头撇清:「不……我
……不是;。唉!宝宝锦儿,你怎地老爱捉弄我?」符赤锦咯咯一笑,眨眼道:
「在这世上,我最喜欢小师父啦。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绝不饶你。」耿照不觉
失笑,摇头:「这也太冤枉啦。她既是你师父,便也是我的师父,我敬爱她都来
不及,怎会……唉。只是你与她便像是一对姊妹花儿,你像姊姊多些,小师父倒
像你妹妹,真是有趣得很。」符赤锦扑哧一声,娇娇白他一眼,佯嗔道:「老爷
这是嫌奴奴老了?」耿照赶紧陪笑:「夫人说得哪里话?观夫人姿容样貌,不过
十五、八人许,谁敢说老,我抄扫帚打他。」符赤锦轻拧他一把,笑道:「嘴贫!
瞎扯淡。」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低声说道:
「我小师父少年时目睹门派惨变,失去父母至亲,从此不爱与生人说话。其
实处性子好的很。既温脰又可爱。我若想有个妹妹,也要像她这样的。她不嫁人
也好,没遇上疼她的,我宁可她不嫁。」「反正小师父不嫁,我宝宝锦儿便奉养
她终老,当作亲人一般,不也挺好?」「喂,这话怎听着像便宜了某人?」两人
未雇马车,相唯着信步而行,一路逛到了驿馆前方才收敛。负实门禁的仍是适君
喻带来的穿云直卫,恰巧捏万里正巡至前门,一阵寒暄,程万里便将二人引入馆
内。
大厅之内,慕容柔夫妇仍坐於阶上主位,一如昨夜;不同的是厅中挤满了越
浦左近的大小官员,六品以下的还没得坐,只得在两旁站着。
慕容柔居高临下,遥望耿照「夫妇」一眼,淡然道:
「你们来啦?很好。稍坐些个,一会儿我有话说。」口气虽冷漠,满厅人等
却纷纷转头,瞧瞧来者是谁,竟让镇东将军破例多说几句;一见符赤锦丽色骄人,
便如牡丹绽放,又不觉看痴了,厅中原本一片低诏细碎,忽尔收停。焦点集中在
耿、符二人身上,静得连针尖落地亦可明辨。
慕容柔察觉有异,暂止评议,抬头蹙眉:「怎麽?」一旁。将军夫人沈素云
低声道:「我与符家妹子出去走走,晚些回来。精神似为之一振。不复先前萎靡。
慕容柔面无表情,点头道:「也好,我让岳老师沿途保护,以防生变。」沈
素云笑意一凝,低垂螓首,便似一名闹别扭的千金小姐,连生闷气的模样也十分
温顺可爱。
慕容柔丝毫能察,岂不知她心意?料想派李远之、漆雕利仁乃至适君喻的手
下,爱妻也不会比较欢喜。低声道。「也罢,就让耿典卫夫妻陪夫人同去。」目
光越过厅中诸人,遥对耿照道「馆中申酉之交用晚膳。贤伉俨莫误了时辰。」耿
照二人躬身一行礼:「谢谢将军。」旁人鸾疑不定,不由得交头接耳,打听起这
少年武弁的来历。
厅上的熟人尚有抚司大人迟凤钧,他与将军识事已告一段落,正坐在阶下首
位啜饮茶水,见耿照进来微一颉首,面露微笑,却不使起身说话寒喧。沈素云面
器喜色,转入後进更衣,耿、符二人便在厅门边等候。
官场交游员讲伦理,瞎子也看得出这名少年武弁在将军心中分量不同,盘算
如何结交者众。却不好显山露水,明着在将军眼皮下为之,纷纷投以注目,一与
耿照的视线对上,便露出巴结讨好的神气,以利日後运筹。
符赤锦晕红双烦,掩口轻:「我家老爷好威风啊,这些官老爷们的眼里直要
射出饥火来,若不是碍於将军大人,怕不一拥而上,将我家老爷撕成碎片吞了。」
耿照苦苦忍笑,咬牙低道:「这感觉我理会得。我瞧寳宝锦儿时,也是一般想头。」
正自调笑,忽见一人排开余子大步而来,生得丰神俊朗,手握摺扇,金冠翅摇,
正是「奔雷紫电」适君喻。耿照自入驿馆以来,始终未见岳宸风的踪影,忽见适
君喻现身,不觉凛起,拱手道:
「庄主安好。
适君喻乃易州风雷别业之主,喊他一声「庄主」本无不妥,但耿照目如鹰隼,
愿有旁指。适君喻何等样人‘ I听便知他以五绝庄之事相胁,揩扇交握,伸掌半
揖,笑道:
「耿大人毋须客气。耿夫人也安好。」将「夫人」二字咬得特别清晰。以符
赤锦的七玄出身,若与将军夫人走到一处,慕容柔定不轻饶;冒冒然互揭海底,
谁也得不了便宜。
「令师身子好些了麽?」耿照抱拳还礼,眸光仍旧精灼如炽,沉声道:「身
染奇症,合该觅一处清静庄园静养,莫待病入膏肓时才後悔莫及。」适君喻笑道
:「可惜家师身负重任,难有片刻闲适,多劳大人挂心。倒是夫人千金之躯,委
由典卫大人照拂,可千万别出什麽差错才好。君喻诸务总身,人手又十分吃紧,
要不该派一队精甲武士随後保护,以策万全。」符赤锦掩口笑道:「哎,这哪里
还是游玩?合着游街哩!庄主忒爱说笑。」杏眼微乜,眸光越过了适君喻宽阔的
肩头,满是不怀好意。适君喻的鼻端嗅得一股温香习习,剑眉微蹙,不慌不忙回
头- 揖:
「君喻参见夫人。」原来沈素云换好外出的衣裳,偕婆子姚嬷、小婢瑟香,
由屋外回廊绕了过来,恰好听得适君喻之言,本来喜孜孜的俏鹿容顔一板,蹙眉
道:「今曰我没想走远,用不着劳师动众。」口气甚是冷淡。
适君喻察言观色,不欲越描越黑,长揖到地:「恭送夫人。」笑望耿照,抱
拳施礼:「有劳典卫大人。」耿照垂目额首,眸光湛然,虽未接口,气努却沉凝
如山,丝毫不让。
年轻剽悍的风雷别业之主一凛,暗忖:「这厮修爲不俗,比想像中棘手。」
以揩扇轻轻击掌,目送诸人离去。
沈素云与符赤锦并肩相挽,状甚亲热,但将军夫人似十分讨概岳辰风,连他
的弟子亦觉不喜,自与适君喻照面之後,始终寒着一张绝美的悄脸,直到行出驿
馆才稍见和缓;定了定神,转头道:
「好啦,难得到了越浦,你们也都回家看看,吃晩钣前回来便是。」姚嬷与
瑟香是跟着她从越浦嫁到北方靖波府去的,都是本地人氏。两人面面相屈,又惊
又軎,显是夫人临时起意,事前并未与她俩提过。姚嬷喜色一现而隐,小声道「
哎呀,这怎麽行呢?还是让老身服侍夫人……」「有耿夫人在,不妨的。」沈素
云摇手打断她的话头,从怀襟里取出一只沉甸甸的织锦小囊,塞入姚妈妈手里捏
着,不许她推搪。「去看看宝贝孙子,添点衣裳玩物。下回再要来,也不知是什
麽时候,当心孩子大得快,见了面也不认得。」姚嬷支吾几声,讷讷收下了 一
迳合掌拜谢。
沈衆云从腕间褪下一只金丝镯子给瑟香,二八年华的少女不敢拿,怯生生瞥
了姚嬷几眼,妇人面上一红,小声嘟囔:「夫人给你就收下呗。」耿、符交换眼
色,不觉同抿,才知她塞给姚嬷一包碎银非是信手,此间饶有况味。
打发二人离去,沈素云松了口气,对符赤锦俏皮眨眼,道:「今儿便有劳姊
姊陪我啦。」笑容直如春花绽放,说不出的娇艳动人。符赤锦虽与她相识不久,
对这位将军夫人的性子却有几分把握,也不客套,亲热地挽着她的II臂,眨眼道
:
「夫人放心,我家相公武艺好得紧,便有刺客也不怕。」沈素云浑似不放在
心上,怡然笑道:
「我不担这个心。」符赤锦略感诧异,面色却不露声色,笑道:「敢情好,
那我今日便陪夫人到处逛逛,一解夫人的思乡之情,玩它个痛快!」沈素云滴睫
瞬顗,淡淡一笑:「我也不算是思乡。」片刻忽握住符赤锦的手,凝眸正色道:
「我不太会说场面话,I 直想学也学不来,姊姊莫嫌我无礼,就当我直来直往好
了。我一见姊姊便觉投缘,姊姊若不觉麻烦,我们……便以姊妹相称,你说好不?」
符赤锦望着她清澈的双眸,忽觉这话问得令人生怜。以她鎭东将军夫人的尊贵身
分,开口与人做个朋友,眸底却不存希望,一旦符赤锦惶恐曲膝以分尊卑,她便
立刻武装起来,以免受伤。
(在此之前,她有过多少次与人真心相交,换来的却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
官场应对,官样文章?)符赤锦小手一翻,轻轻握住她柔软的手掌,笑道:「好
啊,我一见你也觉投缘,能做姐妹最好。我是已己年生的,属蛇,你呢?」沈素
云没料到她应答如此干脆自然,不觉微怔,喃喃道:「我……我是属羊的。」符
赤锦笑道:这样我便做姐姐啦,妹子。
沈素云这才回过神来,露出欢颜,捏着她的手娇唤:姐姐双姝并头偶偶,无
比亲热,简直无话不谈。耿照隔着一个箭步,不紧不慢的跟着,沈素云得以放心
交谈,殊不知以碧火神功之能不运功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从小便与家里人不亲沈素云低声道。说道这时姣美的俏脸上笼着一层淡淡
的寥落。
我娘很早便过去啦,我对她没什么印象。自从晓事以来也很少见过我阿爹,
我记得她对我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像大人同小孩说话那样。我们甚至没同桌
吃过饭。我打小吃饭都有八人服饰只我一人能坐,其他人得跪着。
她自顾自的轻笑起来,甚觉有趣。
我小时候常常忍不住想:我阿爹和阿兄从不与我一起吃饭,莫不是也怕要跪?
你瞧,多傻气啊!我以为吃饭这件事儿只有我一个人能坐着其他人不行哩。
符赤锦也跟着笑起来。那好下回服侍我家相公用膳时,也让他跪着试试。
沈素云差点笑翻了腰。耿照只觉得腹间硬涨,如吞石块,双膝隐隐作痛,只
得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一本正经地负手巡街。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沈素云轻拍着伏鸽似的均薄酥胸,又笑了一会,抹泪
叹道姐姐的郎君这么好,怎能如此欺辱?男儿伟丈夫可万不能伤了志气。叹了口
气,这回却无戏谑之意。
符赤锦与她聊得片刻,才知其兄沈世亮大她许多,比起客气过头、稍嫌冷淡
的父亲,长兄私下还是很疼妹妹的沈家老爷逝世后,沈世亮以十九岁的少龄接掌
家业,内守行会、外开疆土,与妹妹间渐不似儿时亲密,仿佛多了层无形隔膜。
等到大嫂进门,沈世亮事事都依妻子其妻庞氏乃行中大佬的掌上明珠,精明干练,
小姑的处境自然倍加艰辛。
「嫁出越浦时我一点儿也不怕。只不过时从这个院儿里换过另一个,也没什
么不同。」「沈素云轻摇颔首,露出寂寞的笑容。
难得回一趟越浦,我野不想回家。同我阿兄嫂嫂也说不上几句,只吃一顿饭
就走,还得担心有人跟踪我,不如别去。」仿佛要挥去阴霭,她抬头一笑,拉着
宝宝锦儿的手。
「姐姐,不如我带你去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如何?」美目流沔似有一丝兴奋、
一丝淘气、哪里像是堂堂东海一镇的将军夫人?简直就是个十五、六的纯真少女。
符、耿二人随她一路南行,穿大街、走小巷,居然就这么出了越浦城门。
耿照没敢拦她,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暗自戒备。毕竟城外不比城内,莲觉寺
有集恶道、废驿左近有天罗香,除了鬼先生这等棘手人物,还有来路不明的黑衣
刺客……所幸沈素云未曾走远,凭着记忆昨晚右拐,钻进了城郊一处小小集市。
越浦之外除了水港河道、官亭邮驿,尚有无数聚落。远些的,便是属临蘴等
外县所辖,;临近城港的仍属于越浦境内,那些不够本钱入城做生意的人便聚于
此间,白日在道旁摆摊来客,夜里便睡在棚子里,久而久之各成集市,只是流品
远逊城中。
沈素云带他们来的这出集市,两侧各有十几栋破旧土屋,夹着一条铺石长街。
其中游倾圮无顶、只余左右两墙的,便随意搭起竹架布棚,看起来还不算太过惨
澹。原来这铺着石板的是一条官修齿道,可容两车并行,也不算窄;后来港区新
修道路,车马渐渐不走此间,聚集于此的外地小贩便夯土筑屋,占了下来做生意。
长街中摊贩不少,往往棚下搁着一直马札(类似近似童军椅的折叠凳),随
意架上桌板变成摆放货物的木档,有卖陶瓶瓦罐、铜锡艺品,甚至有金银玉器、
古董字画的但档后却成了不见有人,往往三五摊之间才有一个人照拂,也不来招
呼客人,还窝在摊子里呼呼大睡,对游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越浦城通宵的夜
市叫「「鬼市」」,这儿呢便叫做「「鬼子镇」。」沈素云笑着解释:「会来这
儿的人,多半因为没钱入城。这里的空屋无主不收银钱,能省一笔住宿,多待些
日子」符赤锦好奇的东张西望,笑道:“妹子来此做甚?这儿无胭脂水粉,也无
衣裳首饰,能让富家千金觉得《有意意》?沈素云抿嘴一笑,恬静的容色里罕有
地露了一丝得意,微笑道:”家道中落、非拿出祖传宝物求售的人,也多半住不
起城里的旅店,只能到处找《鬼子镇》打尖,等待识货的买主出现。姊妹莫不看
不起这里贩卖的物品,十有八九是破铜烂铁,然而千百件中不定便有一件,乃是
价值连城的宝物“。
符赤锦笑道:“妹子说这话的口气,真不像娇滴滴的官夫人,倒像玉珍斋、
品致轩的当家女掌柜。”
沈素云《噗哧》一声,红着脸笑道:“姊姊又来笑话我。”顿了一顿,轻叹
道:“我三岁起便在这儿晃悠啦,我阿兄总是偷偷带我出来,钻进钻出的寻宝。
他跟家里的账房先生借了五十两私房钱做本钱,十五岁上便在城里的朱雀大街开
了自已的珍玩铺子,没拿沈家一枚钱子儿,还偷偷跟我阿爹打对台生意,靠的就
是土里掘珍的眼力。”
“你阿兄真是好本事”符赤锦不禁咋舌。
“是啊。”沈素云淡淡一笑,目光飘远:“我阿兄他啊,真是好有本事呢。”
符赤锦被她挑起了兴致,边走边瞅着摊上的珠串器物,也想从中看出一两件
稀世珍宝来。
“这儿的人怎么都不顾摊子,不怕遭小偷么?”
“都去赌钱啦。”沈素云以袖掩口,缩着粉颈嘻嘻笑道:“不知道躲到那音
土屋子里。真要遇到拿了就跑的偷儿,一声吆喝,几十人便突然冲出来,手脚都
能给生生打断,没人敢偷的。”
三人一路逛一路聊,身畔更无其他游客,整条街上的摊贩亦不过三两人而已,
当真是相对无方各自廖落,所幸沈素云兴致高昂,一摊一摊狞将过来,虽说话不
多,仍是一派斯文的闺秀模样,却比在将军身边的更加精神。
眼看长街将尽,铁有一座笨重的齐腰木档突出,铺着泛黄布巾,若非巾上压
着大大小小的畸零石块,看来便似一算命摊子。
一名头戴布帽、身穿黄旧锦袍的老人端端正正坐在桌帝,双手置于膝上,白
发白眉,眯成两条细缝的双眼眼角略垂,远观便如一个《八》字:虽是愁苦之相,
却颇喜感,普不令人生厌。
老人下着草鞋布袜,袍子也是厚重的双层交襟,穿得一丝不苟,若非头上那
顶店掌柜也似的滑稽布帽,模样便如一名年老书生——无独有偶,木柜边搁着一
只竹制掮架,上履布巾,形制与青锋照邵兰生邵三爷所用的书轴架极为相似,也
是儒生行旅在外的必备之物。
老人这摊的木柜特别笨重高大,明显是鬼子镇里的小贩们欺他,硬塞个碍手
碍脚的无用之物垭;不仅如此算命摊周围堆满各式杂物,与规矩端坐的老书生一
衬,说不出的滑稽唐突。
符赤锦看出老人遭受戏弄,转头对远处的一名小贩叫道:“你们是怎么回?
欺负老人家么?”小贩蜷卧在摊子里,闻言不过翻了个身,换以屁股对人,继续
呼呼大睡,无动于衷。
耿照看不过去,动手将四周杂物稍事整理,令摊子整齐一些,不现拥塞局促。
老人只是默默端坐,既未言谢,甚至没多看一眼,彷像清平无事。符赤锦微蹙眉,
心想:莫不是个疯子?正欲开品,却被耿照以眼色止住。
沈素云不忍他年老还受漂泊之苦,柔声道:“老伯伯,你也摆摊子么?”
老人一听他问起买卖,登时有了反应,点头道:“是啊,小姑娘,你来瞧瞧。”
沈素云许久没让人叫《小姑娘》了,不觉微笑。
“老伯伯摆的是什么?”
“玉石。”
老人一指摊后的布招子,只见布招上写着“玉匠与研空”五个真楷大字,字
迹圆润饱满,毫无怒张蹈历之态,字写得大,墨色很深却说不上什么磅礴气势,
反似一阵柔风细雨,望之心旷神怡。
“这是老伯伯的大名么?”沈素云又问。
“嗯”老人一本正经地点头:“刁研空,人家都管我叫”玉匠“
符赤锦听得奇异,忽插口道:“老人家,您即是玉匠,那玉器都在那儿?”
那自称“刁研空”的老匠匠双手按膝,老老实实回答:“若,都在桌上。”
三人望着一果大大小小的石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还是符赤锦眼尖,瞥见
石下氢压布写有四行小字,轻声念道:“顽石无明,化生美玉——-识我本然,
分文不取。”老人家,您写的是什么意思?“沈素云突然开口:”我明白啦,这
叫做开石头取玉。“见符、耿都一楞,不禁微郝,轻缩精颈解释:”曾有精于玉
石的行家,在这鬼子镇里摆柜叫卖,只卖尚未琢磨的原石,无分大小,每枚都是
五十两的白银。“
符赤锦与耿照对看一眼,失笑道:“这分明是江湖郎中的把戏!谁知他满桌
不全是路边捡来的破石头,里头没有一块真玉。”耿照想了一想,说道:“若有
人将所有的石头都买了下来,命那人一枚一枚琢开,倘若无一块是玉,将他送官
便是,也毋须付钱啦。
沈素云笑道:“典卫大人真聪明。不过那人也不是凯子,无论卖出多少,他
总是立时补满一整桌的石子,共计五十枚;你若将全桌买下,其中必有真玉,但
决计不值两千五百两。”
“那要怎么办?”符赤锦问道。
沈素云淡淡一笑。
“当时有个十五岁的少年,随手从桌上挑走一枚石头,摊子主人正要将这名
捣乱的顽童赶走,谁知他却拿出五十两的银票扔在桌上,对摊子主人道:”你全
桌的石子之中,只这一枚是玉,其他都是假货。“
主人气得面红耳赤,怒道:“你有本事买下整桌的石子,便知是不是只有这
一块!”
“少年笑道:我不要,你待会便趁着琢磨开验的当儿,将我手里这块真玉掉
包了云,开出来自然无玉。我若头脑发昏,真向你买下了整桌,你再将此玉混进
云;这块羊脂玉最多值五百两,你损失一块玉,却净赚两千两白银,当真好划算!”
“众人听完,纷纷散去,摊子主人再连一枚石头也没卖出,那少年拿了石头
回去琢磨,果然得到一块上佳的羊脂四方玉,最后卖得七百五十两。”
符赤锦见得他那股悠然神往的神气,心下雪亮,笑道:“那位巧破骗局的神
童定然是你阿兄啦”
沈素云露出一抹清丽笑容,便如天真的小女孩一般,略加思索,转头封那老
人刁研空道:「老伯伯,我怎麽说也是越浦第一玉器世家的女儿,你的桌上不过
十数枚石子,我定有法子能找出美玉来。你能不能不要摆摊宝石子了,家中若有
什麽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刁研空仍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双
手搁在膝头上。一本正经迫:「小姑娘。我这摊子的卖法儿,与别处不同。你往
桌上挑一枚石子,琢开后若是玉,老朽分文不取。」符赤锦失笑:「哪里不同?
还不就是猜玉石!」刁研空端坐着榣了摇头。
「你得告诉我,石头里的玉是什麽。每一块五,因其髓质、纹理、形状,甚
至灵气蕴含之不同,须雕成不同的器物,为璧之玉不可成块,雕龙之玉不可击凤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指着桌上的石头,冲沈素云淡淡一笑,悠然道「小姑
娘,你看得出桌上哪一块是玉,那玉又该是什麽形状?」
第六十七折法眼由心馈君殊礼
玉之原石又称「籽玉」,品目繁多,或与石英玛瑙等共生,外表便如带雾的
琉璃水精;或如石中含翠,莹碧之外又覆有丝丝乳白,若叠浪千层,又似裹有一
层脂润膏腴的雪花猪网油。
黄玉外鞘如肤如肉,墨玉则与寻常溪石无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若大如鸽卵,
对光便觉剔莹,毋须雕琢,三岁孩儿亦知价値不菲;但越大的白玉藏得越深,非
拦河淘沙、俯拾可得,更需超卓眼力。
那木挡上的石头个个大逾手掌,小者彷佛瓜果,甚有山猪獠牙似的尺余石笋,
外表粗砺,不易监别脂质、皮色、油润等。往好处想,石下若有玉,便是堪琢大
器的连城之璧;反过来说,这自称「玉匠」的刁研空老人只消在山脚下掘几锄,
照样能擓满一木档,一点儿也不费功夫。
符赤锦见老人貌似忠厚,规矩却近乎赖皮,想起江湖上诈财骗色的郎中,亦
不乏外表老霣之人,专骗沈素云这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闺阁相公、不知世
间尙有其他的良家妇女,面上不动声色,双臂环抱酥胸,捧得纱襟鼓溢,美肉几
乎满出兜缘
咯咯笑道:
「老伯,你这档上的石子忒大,若刨得有玉,岂非价値连城?」满以为老骗
棍定喜得接过话头吹擂,谁知刁研空大摇其头,一本正道:
「玉不是用刨的。」「这……」符赤锦俏脸一凝,浑没料到这老骗子铁了心
扮傻,总算她反应快极 勉强笑道:
「老伯,我是说你挑的石子无不大得吓人,内里若藏得有玉,那可真是价值
连城的寳物啦。」刁研空神色茫然,片刻才皱着稀疏的白眉,讷讷道:「姑娘…
…是说换成钱麽?
说不定是罢,老朽也不顶清楚。」符赤锦冷笑一声,抱胸道:要监一监如许
值钱的宝物,少不得要花个十两八两罢?一不小心走眼,白花花的银两当是缴给
您老人家的学费,花钱长见识,挺合算不是是?」刁研空一愣,终于听懂她的话
意,老脸一红。
「姑娘误会啦,监一监石子不要钱的。老朽不收银钱。」这下轮到符赤锦傻
眼了。
「开石取玉」这套把戏的神髓,便在诱得人跃跃欲试、偏又屡拭不中,投入
的本钱越多,越不肯认赔走人,非开出一块货眞价实的籽玉回本不可。莫看这市
井问的小小把戏,被它弄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者不在少数。只是这老骗子分文
不取,却要如何敛财?
符、耿二人面面相觑,耿照想了一想,小心开口:「老伯,您的意思是谁都
可以监定玉石,您分文不取,一旦监出石中眞玉,才开价购买麽?」此法虽古怪,
毕竟不能诬为郎中手段,只能说老人善於吸人目光,也算别出心裁。
刁研空仍是摇头。
「老朽不收银钱。」他总算弄懂这几位少年人的心思,回的虽是原话,神态
却宁定许多。
符赤锦蹙眉道:「老伯,监你的玉石不用钱,监出了眞玉,难道也是拿了就
走
不花一文?」「不只监玉,你还得说出石里的玉是何模样。」刁研空正正经
经道:
「琢磨出来若无二致,玉便是你的了,姑娘。」耿照不觉失笑。「老伯,如
此却要如何营生?」刁研空又是一愣,半晌才微微恍然,笑得眼眉弯弯,眼角的
鱼尾纹密如蛛吐,彷佛被丽日晒乾的陈木,隐约飘开一缕老檀烟。「小兄弟,豚
驱也不使银钱,又当如何营生?」「这^ 」耿照为之语塞。
忽听一阵大笑,前头那窝在摊里睡觉的小贩伸个懒腰,起身道:
「几位别费心神啦,这老头是疯的,多跟他说上一会儿话,只怕也要发疯。」
符赤锦蹙起柳眉,隔空叫道:「喂,你这人怎麽这样说话?」小贩咂了咂嘴,
一脸悻然:「怎麽不是?我见他年纪大了,怕夜里冻死晦气,拿些酒水肉乾与他
吃,他也推拒,净吃碎饼炒米:乾粮吃完,居然在屋後头种起了萝卜靑菜,众人
怕不及收成便饿死啦,要分些食物给这老头儿,又只拿些残羹剩饭之类,天生的
乞丐命。」出外行旅少带乾粮,却要自种萝葡青菜为生,的确够荒唐的了。
刁研空笑笑不辩驳,双手拢于袖中一揖作道谢状。小贩皲眉挥手,啐道:「
他妈的,别给老子烧空香!你咒我早死麽?」刁研空不以为意,眯眼微笑,也不
知是和气还是傻气。
他天生眼角细垂、眉帚疏落,就算咧嘴笑开还是张苦瓜脸,难怪小贩嫌他晦
气。
符赤锦看得蹊跷,趋前压低嗓音,问小贩道:「怎麽?你们不是一道的?」
小贩哼的一声。「谁识这老疯子!都怪老三广那小子多事,惹来这尊瘟神。
现在可好,赶也赶不走,连累大夥儿倒楣。」原来数日之前,这自称「玉匠」的
老人刁研空背着竹架行囊而来,打听附近哪处的市集最是繁荣,小贩口中的同行
老三广有意相戏,骗他说「此地初一十五游人最多」,老人便留下来,死活不走。
鬼子鎭的小贩头疼得紧,深怕老人饿死或冻死了,还得掘坑掩埋,故意将他
安置在杂物堆放处,运给了座笨重难使的大木档,希望他知难而退,刁研空却甘
之如始
任由众人摆弄。
符赤铺江湖走惯 I 时却弄不清这奇怪的老人所图为何,与耿照交换眼色,
不欲生事,亲热挽着沈素云的藕霣,柔声笑道:「妹子,不如我们再往下走罢?
道儿也没沈素云正凝眸俯首,目光不住在挡上巡梭,巧额微蹙,罕见地露出
认眞的表情。
符赤铕连唤几声,她才「啊」的回过神,悄脸晕红,垂颈道:
「是我失神啦,姊姊勿描。」符赤绵笑道:「妹子看得仔细,可是看出了什
麽1 ?」沈素云费红粉颊,阵中却是烦烦放光,视线不由自主移回描上,指尖轻
抚着一枚枣皮沉艳、油润顺滑的肾形圆石,点头道:「不瞒姊姊,依小妹看,这
张档上放的全都是籽玉,没有I 块是混充的。若我猜得不错,这块籽石对光一照,
该是透出黄晕才是。」那肾形石不过巴掌大,虽有几道裂缝,外表却不甚粗砾,
触感光润,引人抚摩
不忍释手:通体覆满橘皮似的枣红皮,浓油曲彩十分夺目,别说「透出黄晕」,
以其皮色之庠重,只怕连光也透不过来“
符赤锦半信半疑,拿对艳阳一看,赫见流辉陈II,枣红近乎褐色的石子竟透
出温润黄光,缝间甚至泛出雪白,哪是金枣橘皮?简直就是一枚破鞘而出的耀眼
黄玉!
她一时难以置信,反覆将石子举起放落、举起又放落,看着看着「噗哧」一
声
竟尔笑了起来。
「我1^1 !头藏的是羊脂玉。」沈素云笑着解释:「这款料子白度甚佳,外
皮少见漏肉,对光却能如此则莹通透,乃是一等一的玉材。」前头的小贩1 把跳
起,睁大眼睛满脸贪婪,本欲上前争看,忽停下脚步,「呸」的低头吐唾,冲刁
研空竖起拇指,嘿嘿笑道:「老头!我眞小瞧你啦。原来你不是光棍,迩带帮手
的 一家伙来了仨,这般人模狗样、一搭一唱,老子都差点儿教你给晔啦。!
符赤锦暗忖:「你若知自己指鎭东将军夫人是骗子帮,脑袋还不吓得自剿浪
落,便似一只冬瓜?」红唇抿着。一抹妩媚,正想上前给他点顔色瞧瞧,细圆的
葫腰却被爱耿照遥对小贩道:「大哥误会啦,我们与老先生今日是初见,并不相
识。」小贩撇嘴冷笑:「是啊是啊,这儿谁不是初见?他奶奶的熊!」赞入摊後
倒头便睡,再濑理会。符赤锦恼他无1 ,轻轻挣脱未果,抬见耿照笑意温煦、摇
了描头,不知怎的大羞起来,芳心件件直跳,求饶似的细道:
「沈……沈家妹子看着哩,快……快放开我!」身子却软绵绵偎着他,一松
手便要瘫软在地,浑似一团温融融的香甜蜜资。
所幸沈素云正I I 检查玉石,符赤锦松了口气,费机一动,对刁研空播了播
籽玉,妩媚笑道:「老伯,我选这块。」耿照心想:「这也未免太过赖皮。」才
想开声阻止,刁研空却一本正经点头:
「无妨。请姑娘说明,道石中之玉,该是什麽模样?」符赤锦一吐娇红舌尖,
咯咯笑道:「我瞧这石子不水,这样㈣砠,请老伯给我球副羊脂玉镯,II替我家
相公傲个玉板指。余料若还使得,奴家想要 对玉坠耳饰,正好来配锡子。」耿
照政眉轻道:「宝宝锦儿!」符赤锦笑着说:「有什麽关系?老伯若说不成,那
便罢啦。若给我说中,老爷有个漂漂亮亮的玉扳指,宝宝锦儿又多了副白玉首饰,
岂不甚好?」刁研空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伸手向她要回籽玉,仔细掂量,片刻才
道:「这件料子皮色正品、光感油润,只可惜3 裂甚深,若要全然取净,不免要
杀去许多玉肉此有人说应全雕,也有力主巧雕的,似乎任其一都不免可惜,却
从未想过分成零碎小件。」沈衆云见耿、符二人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微笑解释
:「玉石之属,小件不如大件,零碎不如完整,器用不如1 饰。这籽玉质地虽好,
只可惜裂陈颇深,头着裂皤的形状局部雕刻,可保留最多的玉肉,即为「巧雕」。
一听她的话意,似也觉顺着裂纹巧离成山水、人物之类,最能凸顔这件玉材
的1.
符赤铕吐舌道:「那可闹笑话啦。我要劳什子扳指镯子,又小、又碎、又都
是身上用的,还不屈死了道块好东西?」刁研空摇头。
「姑娘之说,乃是大破大立,如金钟玉磬,振赖发聋。这块玉材曾历许多方
家法眼,提出的见解均不脱求全求大,或磨去裂纹,或变造裂纹,却无人想到分
成小件,直置裂纹於无地!兴许姑娘是有缘人,我愿为姑娘I 试,诮姑娘三日後
再来。」符赤锦傍不过片刻,忍不住拍手大笑,娇娇地瞅了耿照一眼,得意洋洋
:
「你瞧!不试I 试,怎知有没有机会?快,你也来选一个,这回我想要只好
看的玉坠子。」耿照瓶笑摇头,忙不迭地推拒。
刁研空皱起疏眉眯着细眼,仔细端详一一人,喃喃道:「依老朽看,姑娘要
的不是玉坠子。二位戻气外露,眉间带煞,玉坠子玉扳指都不能解两位之急,姑
娘要的是杀人钢刀。
两人一禀,却见老人垂眉咧嘴,仍是讷讷傻笑,一时难辨他是话中有话,还
是胡说八道。
符赤锦定了定神,指着一旁写有「玉匠刁研空」五字的布招,乜眸强笑:
「老伯拿着箅命先生的布招,莫非精通看相?」刁研空听得微怔:「看……
看相?我不会啊。」又道:
「姑娘,人心里想什麽,都映在脸上,便如石中藏玉,终非顽石,在方家眼
中,那仍是块玉。你二人皆非狠戻贪接的性子,一旦起了杀心,可比狠戾禽暴之
人显眼。
老朽看见便说了,姑娘勿怪。」符赤锦听不出深浅,只好㈣,不置可否。
「老伯忠告,奴家会放在心里。多谢老伯。」沈衆霣忽然抬头,伸手道:「
老伯伯,我选这个。」她専注石上,对三人的谈话充耳不间,㈣㈣才回过神 一
比那獠牙似的鳞峋石笋,神情极是认眞.
刁研空点点头。
「请夫人明说,这石中之玉,该是什麽模样?」沈素云榷口微张,刹时间竞
有些踌躇,微带透明的指尖在石上轻轻抚摩,如绘形影,片刻才道:「我瞧制成
玉如意…:不,还是玉笏好了。」犹疑之色并未稍减,颦娥深蹙,沉吟不决。
符赤锦大感奇怪:「不是说「器用不如摆饰」?玉笏、玉如意还不算器物,
都不知什麽是器物啦。」果然沈素云又喃喃自语:「或离一只玉云龙纹鎭纸……」
刁研空道:「老朽明白啦,便如夫人之意,开石- 试。」符赤锦只觉好笑:
「到底是玉笏、如意,还是云龙鎭纸?姑奶奶都没听出个准信儿来,你明白什麽?」
不欲久留,挽着沈素云笑道:「走罢,妹子。姊姊饿啦,咱们回城寻间分茶
舖子,打打牙祭。」三人&^ 出鬼子镇,沈素云骤尔省起,回头道:「老伯!我
锓时来与你相看?」刁研空正取工具要碾玉,抬头笑道:「缘来即至,夫人自知。」
不远处小贩一轚冷笑,似囊句粗口。
「妹子勿忧。」符赤锦迳拉着她的柔荑往前走,直将那郊道荒集抛在脑後,
笑动道:「三日後我来取镯子扳指,再瞧瞧你的玉笏如意云龙鎭好了没。」沈素
云噗哧一笑。
「说不定开了出来,仍是块哑巴石,里头连一粒玉渣也无,哪来的玉笏如意
云龙镇?
符赤锦笑道:「妹子多厉害的眼!奴奴姑且蒙到一副手镯耳饰,你拣的自是
挡上最最値钱的玉籽,怎能是块哑蓖石?」部牙状石笋是木档上最粗砾、最不似
玉胎的一块,别的籽玉多少有些许油润剔莹的部分、行话中称为「漏肉」者,又
或与石英玛瑙等矿脉共生,仔细端详可见其异。
唯独这石笋灰扑扑、骨嶙嶙一条,半点不起眼,符赤锦见她拣选时毫不犹豫,
似是成竹在胸,其中必有玄机。
沈素云以袖掩口,正色道:「不瞒姊姊,我挑的是全桌唯I 1 块瞧不出端悦
的。
其余各块均是货眞价实的籽玉,我料老伯伯断不会接块哑巴石在里头;越是
不显眼,越可能藏有奇珍。」此举胆大之至,近乎妄为。耿、符二人听得面面相
觑,俱都说话来。
符赤锦料不到她一个娇滴滴的深闺黄妇,明明身具名家慧眼,却舍了满桌賫
物不要,専赌一着暗子,不觉失笑:「妹子,看不出你还是个赌徒啊!乾坤I 掷,
忒也聚气,眞面是艺高人雎大。」沈素云也被逗粉颊酡红,轻缩粉颈,悄皮吐舌
:「我自小便是小赌鬼啊!我阿兄带我来鬼子镇寻宝,我专挑看起来最旧最破的
下手,要是押对了宾,那才叫一本万利呢。那时我才六岁,我阿兄可从没教过我
这些道理。」这话从鎭东将军夫人的口里说出,委实太过匪夷所思。
偏生她又生得娇俏可人,口吻神态均是文静秀美,教养良好,说有多不相称,
便角多么不称。三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十分怪异,蓦地不约而同捧腹弯腰,
放怀笑作一团。
慕容柔既说了申酉之交用膳,三人不敢耽误时辰,回到驿馆时已近黄昏。一
路上符赤锦与沈素云并头喁喁,状甚亲密;耿照则不远不近跟在後头,不致打扰
她姊妹俩谈心,一旦变生肘腋,亦能及时护持,小心戒备之余,暗自又转心思。
「妹子,」进门之前,符赤锦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肃然道:
「姊姊与你说的心事,断不能对人说。连将军大人亦不可说。」沈素云神情
凝重,点头轻道:「我理会得,姊姊不用担心。但你我既结成异姓姊妹,我……
我想为姊姊分忧。将军大人英睿如镜、清澄如水,眼底颗粒难容,他若知晓
个中因由,必有明断…」符赤锦一按她的手背,严肃摇头。
「你夫君不比我夫君。」她轻声道:
「指挥万军,将班纵横疆场无人能敌,但若变故生於一榻之外,万千兵马都
不在身畔,试问谁人堪救?单论武功,那厮当世罕有敌手,冒冒然打草惊蛇,只
怕对将军不利!“?
一听「对将军不利」,沈素云旋即沉默,片刻才道:「我早知他不是好人。
只是我一介妇人,不宜预闻夫君事业,但身边留着这等狼徒,早晚要受其害。
便不为妹子着想,也断不能蔽I 人的清明,未能及时防范。」符赤锦抚臂微笑:
「此事我有计较,妹子尽管信我。」沈素霣似受鼓舞,俏脸上阴阴霾频扫,露出
花儿一般的灿烂笑容,便如依偎着长姊的天眞少女,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三人跨
过高褴,姚嬷、瑟香已在院前候着,相偕迎了上来,伺候夫人往後进更衣梳洗。
耿照本以为慕容柔公事繁忙,席上定是高朋满座,价水流的被官场应酬,谁
知慕容柔摒退左右,四人转着桌子吃饭,让姚妈,瑟香布菜伺候,信宣守在厅外,
除此更无旁人,吃的也是六菜I 汤的家常菜。
耿、符二人大出意料,连沈素云也难掩诧喜,这频钣吃得比想像中更轻松愉
快,一沈衆云破例饮了 I小盅酒,雪靥酿红,分外明媚。8 容柔用膳时几不说话,
三人自也不敢放肆,但将军的好心情俱在面上,席间悄静静地只间持葜碰碗、牙
箸点盘之轚,反较白日厅里自在。
宴罢,慕容柔让人收拾桌面,沏了壶御赐贡茶,四人相对啜饮。
沈素云似愤了静默用餐的气氛,并无丝毫不快,对丈夫只留耿照夫妇用膳十
分欣喜,微醒地端茶就口,巧致的唇瓣轻抿着细瓷杯缘,杏阵笑成了水汪汪的两
臂 二十啷当的妙龄女郎顿成了天眞烂漫的少女,欢快犹如一头小雪兔。
慕容柔全看在眼里,淡然道:「夫人今天可玩得尽兴?」沈素云乖顺点头,
眯眼回答:「我爱符家姊姊陪我。」她不胜酒力,席间又无旁人,连口气也变得
娇憨可喜,挥无将军夫人身架。
苒容柔望了符赤锦一眼。「有殳胄来贞贞。拙荆不爱官场应酬,难得有谈得
来的姊妹淘,我进任宜与夫、一块腰牌,可自行出入驿馆。」符赤锦听得一凛,
杂辨其眞心,正要敛衽施礼,却见将军一摆手:
「坐下罢。茶余饭後,不必多礼。」「谢大人。」慕容柔淡淡一笑,目光移
向耿照。
「我不想扫兴。十日之期眼看又短去I 日,耿典卫如此蹉跎,我料岳老师必
加紧追査。此消彼长,不可不愼。」见耿照神思不属,笑道:「鎭东将军府内,
没有虚立的军令状,稍不留神军法临头,你未必吃罪得起。岳老师久任本镇幕僚,
你要多向他学习。,耿照回过神来,拱手低道:「在下失逋,请将军恕罪。」荪
容柔淡淡回答:「好啦,二位回去罢,明日早些来。瑟香、姚嬷,扶夫人回房欲
息。」耿、符二人起身道别,相借出了驿馆。
行至大路,符赤挽着耿照的臂胄,突然咯咯一笑。
「看来慕容柔挺喜欢你的。」八…蚤「怎麽说?」「他怕你输哩!钡示你盯
紧岳辰风,必能得到赤眼的线索。」「喔?」适才席间他分神思索,别说是弦外
之音,连慕容柔的话都没听全,连忙央宝宝锦儿解释。
符赤锦笑道:「你是独孤天威的人,便立了军令状,眞要耍赖,溜回流影城
躲将起来,死活不出,也就是了。独孤天威向与镇东将军不对盘 ,就算原本无
意庇护,也不会教慕容柔如愿。所以这张1 状虽然可怕,偏只你不怕。」耿照摇
头。
「我不会赖皮的。」符赤锦噗哧I 笑,见他神情认眞,抚着他结实的胸膛柔
声道:,「奴奴的老爷是大英雄、大豪杰,说话算话,不像我们这些女子小人,
说话跟放屁一样。」耿照也被逗笑了。
「但岳辰风不同。」她悠然绩道:
「他畏描慕容柔,更重要的,镇东将军是他的晋身之阶,没有了慕容柔的重
用当识,虎王祠岳家庄不过区区一乡下庄园,不成门派,难道要做五帝窟的宗主
不成?因此寻刀一事,岳宸风比你着紧;老爷可以不怕,岳宸风只怕连傲梦都在
找刀。只消盯紧了他,妖刀赤眼早晚要现形。
耿照击掌赞叹:「还是宝宝锦儿聪明!这道理我便想不出。
符赤锦娇笑道:「你心思都在别处,自然想不出。你出了一整天的神啦,恍
恍惚惚的,在烦什麽心?」;:
耿照摇了摇头,半响才道:「我在想,赤眼到底是什麽时候给人掉了包。」
「主八九是岳宸风…溢符赤锦察言观色,微露诧然:「难道不是麽?」耿照
沉吟不语。,还有 个人有机会做手脚,但这麽做奄无道理……他已陷在这矛盾
当中一整天,终於明白是无解的艰题。
对付岳宸风就像秤上求平,只要增加秤铊,使与秤物等重就不会轮: 旦秤
铊重过了猛,秤杆斜向己方,便可能杀除岳宸风。
但赤眼却不同。
岳宸风的嫌疑最大,除了耿照,那厮持有赤眼的时间最长,但这样做对他全
无好处,简直自打嘴巴。因他出手夺刀,引来天罗香、集恶道阻截将军,几乎演
变成一场成功的刺杀行动:捅出了偌大筹子,未了居然无刀可献,只得到将军「
无能」二字考语。自绝前程若此,还不如横刀抹脖子算了。
况且,自称「世间无人能在我面前说谎」的慕容柔,认定岳宸风说的是霣话。
虽可能是有意包庇、甚且就是他与岳贼串谋,但迩是那句老话:以镇东将军
或岳宸风之能,无论所圆为何,皆不必如此。只有「那人」盗走赤眼 一切才说
得路想着,两人又来到昨夜的小巷附近。耿照心不在焉,符赤锦却清楚得很,为
免漱玉节弄什麽古怪,刻意比约定提早半个时辰抵达,两人不入巷内,却在左近
的屋顶绕了I 匝,没见有潜行都卫或黄岛异士埋伏。
「怪了。」符赤锦喃喃道:
「莫非騒狐狸转了性,打算照规矩来?」耿照闻言一笑,心中亦觉有异。
他与漱玉节几次放对,深知这位高贲美貌的宗主看可不是省油的灯,虽没把
宝宝锦儿老挂嘴上的「骚狐狸」考语当眞,要说漱玉节会老老实实只身入城,不
做丝毫准备,实难教人信服。
两人在檐影深处等了I 刻,见一名妙龄少女奔入巷中,不住张望,神色慌乱。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生得五官俏丽,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一身翠袄湖裳,
容貌虽是不识,身形VI眼熟。
耿照轚得几眼,突然想起:「原来是她!」轻拉着符赤锦的滑软柔荑,低声
道:
「找我们的。下去罢。」「你认识她?」符赤锦微感诧异。
「你也见过。」挽着她一跃而下。少女倏然回头,湖水蓝的软椴褶裙如水波
般一漾,窜似着细薄的纱质襌补,裹出一小截匀称美腿来。
耿照见她神色仓皇,举手安抚,温颜道:「姑娘今日又来,可是宗主有事,
不克驾临?」符赤锦近距皤一看,认出是漱玉节身边的熟面孔,听耿照一说,登
时醒悟:
「原是昨日那条传话的小母蛇!」再看得几眼,悄脸一板,沉声道:
「我想起来啦,你叫阿执罢?漱玉节人呢?派个潜行都卫来算什麽?」那名
唤「阿纨」的潜行都卫脸都白了,:噗通I 声双膝跪落:「不是宗主……是我自
己来的。请典卫大人救救弦子「快快请起!」厂耿照I 运潜劲,手指未与少女肩
臂相触,一股绵力已将她托起,如春风吹拂,却丝奄不容挣抗。阿纨发袂轻扬,
苗条的身子再难跪实,浮空般盈盈而起,圆鼓的醉胸不住起伏;粉颊讶红,眼中
满是佩服之色。
「弦子姑娘怎麽了?」耿照急问。
阿纨道:「宗主本欲前来,但门中有人不信宗主,说弦子既打开亿劫冥表,
圣珠必在她体内;宗主若不能自清,便不让宗主离开。」耿照听得I 愣。
「就算打开亿劫冥表,怎能一口咬定珠子在她体内“」阿轨俏脸羞红,嚅嗫
道:「宝……宝珠是至阳之物,I 滴珠涎便能使女子受孕,便……便未沾着女子
的私……私密处,亦有可能启毛孔渗入,透体结胎;若非神君选拔来延投宗脉的
女子,寻常连珠涎也不能碰。如此圣物 一旦脱出冥表禁制,与女子肌肤相袖,
传说会钻入女子体内,再不肯出来。」「岂有此理!」耿照转头相询,却见符赤
锦柳眉大皱,重重哼道:
「是有这般说法儿没错。但帝门数百年来,谁把儿歌童谣当眞了?」阿纨不
敢驳口,低道:「符姑娘教训得是。是……薛老神君说的。」耿照这才明白,何
以弦子宁将重逾生命的-^鼸珠交罾1-38^ 外;^ 、连碰1 身。却听阿纨续道:「
……现下宗主万不得纪饬被逼着要剖开弦子之腹,以证我黑岛清白。阿执求典卫
大人速往莲觉寺,迟了,便救不了弦子啦!」剖…剖开弦子之腹?
耿照一下没反应过来“符赤锦圆睁杏眸,已然发难。
「这等拙劣的请君入瓮之计,会上当的才是傻子、」她峻声冷笑:
「回去告诉你主子,因为她的自大无聊,化愿珠将继续在外流落。三日後同
一时间、同一地点,请她自来;若见诚意,典卫大人会考虑与她聊聊珠子的事。」
挽着耿照欲走,谁知爱郎丝纹不动;回过头来,果见一张踌躇不忍的面孔。
虽万般不顔,但她心里早有准备,本以为自己会气得七窍生烟,谁知事到临
头反倒不怒,无奈之中竟隐有一丝骄傲:「只有我家的老爷这般滚热心肠,才专
上这种歪当^ 」明知埋觉寺是龙潭虎穴,却不怕与他一闯。定了定神,低道:
要去可以,我同你一块儿去。」耿照轻捏她的小手,摇了摇头。
「你只余三成功力不到,太危险了。」「她们又不知道!」她咬牙低声道:
「「血牵机」人人皆惧,带上了我,那騒狐狸投鼠忌器,兴许规矩些。」耿
照仍是摇头。
「寺中的机关我很熟悉,大占地利。若有什麽万一,我孤身一人游刃有余,
带上资寳锦儿,反而施展不开。」不颞阿纨在旁,揽着她的葫腰搂近,两额相抵,
柔声低道:
「有你在家盼着,我说什麽也要回来。况且我已发过誓,绝不教费宝锦儿再
受一丁半点儿的损害,你与我同去,我怎能专心应对?」符赤锦里待争辩,他两
臂一紧,奋贴近她耳畔:
「回去找二师父,在山下接应。不管情况如何,一更前我必杀下山来。」符
赤锦挣得几下,才慢慢将脸蛋儿埋在他颈窝里,动也不动,一股烘热历暖沁入领
间衣布,温温濡成一片。「你要平安回来……要不,世上也没有了我。」「嗯。」
耿照随阿纨同去,沿途四顾,远近渔灯点点、波光粼粼,诧道:「不是出城
麽?
怎往水港边来?」阿纨回答:「半夜里难以出城,走水路方便些。」耿照想
想也是
他持有钡东将军府发放的通牒文书,帝窟眼线却无此便利,自须由水路潜出。
阿纨领着他登上一条平底快船,那船比水月停轩的前导船「摇月」、「浣月」
还要大些,船舱也宽阔许多。耿照随她推开舱门而入,阿纨点起灯火,舱内
^ 把竹椅、一张软榻,布置得雅致舒适 一点儿也不像探子舟,说是一条具体而
微的小鏖妨也使阿纨低着头掩门闭窗,将横栓拉起,转身紧靠舱门。
耿照注意到她燃了熏香,紫楦几上的瑞腰销金兽口中香烟氤霣,袅袅飘散,
不觉蹙眉。
「典卫大人请……请坐。」话虽殷谨,阿轨依旧背靠舱门,回避着他的目光,
低头嚅咡:「大人口……口渴不渴?婢子先给您沏壶茶可好?」没等他开口,一
扭腰便到了几前& 水沏茶,愤乱的模样颇似小鹿逃命,惶惶然不知所以。
耿照四下移目,将舱内景况一一收入眼底,见她雄薄的背影有些瑟缩,满腔
急怒顿无着落处,心中一丝不忍,终於还是在油竹椅上坐下来。阿纨端着漆雄茶
具等,小心置於手畔,壶口犹见热气,水竞是温的。
「大人请用茶……」「我不会喝的,阿纨姑娘。」无视女郎的惊惶,他挥手
打断她的话语。
「这艘船最少要三人才能操帆弄桨、驶入河道,你并不打算带我出城,更遑
论去莲觉寺。道是漱宗主的意思麽?」阿轨呆怔片刻,似下定决心,起身解开腰
带,「唰」的一声,软网自肩头滑落,衣下竞空空如也,连肚兜也没穿。少女光
滑紧致的肌肤在灯罾下分外嫌眼,腰带以上再无片缕,益发显出黑者极黑,白者
益白。「阿鏊娘!」耿照不敢正视,余光瞥见她褪下1 ,正弯腰翘臀,从裤简中
抽出一条雪润润的大腿——阿纨体型与弦子相彷,只略腴一些,同样是窄身削肩、
圆腰- 束,连胸乳都是玲珑称手,尺寸虽不甚大,却是饱满滚圆 .
身子如此苗条,阿罾大腿却出乎意料富於肉感,望之雪绵,稍触即陷,教人
不忍释手。耿照瞀见腿心夹处一抹乌卷,哪敢让她再脱?起,阻:
「别这样!雹绘娘……4 、阿纨从未在陌生男子面前赤身露体,见他伸臂暴
起,吓得惊呼,直觉便要掩住胸脯,忽想起此行任务,闭眼咬牙,迳将玉乳往他
韦间挺去。耿照无奈缩手,想封她穴道,又见一身雪肉酥盈,何处能着手?长叹
声抱臂而坐,沉声道:
「阿轨姑娘,你这是做什麽?」阿执赛下未着片缕,连1 袜也没穿,踢掉两
只耱鞋,全身已一丝不挂,一手掩胸一手遮着腿心,彷佛将晕厥过去。
她不如弦子颀长,褪去衣物之後,整个人反而腴了一圈,上身虽苗条,腰下
却甚丰满,除了棉花似的大腿,小腿线条亦十分结寊,足胫较弦子略粗,肉呼呼
的充满女性魅力,彷佛半身是少不更事的,半身已是成熟妇人,裸体散发出
浓厚的色慾气息。
阿纨的容貌堪称出众,身段亦十分傲人,尽管情况极是怪异,耿照仍不觉喉
间浪动,咽下一口馋涎,当然他知道这不仅是阿纨的美丽胴体所致。
宗……宗主吩咐,」她面颊滚烫,咬牙道:
「为……为答谢典卫大人对帝门的恩情,特命婢子献上礼物一份,请……请
典卫大人笑纳。」至於是什麽礼物,已毋须解释。无论什麽样的金珠宝贝、神兵
秘笈,耿照都有自信不多看一眼;但漱玉节为他备下的「礼物」,却需极大定力,
才能抑下一尝那份青春雪润的冲动。耿照端坐垂眸丨紧握竹椅扶手,捏得格格轻
响仍不自知。
阿纨闭目轻道:「婢……婢子仍是处子之身,兼有黑岛正统血脉,天生…任
意享用阿纨。大入若不能尽兴,宗主将命阿纨一死,绝不宽贷。」耿照不欲与她
缠夹,料想附近纵有伏兵、也未必揽得住自己,摇头道:「阿纨姑娘,请你回禀
宗主,她的「礼物」我收下了!也很尽兴。请她二日後巷中一会,我有要紧的正
事与她谈。」阿纨颤声道:「大人若不要阿纨,阿执唯有一死。」耿照叹息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晓?宗主用她的方式送礼,我也按照自己的意思收了,
情意已至,何须为难?你纵在焚香炉中添入催情药物,甚至把药下在茶中,也药
不倒我的。我遇过比这厉害许多的迷魂药物。」说着便要起身。
自从吃过郁小娥的亏之後,他对迷魂香、蒙汗药益加谨慎。世间罕有比「七
鳞麻筋散」更厉害难防的迷魂药,阿纨在青铜兽脑香中暗置的淫药,对「碧火神
功」阿纨见他如此把持得住,软的不行,便出硬招对付。
「典卫大人若不肯收礼,宗主定生气得很,说不定…便会对符姑娘不利…」
耿照猛然省觉:「不好!我怎麽就撇下了宝宝锦儿,任她自去?」懊悔不已,
本要拔刀杀将出去,见阿纨一丝不挂怯生生的模样,竟是有恃无恐,不由得投鼠
忌器起来;凝思片刻,沉着道「宗主若派人埋伏於小巷附近,决计逃不过我二人
之眼。若是分道扬镳之後才派人动手,你等岂知符姑娘的去处?」但阿纨十分乖
觉,无论怎问都不答,似乎耿照不「享用」她,此事便悬於半空,决计没有个交
代。
耿照叹道:「阿纨,我知你是冰淸玉洁的好姑娘,心中也不愿如此,你我何
不各退一步,就当……就当是做过了,你让我离开,尽管回去向宗主禀报便是,
我绝不出卖你。你将宝贵的身子,留给将来疼你、爱你的郎君,岂不甚好?」阿
纨闻言惨笑,颤声道:「宗主圣明,谁也不能蒙蔽……」话没说完,咕咚 声仰
头瘫倒。耿照为防有诈,运起碧火眞气护住心脉,及时将她拦腰接住,蓦觉她浑
身滚烫,如拥火炉,全身雪肌沁出密汗,娇躯入懐时「唧」的一声,汗津津的几
乎滑出「你……」他突然明白过来,「你也中了催情迷香!解药在哪里?」「没
……没有解药。
阿执一触男子肌肤,浑身浪热,胸口股间泛起大片红潮,汗出如飞瀑,片刻
蒸腾飘散,可见血沸。耿照没见过这麽厉害的春药,转眼阿纨气若游丝,呼息滚
热异常
中人如灼,更何况呼出这等沸息的女体?
「喂!弦子之事是眞是假?符姑娘呢?你这毒该怎麽……」他急急追问,但
阿纨两眼翻白、神智已失,只不断吐出热气,难以言说。
当日在红螺峪,琴魔曾为他阐述淫毒之理:交合并不能解去催情药物,只能
做为散去旁症的手段,或发散阳毒,或促进循环,在药性化消前得保不失;只有
极少数的毒以阳精为为解方,如赤眼的「牵肠丝」。
漱玉节派了个美丽少女来诱惑他,显然不是想让两人双双身亡。
这样安排的目的,显然就是此毒的散症之法——而她摸透了耿照的性格,此
毒副症猛烈,毫无转园;唯有如此,一切才能按照她的期望直线推展,没有横生
变数的可能。
可恶!
- 比之红螺峪时,他已不是那个懵懂踌躇的少年了。
耿照将舱门、舷窗通通打开,一把将青铜兽脑、漆盘茶器扫入江中,抱着滚
费的阿纨放倒榻上,大大分开她的双腿,掏出阳物抵紧玉户。那迷香既是催情药
物,自弄得她泌润如漏,但被升高的体温一蒸,爱液全成了浓厚蜜膏。
硕大的龙首在股间磨蹭几下,麦芽精似的液膏满满涂了一胯,所经处无不抹
开条条黏腻,宛若拔丝。耿照前端微微陷入两片美肉,只觉缝里烘热难言,彷佛
插着一团沸浆,隐带着强大的吸啜力道;尙未挺进,肉菇已被蜜缝噙住。
仅仅是下身相贴,耿照便已出了大汗,江风灌入亦不觉寒。
「阿纨姑娘,我来了,你……你忍着点。」但阿纨早已失去意识,绯红的身
子不住抽搐,晶亮的口涎从张开的樱桃小嘴旁婉蜒而下,或许是较汗水更为黏稠
之故,并未被体温蒸散,一路从面颊、颈颔、锁骨蔓延到榻上。她从一名羞怯少
女变成这副痴态,不过转眼工夫;再拖下去,就算救回性命,也难保不损及脑识。
要救的人可能不只她一个——耿照捏着她绵软的股间一顶,阳物排闼而入,
裹着滚烫的蜜膏「噗!」插进她身子里,一举贯穿那圈薄啊的娇韧,夺走了少女
的淸白之躯。
——好…好烫!
阳物像被灼伤似的,一惊之下便想拔出,少女「啊」的一声挺腰,烘软的膣
壁痉挛起来,彷佛想把侵入者挤出去。原本壊损的人偶就这样被龙杵注入了生命,
瞬间又变成活生生的小动物。
耿照再无犹豫 一手一堪,将两圑嫩乳馒头捏在手中,当作抽送的支点。阿
纨的乳房玲珑饱满,略一收拢便捏得满掌,充满弹性,顶端的乳蒂膨翘如尾指,
与杯口大的乳翬均作瑰丽樱红,说不出的淫丽。
本想缓来,以免少女难以承受,才一放慢动作,膣中温度倏然升高,阿纨意
识又渐模糊,张嘴死死吐气。他把心一横,抱住少女柳腰,抬起绵股,「啪啪啪」
的用力抽送。
阿纨腰肢悬空,雪臂被掐在双掌之间,肥美臀肉陷住十指,被插得滋滋有声,
飞溅的淫液夹着丝红,宛若碎莹。
耿照料不到她这么娇小的人儿,竞有这般榆臀,膣中油润润、热烘烘的,分
不清是肉嫩、液滑,抑或破瓜血腻。阿纨未必是他遇过最紧凑的处子,但膣中烘
热之甚,快感倍增,不由得大耸大弄起来。
阿纨被一阵蹂躏,体内阳躁抒解,体温略降‘开始大量出汗’神智稍一回复
‘顿觉下体剧痛难当’咬牙忍得片刻‘摇头哭叫:「疼!呜呜呜……典……典卫
大人……好疼丨不要了、不要了……」
耿照知一放慢速度‘阳躁积聚’不免前功尽弃‘身下不停,柔声抚慰:「忍
……忍着点,这是爲你好!」阿纨身爲潜行卫,受过严格的忍痛训练’但股间从
未经历这般痛楚‘铁一般的狰狞狞巨物在其中进进出入,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刺
痒、酸麻、快美、擦刮异感,吓得她六神无主,挣扎去推他的胸膛:
「不要、不要……啊啊薄啊……好痛……求求你典卫大人……铙了阿执……」
哀叫声令男子兴奋起来‘ 把拨开小手,索性将她翻过了来’从身後狠狠插
入!
阿纨趴在榻上‘本想回臂推拒’雪臀又失陷魔爪,那枚鸡蛋大的钝尖沾着黏
润贯入红肿的阴户‘像要贯穿她似的’「啪!」一声撞进娇躯深处!
阿纨叫也叫不出,睁眼剧颤‘随之而来的是更强更深的抽送’更疼痛也更快
美‘直到膣底某处被插得迸开’犹如花房熟裂,一大股、一大股的阴凉浆液涌出,
似无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