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天嬌美人志[全]-29
第十二集第一章群雄云集
群雄宴当日,天下武林人物十之八九都已赶来赴宴。
今次群雄宴却设在京城洪武门之西,这里原是府军前卫的所在地,现在教场
中央,早就建搭了一个高台。这个教场占地极广,四周撑起了大大小小的帐蓬,
重重叠叠,一时也瞧不清有多少,便是容纳近万人,相信也绰绰有余。
教场北首,建了一个红毡铺盖的偌大阶台,居中之处,放了一张金漆雕花的
大椅,金光耀目,乍看之下,却和皇帝的宝座有点相似。宝座左右两旁,分列着
十多个座位,同样漆得油光闪亮,气派不凡。
辰未巳初,各路英雄川流不息的陆续进场,把正阳门挤得水泄不通,数百名
官兵军卫把守正阳门两侧,检查核对各人的请函名录。
凌云庄、水神帮、紫府仙宫等百多人,在朱璎和数十名官兵陪同下,亦已鱼
贯而入。罗开四名爱妻因中毒初瘉,迄今仍未完全康复,但众女不愿离开罗开,
坚持要一同前往英雄宴,罗开无奈,只好应允。
众人来到正阳门,一名守门军官看见公主驾临,赶忙上前行礼,也无须朱璎
吩咐,已带同数名卫兵在前开路。
一行人穿过正阳门,走得数十丈,便是洪武门,过了洪武门,沿途经太常寺、
钦天监府,最后来到府军前卫教场。
进入教场,却见不少武林帮派业已在场。教场四周,近千禁卫军排列在场,
个个腰悬兵刀,神态严谨。朱璎唤来一名礼官,招呼罗开等人在阶台前的贵宾席
就坐,一切安排妥当,便和紫嫣雩进宫见驾。
朱紫二人过了五龙桥,刚踏进奉天门,便在内监口中得知朱元璋正在奉天殿,
朱璎听后,大感奇怪,向那内监问道:“早朝已过,皇上怎地还在奉天殿?”
内监躬身道:“回禀公主,今日早朝过后,皇上因为英雄宴的事,召唤了众
位王爷在奉天殿面议,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朱璎柳眉一紧,挥手让内监退去,向紫嫣雩道:“奉天殿是早朝的地方,没
有父皇准许,素来不让女人进入,这样如何是好!”
紫嫣雩笑道:“咱们既然来了,还是到殿外看一看吧。”
二人来到奉天殿,见殿门前除了殿前守军外,还站着十多人。朱璎和紫嫣雩
远远望去,一眼便认出是燕王府的人,而燕王朱棣的掌上明珠朱妁湄亦在其中,
姚广孝自然跬步不离的伴在她身边。
朱璎看见朱妁湄,雀跃万分,向紫嫣雩笑道:“原来是妁湄郡主。”话落牵
着紫嫣雩的玉手,快步走了过去。
朱妁湄看见二人到来,心里也是一喜,忙迎上前去,敛衽道:“妁湄拜见两
位公主。”
朱璎笑道:“郡主你不用多礼,大家年纪相当,这些宫廷礼仪便免了。”
姚广孝和二人见过礼后,问道:“两位公主也是来见皇上吗?”
朱璎点点头:“我听说父皇仍在奉天殿,特来向父皇禀告有关武林宴的事。”
接着向朱妁湄道:“郡主第一次来京,恐怕还没见我父皇吧?”
朱妁湄螓首一点,说道:“嗯!妁湄除了代父亲参加今次英雄宴,主要原因,
便是想拜见皇上。”
朱璎道:“这便好了,郡主便和咱们一起吧。”
朱妁湄突然道:“是了,怎不见驸马爷,他不是和公主一起么?”
朱璎笑道:“父皇派他到凤城办点事,相信还要一段时期才能回来。”
便在谈话间,奉天殿殿门突然大开,只见数人缓步而出,领前一人,正是皇
太孙朱允炆。其身后数人,却是湘王朱柏、代王朱桂、肃王朱柍、蜀王朱桩、宁
王朱权等数位王爷。
朱柏和朱权素来和燕王要好,当二人看见姚广孝和朱妁湄时,脸现微笑,齐
走上前来。朱权笑道:“原来两位也来了,这真是太好。”
姚广孝和朱妁湄连忙行礼,朱柏向朱妁湄笑道:“我前时听皇妹说郡主到来,
真还有点不相信呢,原来是真的。啊!郡主见过皇上没有?”
朱妁湄摇头道:“还没有,今早进宫,正打算拜见皇上。”
朱柏道:“皇上刚巧回去,郡主要见皇上,因何不叫人通传一句,却在这里
等候?”
姚广孝抢先道:“咱们刚进入宫,便听得皇上在奉天殿与众王爷相议政事,
是以不敢叼扰皇上。”
各人听后,微微点头,在众多王爷中,除了朱允炆外,全都见过燕王这个宝
贝女儿。而朱允炆为了继位一事,早与燕王心存芥蒂,彼此间直来口和心不和。
况且朱允炆久居京城,极少四处走动,致从没见过朱妁湄。
现在各人的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天仙似的大美人,竟是燕王的亲生女儿,不
免大感意外,心里暗想:“没想燕王粗眉大眼,外貌不扬,却生了这样一个古今
绝色的女儿!”当下徐步朝朱妁湄众人走去。
朱柏看见朱允炆走近,微微一怔,随见朱允炆微笑道:“原来是妁湄郡主,
若非听见众位的说话,还真以为是仙女下凡呢!”
姚广孝见他言语轻薄,不由脸上一沉,睁大一对虎目盯住他,而朱妁湄更是
脸上一红,忙把头垂下。
朱柏也是一怔,呆得一呆,笑道:“原来你们还没见过面,便由我来为郡主
介绍吧。”说道:“郡主,这位就是当今大明的皇太孙,快来见过吧。”
朱妁湄红着脸福了一福,却不敢开言说话。
朱璎冷眼旁观,连忙上前挽着朱妁湄的玉手,说道:“妹妹,我和昭琼公主
正要向皇上请安,你便和咱们一起去吧,皇上知道你来了,必定高兴得紧。”
朱妁湄听后,偷眼望一望姚广孝,想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姚广孝对燕王忠心耿耿,早就对朱允炆极为不满,实不想在此多留一刻。现
听朱璎这样提出,正合他心意,便向众王爷施礼道:“各位王爷,下官进宫还没
拜见皇上,先要告辞了。”
朱柏点头道:“好吧,回头咱们在英雄宴再见。”
朱妁湄匆匆辞别众人,便进宫见皇上去了。朱允炆仍是在后紧盯着她的影,
良久无法移动脚步,直看见朱妁湄等人转过奉天殿,才依依不舍的回身离去,心
想:“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只可惜她是燕王的女儿,若然换作其他人,本王
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
朱元璋每日早朝后,都会到谨身殿先行休息一会。朱璎素知父亲的习惯,领
着众人直往谨身殿而来。谨身殿位于华盖殿之北,路程并不很远,没过多久,便
来到殿前,守门太监和宫女一见公主驾到,马上肃立行礼。
朱璎吩咐太监马上通传,说昭琼公主和妁湄郡主侯见。那太监岂敢迟延,忙
加快脚步通传去了,过了一会,一个老太监从殿内走了出来,带着皇上召见的口
谕。
姚广孝没得皇上召见,只好留在殿门外,三女随着老太监走进内殿,沿途见
数十卫军分站甬道两旁,个个犹如木雕似的,手执长枪,动也不动的站着。
朱璎早就见怪不怪,边走边和朱妁湄有讲有笑。老太监领着她们经过一个大
屏风,示意三人在此等候,便走进内室,随听得朱元璋大声道:“快传,快传…
…“
老太监走了出来,躬身道:“皇上召见两位公主和郡主。”
朱璎一手牵着朱妁湄,并向紫嫣雩道:“妹妹,咱们进去吧。”朱妁湄首次
进宫见驾,显得惶惶不安。当今皇帝虽是她的爷爷,但自她懂事以来,彼此就没
有见过面,不免心上不得主意,兀自小鹿儿心头乱撞。
一进入内殿,却见朱元璋居中坐着,三女连忙叩拜,朱元璋站起身来,呵呵
笑道:“你们都来了,快起来说话。”三女谢过,盈盈站起。
朱元璋捻须笑道:“妁湄,我的乖孙儿,快过来让朕看看。”
朱妁湄迎上前去,朱元璋望着这个娇美如花的孙女儿,顿时开眉展眼,喜道
:“十多年前你还是一个小丫头,不觉你已经这么大了,还长得如此漂亮,朕实
在太高兴了!大家坐下来再说。”
三女分别坐下,朱元璋向朱妁湄道:“近日你父亲可好,他身处北平,这几
年咱俩也很少见面了。”
朱妁湄低垂螓首,轻声道:“父亲很好,还吩咐妁湄问候皇上安好。”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是呀,你已经这么大,也到婚配之年了,
便让朕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如何?”
朱妁湄听后,立时红霞盖脸,羞得不敢抬起头来,如何敢吭一声。朱璎和紫
嫣雩掩口微笑,只听朱璎笑道:“父皇你真是的,才一见面便提出这种事儿,不
怕吓着郡主么!”
朱元璋捋着下颔的胡须,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又有什么好怕的,待朕好好的想一想,给你找个好夫婿。”
朱璎怕父皇再说下去,打岔道:“各路武林人士已云集教场,父皇真的决定
不去看看么?”
朱元璋摇头道:“英雄宴之事,原是你皇兄提出,一切便交由他们处理好了。
关于谁是下届武林盟主,只要他们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不与朝廷为敌,是
谁做盟主也不重要。“
紫嫣雩道:“今趟父皇举办英雄宴,以此来选拔武林盟主,而这个新任盟主,
无疑是由皇上敕封,又岂会与朝廷为敌,我想皇兄提出此策,都是这个原因。一
来可消弭四方武林之士对朝廷的忌心,二来也有安抚之意。”
朱元璋道:“不错,朕确有此意。当日血燕门一事,武林中人已对朝廷起了
戒心,若不早点把这事平息下来,到时各方群雄四起与朕为敌,可又要伤脑筋了。
朕经多日考虑,所以才应承湘王的提议。昭琼公主你也是武林中人,英雄宴
选拔盟主一事,你要好好的帮助朕呀!“
紫嫣雩忙道:“这个当然,父皇请放心。”
朱璎问道:“说起血燕门,父皇认为是否应该立即解散他们,或是继续保持
下去?”
朱元璋摇头道:“血燕门成立不易,便此解散,实在有点可惜,我打算把血
燕门重组,由另一位新门主领导,把门中好手分派至各帮会门派,作为内应,若
然武林中有谁对朝廷不利,也不致浑然不知。”
紫嫣雩暗想,朱元璋自始至终,仍是对武林中人心存戒意。
朱元璋接着道:“今日英雄宴虽是由湘王提出策划,但他毕竟只是一个王爷,
确难以代朕出面,因此我把这事交与皇太孙主持大局,由湘王及其他王爷在旁匡
助。瞧来时间已不早了,英雄宴也快要开始吧。”说着转向朱妁湄道:“妁湄你
今次难得进京,便多留些时间,让朕和你多聚一聚。”
朱妁湄应了声是,朱元璋又道:“妁湄你就随同两位公主一起赴宴吧,也好
多长些见识。朕亦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
三人听见,便即起身拜辞,赶往教场去了。
这时教场上的武林人士已到了大半,水神帮李展自从得知蒙古人的野心后,
终日惴惴不安,今天一大清早,约同赤刀门门主胡飞鹏、伏霜云等人,带领帮中
数十名好手和罗开会合,一起同来赴宴。而三大灵王亦受紫嫣雩之命,一切听凭
罗开的吩咐。
只见罗开四下环视,看见日火教紫火王哈里、青火王史多巴、烈火王克刺等
三王,率领教中高手数十人坐在阶台前的席位上。心里在想:“瞧来日火教今次
是有备而来,希望不要闹出什么乱子就好!”
忽地场中远远传来一阵喝采声,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少林、峨嵋、武当等三
大门派带领门下弟子进场。三大派才一坐下,一些武林帮主门主,挨次过去与他
们请安。
罗开站起身来,他以晚辈身份携同上官柳、笑和尚二人上前一一拜见,彼此
寒暄片刻,罗开才返回自己座上。
纷扰之间,崆峒、嵩山两大门派亦已抵达。此刻,各门各派已到了一大半。
场中再度震天价响,不知又有什么大人物进场。只见这伙人一身灰色劲装,
个个虎背熊腰,甚是威猛。而领在前头的三人,两个是年逾六十的老者,另外一
人,却是一名青衣少女。
罗开张眼望去,一眼便认出是雁影门的人,而那个少女,自然是傲倚琳了。
在她身旁的两名老者,正是雁影门的左右总管。原来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儿
驾到,难怪场中忽然掌声雷动起来。
一名礼官恭而敬之的在前头引领,请雁影门在西首的上宾席位坐下。金总管
一眼瞧见罗开,便即陪伴傲倚琳走过来。罗开赶忙站起,迎上前去。
傲倚琳福了一福,罗开忙即还礼,只听金总管道:“上次得罗庄主帮忙,才
能找出杀害帮主的真凶,我家小姐知感不尽,倘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罗庄主尽
管吩咐便是,咱等当惟力是视。”
罗开忙道:“不敢,不敢!现在正凶岳都仍然在逃,若不擒拿此人,可真后
患无穷,罗某当必尽力把岳都找到,把他交由贵门处置。”
傲倚琳和两名总管又是一轮多谢,方各自回座。
各路英雄越来越多,整个教场已见人如潮涌,罗开游目四顾,发觉已有数千
人进场。
便在他张望间,忽然眼前一亮,远远看见一团火红跃入眼帘。罗开心中一喜,
忙即站起身走上前去。
原来这人并非是谁,却是火凤凰万绮文,而在她身旁,正是华山派新任掌门
陶飞。陶飞乍见罗开,欣喜莫名。二人四手相握,一个喊着罗庄生,一个叫着陶
大哥,彼此兴奋之情,顷刻表露无遗。
罗开道:“小弟时常想念陶大哥,贵派之事,一切已经办妥了么?”说着看
看陶飞身后的人,见十多名华山弟子肃然而立,便知陶飞继任掌门人一事,应该
并无什么阻挠。
陶飞说道:“多谢罗庄主关心,陶某幸得本门师兄弟拥戴为掌门,而派中的
事,一切还算顺利。”
罗开喜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其实你我都是好兄弟,再不好叫我庄主
了,以后大家兄弟相称就是。”
陶飞点头道:“罗兄弟说得是,陶飞也不客气了。”
罗开又道:“今趟陶大哥赶返华山,道途遥远,还道陶大哥无法赶赴这次英
雄宴,真没想到,大哥还是来了。”
在旁的火凤凰笑道:“他呀,一回到华山才接任掌门,便说要到杭州找你了,
后来咱们计算一下时间,知道你们必会参加英雄宴,于是便赶来这里。”
罗开见陶飞和火凤凰神情亲热,也不用多问,已明白了几分,笑道:“陶大
哥有万姑娘在旁帮助,当真是最好不过了。”
万绮文听见罗开的说话,自是明白话中之意,不禁脸上一红。
罗开微微一笑,说道:“是了!大家坐下来再聊,就到我这里坐吧。”
陶飞点头应承,带同华山众弟子来到凌云庄的席位。
董依依众女看见万绮文,马上邀请她坐在一起,数女有说有笑,谈得异常开
心。罗开、陶飞、上官柳等人却聚在一桌,大家越谈越是投契。
未时将届,英雄宴即将开始,罗开往场中看去,却不见天熙宫的人到来,心
中微感奇怪。岂料就在这时,忽见二十名红衣女子分成两行步入场中,红衣女子
身后,又有二十名黑衣女子,紧接着是二十名白衣女子。
罗开一见,认得是天熙宫红、黑、白三部的人,果然在这六十人之后,看见
瑶姬一身粉紫色宫装,长袂飘飘,在数名男子簇拥下,娉婷袅袅的徐步走入场中。
天熙宫数十人众,由礼官安排在靠近高台下贵宾席坐下,正好和凌云庄等人
相对。
罗开看看瑶姬身旁的男子,除了一滴血应天钧外,余下的三名男子,却不认
识。
康定风、洛姬和梅兰菊竹四婢见宫主驾到,洛姬向罗开道:“这些日子来,
多谢罗庄主的照顾,今日姊姊到来,我也该回去了。”
罗开想想也是,说道:“既然二宫主这样说,罗某也不敢多留。而我和大宫
主也有一面之缘,也该过去请安才是。”话毕,罗开和洛姬众人一起往天熙宫席
位走去。
瑶姬看见罗开和洛姬联袂而来,暗地一喜,盈盈站起身,施礼道:“罗庄主
大驾,请坐,请坐。”罗开连忙回礼,坐了下来。
康定风、洛姬等人上前和瑶姬见面,只见瑶姬道:“你真是的,一离宫便去
了这么久,还好我在罗庄主口中,得知你们在凌云庄作客,若不是这样,岂不教
人担心。”话落转向罗庄主道:“我这个妹妹便是这样,向来任性,这些目子要
罗庄主为我妹子粗心,瑶姬在此先行谢过。”
罗开笑道:“怎会呢,二宫主和康兄弟快人快语,和庄上各人都极谈得来,
尤其罗某四个妻子,却和二宫主如同姊妹般亲密,今次二宫主回宫,罗某还有点
不舍得呢!”
瑶姬微微一笑:“哦!果有这种事。罗庄主四位夫人,本宫早已见过,罗庄
主长得一表人材,难怪四位夫人也是天仙般的人物。”
罗开正要回话,洛姬抢着道:“罗庄主四位娇妻何只长得漂亮,武功也相当
厉害呢,姊姊你知道吗,一位是怪婆婆的爱徒,一位是名动江湖的侠女,人称冷
艳天娇的白姑娘,还有两位,正是晴云秋月两位大侠的爱女。”
瑶姬笑道:“罗大侠不愧是人中之龙,连四位夫人也是这般了得,真是可喜
可贺。”
罗开笑了一笑:“宫主见笑了。”
洛姬又道:“姊姊,罗庄主的四位夫人,已经答允我前来红梅小筑,到时可
真热闹了。”
瑶姬微微一笑:“是么?真是蓬荜生辉。想必罗庄主也会陪同四位夫人一起
来了,本宫自当扫榻欢迎。”
罗开想起当日四位爱妻和洛姬打赌一事,不禁暗暗窃笑,说道:“宫主也太
客气了,只怕在下四位拙内生性刁顽,打扰了宫主。”
瑶姬笑道:“罗庄主真会说笑。”
彼此寒暄一会,罗开拜辞瑶姬,返回自己坐位,甫坐下来,忽听得阶台上鼓
乐声响,场中人声渐止,随见一个军官在台前一立,高声说道:“众位王爷驾到
……”
第十二集第二章争夺盟主
鼓乐声渐止,教场上众大小官员一齐肃立。各门各派都是武林豪客,极少看
见这种军纪肃穆的情景,不自禁地三三两两站起身来。
这时,朱允炆引着朱柏等几位王爷,在百多名武官簇拥下,信步踏上台阶,
在众王爷身后,紫嫣雩、朱璎、朱妁湄和数名妆饰华丽的女子跟随在后,让人一
看便知,这些珠围翠绕的女子,必是什么公主郡主,要不便是众王爷的家眷。
只见朱允炆居中一坐,大刺刺的坐在金漆大椅上,众王爷公主却在左右相陪。
此刻与会的武林人士,已经到得十之八九,放眼望去,教场上数百席已渐渐
坐满。略一点算,相信到会的人已达六七千之众。
又过片刻,数十个武官齐步走出,登上场中央的高台,一个身穿二品官服的
武官站了出来,台下众人看见,知道大会即将开始,说话声慢慢止歇,只见那武
官声若洪钟道:“今日承天下英雄,各路豪杰远道来到京城,皇上欢喜得紧,现
由皇太孙和众位王爷向各位敬酒。”
众人齐声起轰,一阵欢呼声过后,朱允炆和众王爷站起身来,只听朱允炆道
:“难得各位英雄到会,至感荣宠,今日本王代表皇上欢迎大家到来,本王先敬
各位一杯!”说着举杯而尽。群豪同时一齐干杯。
待得朱允炆和各王爷坐下,台上的武官又道:“皇上今日举办这个英雄宴,
一是要和各方英雄多些亲近,二来皇上听得武林盟主不幸为奸人所害,迄今群雄
无首,乘着今日各方英雄群集于此,顺便推举一位才德兼备,文武双全的英雄,
接替武林盟主之位,而皇上亦赐赠一面金牌,由皇太孙转赐给新任盟主。”随见
他右手一挥:“传上金牌。”
即时见两名武官抬出一张矮几,几上铺上锦缎,放在朱允炆跟前,而另一人
捧上一个锦盒,从盒中取出一面金牌。
只见那面金牌约有三寸宽,高有五寸,金光灿烂,牌上刻着“率马以骥,统
驭四方。”八个字。众人引颈翘望,见那金牌铸造得精细考究,一瞧便知是造诣
高超的手匠所制。
各路群雄望着那面金牌,心中均想:“这趟与会的人近万之多,若说到文武
双全,恐怕不下千人,难道要拈阄抽签不成。但见今日搭建了这个高台,敢情是
为比武而设,瞧来一会饮饱吃醉后,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罗开看着那面金牌,想起紫嫣雩和朱璎的说话,心想今日皇上的目的,果然
志在于此。董依依在旁说道:“不知这个武林盟主会由谁夺去呢。”
方妍笑道:“这个还用说,论到武功才德,还有谁胜过罗开哥,你就好好坐
着当盟主夫人吧。”
罗开摇手道:“你们不要乱说,盟主这个位岂是一般人做得的,莫给旁人听
去闹笑话。”
白瑞雪正色道:“虽然是这样说,倘若盟主之位落在正派人士手中,这个固
然是好,但若落入奸人手中,后果可就不小了。话说回来,若然被日火教技压群
雄,夺得盟主一位,难道我们还要在旁瞪着眼看么?就算你没有争夺盟主之心,
但也不能眼看中原武林受外族统驭,临期你不想出手,也不能够了。”
上官柳众人听见,也不住点头称是。怪婆婆接着道:“瑞雪的话就对了,武
林盟主决计不能落在那些人手上。现在以你的武功,场中要胜过你的人,实是点
指可数,到时你尽管放手一搏,还有我这个老婆子,难道也会置之不理么。”
罗开唯唯点头,回心细想,也发觉此事非同小可,当下再没有出声。
台上那武官双手高举,高声说道:“请各位静一静。”嘈杂之声,渐渐停止。
那武官接着道:“皇上早已备了上好酒菜,为各位英雄洗泥接风,请各位宽
量多用酒饭,待得筳席过后,再行各献绝艺,到时看那位英雄能夺得盟主的宝座。”
这时数百厨役开始送菜上来,佳肴美点,流水价送上。皇帝宴客,端的是非
比寻常,酒菜丰盛无比。与会的群雄多有豪酒之士,若在平时,这些豪客见着眼
前那一坛坛的美酒,满桌的山珍海味,势必大吃大喝不可,然今日竟一反常态,
人人想到饭后的一场剧斗教技,谁都不敢多喝,大多只是举杯沾唇,作个意思。
待得筵席撤去,数十名卫兵列队走到阶台前,在众王爷跟前排成一行,随见
数名宫监在阶台右首放了三张太师椅。
一切安排已毕,那名武官再次走上高台,朗声说道:“选拔武林盟主大会马
上便要开始。关于谁人担任武林盟主,当今皇上并无意见。但要统率天下武林各
门各派,此人非得才德兼备,武艺超群,德能服众不可。今日座间,无一不是江
湖上的好汉,任何一位担当盟主均可,但要在众多英雄中推举一名盟主,确实也
不容易,唯一只有请各位英雄上台一显身手。”
说到这里,群雄又是一阵喧嚷,一时声音极是嘈杂。有人心想,朝廷突然召
开这次选盟大会,难道是要延揽天下豪杰,收为己用?亦有人想,皇上此举,敢
情是要挑起武林中各门派的纷争,藉着选拔盟主之位,让各门派自相残杀,削弱
武林精英,再无余力来反抗朝廷?
众人各自心思,总觉今日之事大有跷蹊,不免令人滋生疑窦。饶是如此,也
有不少人随声附和,纷纷喝采。
那武官续道:“今日选举武林盟主,便以各逞绝技,比武决胜为先。为了公
平起见,咱们须得邀请几名武林前辈耆宿,出世高人作为今日比武的评判,大家
认为如何?”
群雄听见,无不齐声赞成,待得众人喝采声慢慢止歇,那武官又道:“比武
较艺,一旦动手过招,刀枪没眼,难免会有失手,到时务请比武者点到为止。若
是相互间有什么梁子,决不能在台上解决,否则评判只好出手干预,到时大家莫
要怪罪。”众人均觉有理,个个喝采附和。
那名武官又道:“现在先请评判上台就坐。”一时台下鸦雀无声,正要看看
今次的评判是哪几位高人。即听道:“首先请少林空明大师。”众人一听,顿时
掌声雷动,只见空明大师缓步走上阶台,向众王爷合十见礼。
朱允炆站起身来,亲自招呼空明大师在太师椅上就坐。那武官又道:“接着
有请武当掌门长春真人。”
七星剑长春真人在呼声中徐徐步出,朱允炆迎接上去,同样招呼他坐在空明
身旁。又听那武官道:“最后一位是近日名动江湖,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材,凌云
庄庄主罗开罗少侠。”此话一出,莫说是群雄大感意外,便连罗开自己,一时也
呆在当场。随即听见全场闹哄哄一片,一些是惊讶,一些是欢呼,罗开被众人的
叫声弄醒过来,不禁向身旁四位娇妻和庄上各人望了一眼,才缓缓站起身。
这时台下数千英雄均感奇怪,其中不少人虽知罗开武功了得,但若论江湖声
望,却如何能和各大门派相比。而一些不认识罗开的人,更是纷纷议论,谁也想
不通,眼前这个乳臭小子,究竟何德何能和少林武当平起平坐。但当罗开踏上阶
台,不但朱允炆对罗开执礼甚恭,便连空明大师、长春真人均起身迎接,彼此亲
热非常,不由叫各路英雄看得咂嘴作声,啧啧称奇。
但罗开四位娇妻却喜得开眉展眼,待得罗开离开席间,白婉婷已忍不住叫了
起来:“罗开哥今日真个大大露脸,好不威风啊。”
董依依更是满脸堆欢,拍手附和道:“是啊!是啊!场中又有谁能和咱们罗
开哥相比,方妍、方姮,我说得对么?”方家姊妹自然点头同意。
然白瑞雪却笑道:“在你们四人心中,当然无人能和罗开相比,但在别人眼
中,恐怕不是这样想。”
方妍小嘴一撅,说道:“管他们怎样想,只可惜罗开哥今日做了评判,无法
上台一显身手,要不就让他们知道罗开哥的本事。”
上官柳一直默不出声,忽然道:“我总觉得此事有点奇怪,不知大家可有这
感觉?”
方晴云点了点头:“我也有所觉,场中门派确实不少。不说峨嵋、崆峒这些
名门大派,便是武夷派掌门童飞龙,嵩山掌门梅笑天,都是夙负盛名之辈,而凌
云庄毕竟在江湖站脚不久,论声誉名望,如何也无法和这些大派相谈并论。依老
夫看,今日罗开被邀请担任评判,想必是皇上的主意,就算不是这样,便是湘王
和公主的意思。”
白瑞雪一面听着,一面低头沉思,待得方晴云说毕,才徐徐道:“大家可曾
想过,当日偷袭公主府邸的人,明显是有人要阻止罗开参加英雄宴,而罗开今日
又被邀请作评判,无疑是要断绝他上台争夺盟主的机会,这一切自是有人在后刻
意安排,而此人的目的,当然是害怕罗开武功了得,妨碍他夺取武林盟生的机会。”
上官柳不住点头,说道:“我的看法也和瑞雪姐一样,而且前时公主早就和
咱们有了协定,有关蒙古人的事必须绝对保密,如此看来,提出要罗开当评判的
人,决不会是湘王或是这两位公主所为。”
方晴云道:“若是这样,难道朝廷要控制今次武林盟主的人选?”
白瑞雪淡然一笑:“相信会是这样,倘若我没有猜错,这一切都是皇太孙的
安排。日火教本就是他的人,他会这样做并不出奇。”
怪婆婆瞪大眼睛道:“哼!日火教想在中原横行霸道,我看没这么容易。”
这时听那武官道:“现下比武开始,欢迎各门各派高手上台各显绝艺,而最
后得胜者,便是今届的武林盟主。”
话声甫落,即见人影闪动,已有一人跃上高台,众人望去,见那人是个年过
六十的老者,颔下留着长长的胡须,这人虽一大把年纪,但须发乌黑,脸现红光,
一看便知此人内力深厚。
那武官抱拳道:“请问老师尊姓大名?”
老者揖道:“老夫姓武,草字单一个列字。”
台下英雄一听见这个名字,不少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更有人惊声叫道
:“童颜老妖……”。原来此人却是个丑名远播,让人闻之丧胆的独行怪客。武
列原是当今衡山掌门远虚道长的师弟,三十多年前因奸淫妇女,触犯门规,被前
任掌门逐出门墙,后远走西域,得遇奇人,学得一身怪异的内力外功,此功夫狠
辣阴毒,往往在举手投足间,便能致人于死命。加上此人自被逐出衡山后,心性
大变,嗜杀成性,稍有触犯,便即赶尽杀绝,实是个面善心狠,毒似两头蛇,狠
如双尾蝎的人物。后来江湖中人,便给了他一个“童颜老妖”的外号。
方晴云听见他的名字,也是一惊:“此人怎会在这里出现?”
笑和尚道:“是啊!皇帝老子竟然给他请函,当真是怪哉!怪哉!”
董依依不知此人是谁,但听了二人的说话,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这个
人到底是谁,他很厉害的么?”
方晴云摇头一笑,便简略地将武列的事与她说了。
白瑞雪道:“皇上未必便会认识此人,或许连此人的名字也没听过。但像武
列这样的高手,凭他的本事,要混进大会来实是再容易不过。”
就在众人窃窃私议间,忽见一条人影飘然上台,沉声说道:“小人程冈,愿
意一会武老爷子。”
见此人身如铁塔,高大如牛,虽在寒冬之下,仍然敞开胸口衣衫,露出毛茸
茸的胸膛。
笑和尚拍腿笑道:“好哇,有好戏快要上场了。”
白婉婷笑问道:“是什么好戏?”
笑和尚道:“这个程冈是「双鹰帮」的二帮主,大帮主叫程沛,是他的兄长,
多年前丧生在武列手上,今日程冈下场子,其意相信不是在盟主宝座上。”
武列见程冈上台挑战,自是心中雪亮,当下皮笑肉不笑的道:“程门主近日
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想必是窝在巢里练功了,老夫今日就领教一下你的鹰爪功,
程门主请!”
当年程沛和他只是口舌之争,竟被武列不知使用什么阴毒的指功,给他双指
插进顶门而死,当今之世,便只有少林的金钢指才有这样指力,当时若非有人在
旁亲眼看见,实不敢相信武列的功夫竟尔到达这个地步。
而程家两兄弟,本就以鹰爪功见长,是走指功路子,不想程沛竟命丧在武列
的双指上。程冈立誓要和兄长报仇,这几年来,日夜不停勤奋练功,岂料今日竟
和武列碰上了,他又如何忍耐得住,当下跃上台去,存心要把武列毙在台上,纵
使犯了比武的规矩,皇帝老子怪罪下来,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只见程冈哼了一声,一招“老鹰扑兔”直朝武烈面门爪过去,武列身躯一挪
一转,已然避开来招,顺势回了一招极为寻常的“神龙摆尾”,二人顿时激斗起
来。
程冈每招每式,均是虎虎生风,力大招沉,他一身横练功夫,配合双手十指
的狠招,使将出来倒也四平八稳。
而武列却以轻捷灵动见长,见他身形飘忽,并不和程冈死缠蛮打,间歇一两
手快招,已教程冈手忙脚乱。数十招一过,台下众人已是心中有数,一看便知武
列的功夫高出甚多,犹如耍耗子似的心存戏弄。
程冈身历其境,更比谁人都清楚,只是想到杀兄之仇,又岂肯知难而退,当
即加紧手上劲度,一爪一拳舞得如疯如狂,也不顾自身的要害,只是埋头抢攻。
不觉间两人拆到五六十招,程冈尽管攻势狠猛,却始终无法奈何武列,便连
他的衣衫也碰不着一下,方知自己的武功和他相差实在太远,莫说要杀他报仇,
恐怕连自己的性命也要赔上。程冈眼看当前的形势,正是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既然横竖是死,只得投之亡地然后存,置之死地然后生,倘若侥幸落个两败俱伤,
也不枉下了这几年苦功。
程冈自知今日刃侵于胸,火逼于肤,正面临生死之际,倒反而心中宁定,出
手已没刚才那么急躁,无奈他的武功委实不及对方,再过二十余招,武列忽地看
准来招,手掌一伸一搭,已把他左手擒住。程冈只觉他手指如同五枝铁笔,且炙
热如火,心下不犹一惊,正想沉肘甩开他手掌,即听得“喀喇”一声,腕骨已被
他硬生生捏碎。虽然手腕已断,但程冈仍是强忍疼痛,右手成拳,劲往武列太阳
穴击去。
武列早就瞧出他必有此着,见他一笑闪开,接着右脚踹出,正踢在程冈的肚
腹,立见一具庞大的身躯,直飞出台外,“碰”的一声趴在地上。双鹰帮十多名
帮众忙上前扶起,已见程冈身子软垂,脸色蜡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敢情胸前
肋骨已断了数根,并已伤及内脏。
其实武列今日要杀程冈,可说是轻而易举,只因他今次为着盟主之位而来,
不好在众王爷及各派掌门跟前狠下杀手,这才放过程冈一马。此刻他出手得卢,
自然气焰熏天,意气洋洋拍着衣衫上的尘土,随听得那武官朗声道:“首个回合
是武老师得胜,还有哪位英雄上台一展身手?”
说活方落,随见灰影闪动,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书生跃了上台,抱拳道:
“在下霍一飞,武老爷子好俊的功夫,让兄弟来领教几招!”
武列冷冷笑道:“你就是人称截脉手的霍一飞?”
霍一飞道:“这都是江湖朋友送的称呼,何足挂齿。武老爷子请!”当下一
摆架式。武列再不打话,身形幌动,刹时之间向霍一飞连发数招,出手狠捷凶猛。
霍一飞见他来势汹汹,急忙举手招架,也不待对方缓过手,即见他双掌翻飞,
彼此缠斗在一起。
众人看得数招,无不相顾失色,谁都看出霍一飞的武功实较刚才的程冈高出
许多,董依依笑道:“瞧来这个老妖遇着劲敌了。”
怪婆婆却道:“你这回就看错了,莫看二人互攻互守,像似旗鼓相当,其实
这老妖志在观摩对方的招式,致迟迟不使出杀手。老婆子我若没有猜错,不出百
招之内,这个姓霍必定遭殃。”
没过多久,果见武列招式骤变,拳掌变得飘忽无定,正是拳出无声,脚去无
影,教霍一飞难以捉摸。
二人又拆了数十招,霍一飞陡见对手露出一个破绽,当下沉喝一声,一掌迳
往武列胸口打去。其实武列存心卖个空隙,引诱霍一飞上当,只见他左手一沉,
格开来掌,右手前探,已抓住霍一飞的左肩膀,手上使劲,肩骨立碎。
霍一飞大叫一声,飘身往后跃开,左手已软垂难动,颤声说道:“佩服,佩
服!老爷子果然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甩下说话,翻身跃下武台。
武列站在台中央,也不拱手,神气十足道:“承霍兄弟相让。”霍一飞哼了
一声,头也不回,捧着左手黯然而去。
接着又有几名高手上台挑战,而且武功一个比一个强,饶是这样,武列依然
一一接住,但都是不上百招,便即败在他手下。
经过这一轮龙争虎斗,台下众人有目共睹,便连一些成名已久的前辈耆宿,
都纷纷惨败在武列手上,凡稍有点见识之人,再也不敢上台挑战。
武列一时艺压群雄,不由骄矜自喜,神情极是拔扈嚣张,见他横目四望台下,
朗声说道:“还有那位英雄赐教?”语气不可一世,就像已稳夺盟主宝座似的。
董依依见他瞵视昂藏,目空一切的模样,不禁看得咬牙切齿,瞪着美目道:
“这人好生狂妄,待我去教训教训他。”话落便要站起身。
怪婆婆喝道:“你乖乖的给我坐着,难道场中就没人胜过他么。”
白瑞雪笑道:“依依你伤癒不久,又怎好和人动手较艺!你要是这样,也只
会让罗开担心,难道你想做武林盟主不成?”
董依依不屑道:“我才不要做这劳什子盟主,便是要做,也该由罗开哥去做,
我才不希罕呢!”
上官柳笑了一笑:“看这个老妖得意洋洋,自以为天下无敌,其实场中要胜
过他的人,真是十个指头也数不尽。莫说是罗开,单是眼下几大门派的掌门人,
要胜他已是绰有余裕。”
方姮问道:“既是这样,这些掌门因何不上场去?”
上官柳道:“要知武林盟主之位,向来不是以武功高低而决定,每届盟主均
是由群雄推举出来的,一般以声望人品为先,武艺如何,倒反而次之。就是上一
任盟主傲远天,武功也并不十分高,只因他向来深受武林人士敬重,为人义气干
霄,便连少林方丈,也极力为他推戴,这就可想而知了。”
董依依笑道:“无怪傲远天的武功如此不济,当初我见他时,真不感相信他
就是武林盟主呢。这样看来,今次皇帝举办这个盟主比武大会,岂不是白费心机?”
上官柳说道:“这个也不是,今届武林盟主是皇上亲自钦赐,自然不能相谈
并论。只是如少林、武当、峨嵋和崑仑等各大门派掌门,其声名辈份早已不下武
林盟主,又何须抓下脸面,去觊觎盟主之位。除非另有别故,或在非不得意的情
况下,他们才会出面动手。”
方姮问道:“所以他们见这个老妖如此嚣张,也只袖手一旁,是这样么?”
上官柳点头道:“便是这样。除非待到最后关头,眼见仍是无人胜过这老妖,
又不想把盟主之位落在这等人身上,相信到时就不同了。”
便在众人说话间,忽见一个身材高大,卷毛深目的大汉飞身上台,凌云庄等
人张眼望去,也不由一怔,尤其是上官柳、笑和尚和方晴云三人,不约而同“咦!”
的一声,方晴云脱口道:“日火教!”
原来跃身上台的并非谁人,正是日火教的青火王史多巴。
第十二集第三章相形见绌
史多巴在场中一站,高声道:“老先生好厉害,让我来试试看!”说着拉开
马步,双掌半分,正要上前放对。
武列推掌喝住:“且慢,兄台非我国人士,怎能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此话
一出,台下群雄虽大半对武列不满,但听见他这一番说话,登时撺哄鸟乱,都禁
不住高声喧哄,齐声附和。
史多巴依然定住身形,朗声道:“凡是在场的人,都有权参加今日的比武,
何况我是皇上邀请而来,你凭甚么不许我比武?”
武列哈哈笑道:“今次咱们是推选中原武林盟主,这又与尔等外域人何干,
姑且不说你的武功如何,便是你能艺冠群雄,恐怕中原各门各派也不会承认你是
武林盟主,我看你还是下场去吧!”
史多巴忽地站直身躯,回身面向众王爷,抱拳朗声问道:“请问各位王爷评
判,今日以武夺盟,是否早有声明不准外地人参与?”
日火教虽是朱允炆的人,然朱允炆自从听了瑶姬的说话,对这些来自天竺的
外域人,多少已存了顾忌之心,但要当场反对史多巴比武,确实难以开口,便向
身旁的朱柏道:“今次比武筹办仓促,一时也没想到这关节,况且日火教乃皇上
亲邀,这如何是好,不知各位王叔有何意见?”
朱柏心中早就不满朱允炆的安排,尤其是让罗开来担当评判,明着要断绝罗
开参与比武的机会。现听得朱允炆的说话,又见他连父皇都摆了出来,司马昭之
心,已彰明较着。朱柏略一沉吟,当下含笑道:“本王并无异议,便由皇太孙定
夺好了。”
其他王爷早就知道日火教是朱允炆的人,更何况这是武林中事,谁当武林盟
主,对他们可谓亳不在乎,自无驳议。
朱允炆站起身来,挥动双手制止群雄的喧叫声,待得声音渐止,方开声说道
:“今日与会的各路英雄,均是皇上的宾客,可说无分彼此,而今日比武推选盟
主,皇上确无明文规定谁人方可参加,况且天竺与我大明素有邦交,当年达摩祖
师自天竺来到中土,除了弘扬佛法,还传下不少武功绝学,千百年来,江湖上的
武功,或多或少皆出自达摩祖师的武功,如此说来,天下武学本是一家,若不让
天竺来的朋友参与今次比武,似乎是说不通。既是这样,本王便正式宣布,但凡
今日在场的英雄,不论国籍,均能上台比武。”
众人听见,不由议论纷纷。罗开听见他这番话,知他存心回护日火教,虽心
有不甘,却无可奈何。这时席间的上官柳笑道:“皇太孙这一手,叫作大石压死
蟹,果然好手段。”
方妍道:“推选盟主本是咱们江湖的事,这与朝廷何干,要他来说话。”众
人听后,只是摇头苦笑。
武列见朱允炆这样说,遂不再言语,再看史多巴身材一般,貌不惊人,轻蔑
之心油然而生,心里暗自想道:“纵然让你出手,谅你也没这能耐逃出我掌底!”
史多巴纵声大笑:“现在可以动手吧!”说着踏前一步。
武列也不先行出手,眼见史多巴呼的一拳,迳往自己胸口击来,方使一招
“回逆手”接招。只见他右脚横移,左手已搭住史多巴右腕,正要发劲,岂料史
多巴不知使出什么功夫,手腕忽地一圈一转,一股强大的内力撞向武列指掌。武
列心下一惊,顿觉掌心传来这股力道雄浑无比,一怔之间,竟被史多巴抽回手腕,
接着拳风袭脸,更是一惊,连忙倒退两步,欲要避过这一击。
史多巴这一招神速如电,一招不中,右手跟着追上,后发先至,比之先前一
拳犹要快上数倍,招数之诡异,实是罕见。
武列往后连退数步,始终无法还得一招半式,才知眼前的人是个劲敌,藐视
之心立去,更不敢撄其锐锋。只见他一个扑跌,滚了开去。在旁观众群雄见得此
情景,不禁齐声惊噫。
这一急避,武列虽然避得有点张皇失措,但他毕竟身经百战,忙而不乱,倏
地跃身站起,臂影幌动,拳影自上中下三方,迳朝史多巴打去。
史多巴侧身仰首,堪堪避过,突然矮身,五指成爪,直抓对方腰胁。
武列见敌人欺近,回掌挡驾,顺势使个“飘风腿”,飞腿踢他小腹。二人出
手越来越快,只见二人拳影霍霍,场中武功较差的,只看得眼花了乱,却见两条
人影忽上忽下,拳风虎虎。不觉间已斗了百余招,骤听得武列一声大喝,人已冲
天跃起,脚下鸳鸯连环,迳向史多巴头部踢去。
史多巴也非等闲之辈,喝一声“好”,左手呼的一拳击出,打向他的膝盖。
眼见武列身在半空,身形难以移动,若给此拳击中,膝盖纵不碎裂,腿骨也
必折断。
就在众人为武列捏把汗之际,忽见史多巴拳到中途,身子竟突然僵住,武列
右腿同时踢到,正中他头部,只闻一声闷响,史多巴整个庞大的身躯,直飞了出
去,砰的扑倒在地,动也不动。
场中各人骤见风云突变,正要高呼喝采,倏见人影一闪,场中已多了一人。
众人定眼望去,见此人白净面皮,黄发深目,一眼便知是外域人士,原来此
人并非别人,正是日火教五王之一的紫火王哈里,只听他哼了一声,缓缓走到史
多巴身旁,但见史多巴双目怒突,肤带微黑,已然气绝。
哈里回过身来,朝日火教众做个手势,即见数人跳上擂台,将史多巴的尸身
抬了下去。
武列见哈里刚才进场,晃眼即到,轻功之俊,当真世上罕见,心中不由暗地
戒惧,但嘴里却道:“我还道日火教是如何厉害,瞧来恐怕失于夸大,有点渲染
过甚。”
哈里仰首大笑,忽地笑声一顿,一对冷冽的目光直射向武列,冷冷说道:
“阁下果然好手段,原来你们的所谓英雄,就只会用这般暗箭伤人的卑鄙手段。”
台下众英雄听得哈里辱及武林,顿时发作起来,骂声四起。然而哈里却没事
儿似的,全不理会群雄谩骂叫嚣,只沉着声音道:“来受死吧。”,话后正要上
前动手,忽闻一声佛号,自远处传来,随见少林方丈空明大师缓缓站起,合十说
道:“武施主,这次擂台比武,是以武艺选拔武林盟主,双方动手过招,虽会偶
有失手伤及人命,但施主为求取胜,骤施毒针置人于死地,如此狠辣阴毒的行径,
纵使施主夺得盟主之位,恐怕也非武林之福,施主还是请下台去吧。”
群雄听了空明大师的说话,方知武列原来是以暗器得胜,且知他品性卑劣,
凶残成性,早为江湖中人不齿,羞与为伍,对他更感鄙视。
武列听得大为不快,高声说道:“空明大师此言谬矣!常言战阵之间,不厌
诈伪。况且大会尚无明文规定不能使用暗器,如此裁撤老夫的资格,实于理不合。”
空明大师一个合十,又道:“阿弥陀佛,圣人所谓「观过知仁」,武施主若
仍是怀恶不悛,一意孤行,老衲只好出手了。”
哈里忽地出言阻止:“老和尚且慢,本教之事,向不假手他人,本人也想瞧
一瞧这厮能否毙了本座。”
空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又是一句佛号:“阿弥陀佛。”缓缓坐下。
哈里电目一闪,望向武列道:“出手吧。”
武列也不打话,左脚脚尖在地上一转,划出一道脚痕,随即沉喝一声,身形
疾幌,已抢至哈里跟前,左手在哈里脸前一拂,右拳同时伸出,击向他胸口,拳
尚未及身,突然转弯,拳变成爪,直向敌人腰眼拿去。这一下手法,虚实兼备,
犹如利锥脱囊,又狠又辣。
哈里对武列这手十拿九隐的攻击仿如不见,嘴上微微一笑,眼见武列五根指
头插到腰间,却不慌不忙,反手一抄他的手腕,出手之快,实教人匪夷所思。武
列只觉手腕一紧,心头暗自一惊,万没想到对方的身手竟如此快!他无暇多想,
左手二指迳取哈里双目,这一下围魏救赵之计,虽算不上高明,却是最有效的招
数。
哈里似乎早就料他有这一招,忽见掌影一幌,见他横掌竖在鼻子前,武列双
指霎时给掌沿挡住,武列一招失利,正待缩手,随觉一股炙热的掌力,自对方掌
沿撞将过来。
众人听得武列大叫一声,接着咯咯数声,武列左掌的骨骼已给这股真气震碎。
被哈里握住的右手手腕,亦传出“咯”的一下响声。场中个个都是武术名家,
光听这几下声响,已了然在胸,瞧来武列的双手已给哈里废了!
四下群雄正自全神贯注之际,只见哈里的身子倏地往后飘开,站在丈许之外,
双手盘在前胸,神气活现的卓立当场。
武列双手下垂,怒目而视,他如今双手已残,等同废人,纵有一身武功,已
是回天乏术。武列心想:“自己刚才杀了史多巴,日火教决不会轻易就此放过,
如今双手已废,自己这条命儿,恐怕要送在这里了!”他一念及此,不由后悔自
己刚才出手太辣,导致现在命送人手。当下狠狠瞪了哈里一眼,纵身跃下擂台,
匆匆钻入人群。
果然武列才一跃下擂台,便见数名日火教的人紧紧追去,这回武烈能否逃得
一命,只有老天方能知晓了。
哈里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不知哪位英雄上台见教?”
众人见哈里一招间便将武列摆平,武功之高,无不悚然心惊。一时间四下无
声,便是身怀绝技之士,也不敢贸易上场。
哈里见无人应战,骄矜之容顿时浮现在脸,露出得意之色。
便在此时,天熙宫的棚中跃出一人,见此人腰圆膀宽,身姿矫健,却是一滴
血应天钧。见他抱拳说道:“阁下手上功夫了得,不知兵刃如何,在下很想见识
见识。”
哈里打量着应天钧,徐徐说道:“这可要兄弟失望了,我素来不用兵刃,况
且兵器对本座来说,有与无也都是一样,出招吧!”言语高傲倨慢,全不把应天
钧放在眼内。
应天钧的名头,在武林上可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手快剑,早已名动江湖,
威名素着,能在他剑下走上十招的人,实是寥寥可数。却没想到,这个平素独来
独往的剑术高手,竟然加盟天熙宫,确实让不少人大出意外。
众群雄见着哈里这张狂傲的嘴脸,心中均想:“你这番子不可托大,一会便
有你好看。”
应天钧听后,虽然心中有气,但毕竟阅历丰富,知道哈里是个强劲对手,旋
即沉住怒气,再次抱剑道:“阁下既然如此自信,在下失礼了!”应天钧不敢丝
毫疏忽,白光一闪,长剑出鞘,只见剑身蓝印印的闪着日光,剑尖抖动,光芒暴
长,一招“荆榛满目”,剑尖自四面八方点向哈里胸口诸穴。
哈里只觉眼前一片白光,剑尖已然及身,寒气森森,方知应天均的厉害!仓
猝之下,已不容他细想,脚下疾往后跃。
应天钧是何等人物,早便料到对手有此反应,剑尖如影相随,但听得嗤嗤声
响,哈里的胸口已被划了几道口子,布屑纷飞,还好没有伤及肌肤,虽是如此,
已叫哈里吓出一身冷汗,立时脸上无光!
哈里先前心存骄易,竟给应天均抢尽先机,瞬间被攻个手忙脚乱,但数招过
去,心神渐见宁谧,一股真气运向双臂,衣袖夹着劲风,直向来剑挥去。应天钧
只觉长剑被气流一带,剑刃一溜,斜向一旁,不由扯了一扯,便在他一扯之间,
也不见哈里提足抬腿,突然间倒退丈余,身子已脱离应天钧的攻击。
应天钧心下骇然,光是适才那股袖风,已知对手功力非凡,实是在自己之上,
若非凭着手中剑快之利,决难与之匹敌。应天钧心中虽然惊惶,仍是气定神闲,
端凝若山。忽见他长剑虚晃,剑尖微斜,指向地面,摆出一招“投影引路”。莫
看只是随随便便,轻描淡写的一招,其中伏下不少凌厉的后着,只消手腕一抖,
便能攻敌多处要害。
二人倏然分开,哈里收慑心神,沉身聚气,一声猛喝,又朝应天钧扑去,人
虽未到,但一股强劲的掌风,已向应天钧压将过来。
只见应天钧挺然卓立,双目神光湛然,瞧准对方来势,待得哈里扑近身前,
手中长剑猛然弹起,银寒暴闪,犹如一条银蛇直点哈里眉心。这招“银蛇吐信”,
乃是他成名绝学,招式迅猛狠辣,轻灵自然,且专破内家真气,可说是百中无失
的凌厉剑招,毙在他这招的黑白两道人物,真个多不胜数。
哈里眼前银光一闪,剑尖已指到鼻头,饶是他一身精湛武功,要避过这凌厉
狠辣的一剑,恐怕并不容易。哈里无暇细想,忙把头一侧,剑刃贴额而过,前额
已给带了一条血痕。
应天钧万没料到他竟能避开这妙到巅毫的一击,正欲变招,忽觉长剑一紧,
剑刃已给对手双指夹住,还没来得反应,哈里的手掌已拍到胸口,若给这一掌打
实,纵然不死也必重伤。应天钧反应神速,连忙撒剑后跃,但终究慢了一步,只
听“噗”的一声,身躯已直飞了出去,一股血箭自应天均口里喷出。
哈里给他划了一剑,不禁怒从心起,双指运劲一抖,夹在指间的长剑被内力
一冲,剑刃顿时断成十多截,随即右手一扬,十多截断剑“嗤嗤”疾响,劲往应
天均飞去。
应天钧适才纵身后跃,才卸了半成掌力,侥幸捡回一命,但胸口却炙热异常,
极度难受,心知伤势不轻,略一定神,瞥见断剑如蝗般飞至,以他目前的武功,
要避开射来的断剑,实非难事。岂料身子一挪,竟然一口真气无法提起,眼睁睁
望往断剑快将及身。他心下一凛,自知今日难逃一劫,只得闭目待毙。
群雄见此情景,无不哗然,而凌云庄众人,同样瞧得目不交睫,各人均知应
天钧是瑶姬的人,没想天熙宫才一派人出场,便即败在日火教手上。
正在人人惊张之际,众人忽觉眼前一花,骤见一团紫光挡在应天钧身前,挥
袂生风,把飞来的断剑一一卷在袖中。众人定眼一看,见那人正是天熙宫宫主瑶
姬。
瑶姬全不理会哈里,便连眼角也没望他一眼,弯下身躯,在应天钧胸口连点
几个穴道,说道:“且坐着调匀内息,暂不可乱动。”说罢将一枚药丸塞入他口
中。应天钧一声不响,当下盘腿运功。
哈里看见瑶姬天仙般的样貌,心中一荡,瞪着一对色眼,不住向她打量。哈
里虽然是朱允炆的人,却不认识瑶姬,主要是朱允炆不想外人知道,若他和天熙
宫的关系让人知晓,以他皇太孙之尊,实是极为不妥,因此除了几个亲信外,从
不向外人透露。
朱允炆起先见应天钧出场,已大感诧异,现又看见瑶姬纵上擂台,心头更是
一惊,他向知哈里武功厉害,瑶姬虽是天熙宫的主人,若论武功,绝对不是哈里
的对手,不由眉头紧蹙,却又无法出言阻止,只盼哈里能够怜香惜玉,手下留情。
罗开也是栗栗不安,他前时曾见过哈里的武功,再见他适才大败武列和应天
钧,其武功之高,确实不在自己之下,相信除了怪婆婆、少林空明大师等几名武
林耆宿之外,场中能胜他的人,恐怕寥寥无几。而瑶姬毕竟是自己恩师的女儿,
岂能袖手,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倘若瑶姬势危,纵是违反大会的规矩,也要出手
相助。
就在罗开沉思之际,已见瑶姬转过身来,美目一抬,瞧着哈里道:“阁下可
是日火教五王之一的紫火王?”
哈里没想眼前这个美女竟会认识自己,不禁大为错愕,满脸笑容道:“正是,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何以认识本王?”
瑶姬淡然一笑,说道:“听闻日火教五王之中,便只有紫火王是罗刹国人,
武功超凡,这样厉害的人物,又岂会不知。”瑶姬对他问自己的姓名,却只字不
提,避而不答。
哈里笑道:“真没想到,本王远在西域,才到中原不久,便连一个女子也知
晓本王的身分,实在不简单!姑娘既然知道是本王,但本王却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似乎不够公平吧。”
瑶姬冷冷的道:“素闻日火教有一门「赤阳神功」,是贵教镇教神功,威不
可挡,很想见识一下。关于我的身分,说与不说,相信对你也没有关系。”
哈里眉头一紧,随即换过嘴脸,笑道:“姑娘此话怎说?”
瑶姬道:“一个将成废物的人,要知对手的名字何用,我说得对吗?”她这
句话说得泰然自若,和平常言谈一般无异,然听在哈里耳里,不由怫然作色,火
冒三丈。
场中众人听见,也微感惊疑,认识瑶姬的人,也曾听说天姬宫宫主的武功不
弱,但到目前为止,仍未有人见过,而哈里的武功,刚才人人有目共睹,实是个
罕见的高手,忽听得瑶姬这样说,莫非她的武功造诣,竟比哈里还要厉害,若是
当真如此,可真是大快人心,好教这些番邦蛮夷知道咱们的本事。
但朱允炆、罗开及洛姬等人听见,心中顿吃一惊,尤其是洛姬,她向知姐姐
的功夫修为,实在不是哈里的对手,洛姬眼见姐姐如此向对方挑衅,教她怎能不
担心,一时忧心如熏,向康定风望去,怎料却望了个空,站在她身旁的康定风竟
然不知去向。洛姬四下张望,始终不见他,但心中挂念着姐姐,目光又落回擂台
之上。
哈里虽然怒极,却仍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心想:“这个妞儿好大的口
气,竟在本王跟前拿腔做势,乱吹法螺!”当下笑道:“姑娘忒也张狂,只怕是
弹空说嘴,自我吹嘘吧。好!我先让你三招,看你可有本事取得本王的性命。”
瑶姬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说话间,已徐步朝哈里走去。
哈里见瑶姬口出夸言,确也不敢小觑她,见她柳腰娉婷,缓步而前,暗想就
算她身负惊人武功,终究是个弱质女子,和她动手,实在胜之不武,但形势如此,
已再无选择。
只见瑶姬走到他身前三步处停下,说道:“阁下小心了!”说话甫落,随见
瑶姬挥掌击出,掌风之中,隐隐含有风雷之声,姿式手法,十分怪异,就是见识
多广的前辈耆宿,也瞧不出这一招的出处,唯独罗开看见她这一掌,心里暗地惊
叫一声“灵凫掌法”,心头骇异,暗想:“瑶姬怎会晓得「贯虹秘笈」的武功?”
原来这正是贯虹秘笈里的“灵凫掌法”,全套掌法只有十八式,全以深厚内
力而发,若非内力修为异常深湛之士,就算懂得这套掌法,但本身如无强劲的内
力,心与气通,也是只有其形,却全无实效,况且如果内力不够,亦无法练成这
门掌法。
罗开忆起白瑞雪和上官柳的说话,二人均认为瑶姬早就得了贯虹秘笈,另行
抄录,再故意杀害前华山掌门萧长风,嫁祸于他,让人深信秘笈确是在华山派手
上,最后还将秘笈交由少林寺保管,现在瞧来,确实没错了!但罗开又想:“当
日瑞雪姐因内力不足,只是看了秘笈上的武功几眼,便即昏晕过去,瑶姬纵有秘
笈在手,但她何来如此深厚的内力,能够练成这套掌法?”
但罗开又哪里知道,瑶姬所练的贯虹秘笈武功,乃是萨多当年别寻蹊径,自
创吸人内力的邪门武功,实和他手上的贯虹秘笈全然不同。
近几年间,瑶姬不是以色,便是以利,不住收纳各门各派,使其归顺天熙宫。
自从她在肃长风身上得了此秘笈,若遇着一些不肯服从的帮派,便即亲自动
手除去,这段期间,瑶姬不停吸取他人的内力,久而久之,体内真气之厚,内力
之强,几已可说得上震古铄今,便连少林空明大师、武当掌门长春真人,恐怕亦
有所不及。瑶姬要修练这门“灵凫掌法”,自然是绰绰有余。
哈里见瑶姬挥掌斜劈,衣袂带风,一股强劲的气流,自四方八面围拢过来,
把方圆数丈全部笼罩着,便连台下的人,也被掌风扫得衣襟飞舞,胸口发闷,如
此深厚的内力,哈里实是头一次遇见,心中不免一寒,莫说是先让她三招,光是
这一掌,已是叫他避无可避,若不出掌以毕生之力硬挡,立即便有性命之忧。当
下无暇思索,猛喝一声,使出“赤阳神功”,双掌同时推出。
众人只听得“砰”一声巨响,两股强劲的真气一碰,顿时气流乱窜,尘土回
旋飞扬,台下四周功力较浅的人,体内的真气不由鼓荡起来,惨然色变。如此无
坚不摧的强劲掌力,当真是罕见罕闻。
第十二集第四章大仇得报
二人硬拼了这一掌,同时往后退了两步,均觉内息翻腾。瑶姬心头一栗,暗
忖赤阳神功果然厉害,若和他以硬碰硬,未必占得便宜。而哈里更是一惊,他万
万料不到对手的功力会如此深厚,便连赤阳神功也奈何她不得,额上汗水涔涔而
下。
瑶姬凭着一身浑厚的功力,略一提气,双掌如抱圆球,玉手一翻,一股石破
天惊的掌力再次推出。哈里领教过刚才的一掌,哪敢怠慢,连忙运起赤阳神功迎
上。岂料掌到半途,忽觉眼前一片空白,敌人已不知去向,接着背后风生,便知
敌人在身后袭击,不遑细想,回身横臂一掌,岂料又是打了个空,另一股掌风却
在身旁涌来。
群雄只见一团紫影围着哈里周身飞舞,间歇传来“砰砰砰”的对掌声,不禁
看得悠然神往。凌云庄诸人,同样看得目瞪口呆,只听董依依说道:“真没想到,
洛姬姐姐会这么厉害!”
白瑞雪道:“贯虹秘笈的武功,果然神乎其神,莫测高深,难怪罗开不住口
赞颂,瞧来今目盟主之位,瑶姬似乎已垂手可得了。”
上官柳点头道:“难怪萨多当年能够横行江湖,若不是各大门派联手攻歼,
单凭一人之力,要击败他实在艰难!”接着向怪婆婆问道:“婆婆武学渊深,依
前辈来看,罗庄主的武功和瑶姬相比,不知孰优孰劣?”
怪婆婆老眉紧皱,摇头道:“我不知道,瑶姬的武功,却和罗开同一路子。
混沦掌、玄虚指等武功,都是天熙宫的绝艺,罗开会使,瑶姬自然也会,只
差谁的内力较强而已,但看瑶姬现在的内力,相信已不在罗开之下。“
白瑞雪道:“我确实有点担心,倘若瑶姬一旦成为武林盟主,要是她心无奸
邪之念,当然不会有问题,若是她心存歪念,祸害武林,届时谁人能克制她!”
怪婆婆微微一笑:“这个你就大可放心,瑶姬武功虽强,相信也强不过当年
的萨多,萨多既能伏诛,瑶姬同样可以,若然她危害武林,自会有人诛暴讨逆。”
董依依笑着靠在怪婆婆身上,说道:“我看光是婆婆和罗开哥联手,何愁怕
她,对吗?”
怪婆婆道:“那也未必,瑶姬毕竟是罗开师父的女儿,且他的师父早有所托,
必须保护她们姊妹二人,导以向善,若要罗开和她动手,实在是左右两难。不过,
瑶姬若然获武林盟主之位,也不无好处。”
众人见她这样说,不由凝神细听,董依依连忙问道:“有何好处?”
只听怪婆婆说道:“大家不妨想一想,瑶姬玩耍这么多手段,便如收纳各方
武林帮派,盗取贯虹秘笈,一切所为何事,无非是想称霸武林,统御江湖,她今
次若能成为武林盟主,手段虽然有点不当,但对她来说,也算是如愿以偿,到时
罗开再将她慢慢引入正轨,以报师恩,也不失为美事。只是能否如此,就不得而
知了。”
众人听后,也微微点头,只盼如怪婆婆所说,能叫瑶姬悔罪自新,改邪归正。
这时见哈里接连和瑶姬对掌,每掌推出,均是大开大阖,气势雄迈,只听得
掌声呼呼,真气纵横,但瑶姬总是一触即逝,身形忽来忽去,不肯和他硬碰,哈
里越战越感心惊,心想这样打将下去,内力再高,也有耗尽之时,但自己掌力稍
稍一缓,对方旋即加重压力,教他不得不全力挡御!哈里顿时一筹莫展,只好鼓
荡真力,护住了全身,凝神接战,唯有见一步行一步。
不觉之间,二人已斗了百余回合,哈里武功虽高,但在全力出击下,终究内
力难继,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何况“赤阳神功”乃走刚猛路子,最耗
内力,每每在数招间便能败敌,又如何能够持久。
瑶姬看来把这门神功早已摸得一清二楚,果然见效,发觉哈里掌力渐见削弱。
斗到分际,瑶姬身形一顿,双掌朝哈里当胸推去。
哈里早已战得心惊,忽见瑶姬从正面攻来,哪容他多想,沉渴一声,内劲聚
于双臂,猛然向前迎去,岂知瑶姬双掌一沉,先卸去敌人的掌力,哈里只觉如击
绵絮,双掌同时给对方黏住,不由大吃一惊,当即急运真气,欲把瑶姬双掌推开,
那知才一使劲,体内真气便向外急涌,心下大骇,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抽手。
瑶姬冷笑一声,一对玉掌倏地一翻,已把他双手握住,哈里的内力更如决堤
似的,源源不断外泄,他人急智生,双腿朝瑶姬胸膛连环疾踢,但这时瑶姬的武
功造诣已非当日,只见她纤腰微摆,一一避过,双手仍是紧握不放。
哈里大急,胸口说不出的难受,叫道:“你……你……你这是甚么妖术?”
瑶姬也不理他,就是不肯放手。哈里猛力挣扎,内力去得就更快,不用多久,
已见他神情委顿,身子慢慢软了下来。瑶姬飞起一脚,把他踢出丈余,只听得
“碰”
的一声,哈里已伏地不起。
数名日火教徒同时纵上擂台,将哈里扶起,却见哈里连站立的气力也没有,
日火教众向瑶姬狠狠望了一眼,抬着哈里跃下台去。
瑶姬回过身来,向应天钧走去,说道:“可以走动吗?”
应天钧点了点头,他毕竟内功深厚,刚才稍一运功,又吃了天熙宫灵药“五
香丹”,体力已恢复了几成,便跃起身来,向瑶姬一礼便离开擂台。
瑶姬站在擂台中央,向四方裣衽一礼,说道:“不知还有哪位英雄见教?”
这句话如新莺出谷,异常宛转清脆,让人听得舒服非常。
群雄见了她内力深不可测,武功高不可寻,便是烜赫一时的武林高手,也自
知大有不如。过了片刻,竟然没一人跃上擂台,只听得台下不时传来一些欢呼之
声。便连罗开对她也点头赞佩,心想:“恩师若在场看见,必定十分高兴。”而
朱允炆更是大感错愕,他至今方知,原来瑶姬竟是深藏不露,功夫是如比地厉害,
想起打后有瑶姬在旁相助,实是对自己大大有利,不由嘴角含笑,盯着场中的瑶
姬。
过了盏茶时间,依然没有一人上场挑战,那个武官再站上擂台,朝各路英雄
再问几次,才正式宣布结果。众人听见,立时欢声雷动,颂扬之声自四面八方涌
至,经久不息。
瑶姬从朱允炆手上接过皇上钦赐的金牌,罗开、长春真人、空明大师等人,
逐一上前致贺,其他各门各派,亦挨次过来向瑶姬道喜,这次盟主选拔,终于有
了定局。
武列双手骨碎筋断,想自己动手封住双臂穴道也不能,只好强忍痛楚,匆匆
离开会场。他心下清楚,自己杀了史多巴,日火教必定不会放过自己,现在双手
已废,一旦给日火教追上,肯定必死无疑。当下在人丛里东钻西闪,一走出正阳
门,便即往西面疾奔。
皇城以西不远,便是翠松山,此山高峻雄伟,林海浩瀚,佛寺古刹极多。武
列心想,只要能逃上翠松山,日火教众便难以发现,在山中躲得十天半月,再作
打算。
由正阳门至翠松山,必须穿过一个大市集,这时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好不热闹,武列几步一回头,骤见四个卷发深目的汉子追在身后,一看便知是日
火教的人,这一惊可不小,当下身形一闪,钻进一条小巷。武列的轻功本来不弱,
只是身负重伤,不免大受影响。
那四名日火教徒,都是教中好手,在后紧追不舍,武列在横街窄巷乱钻,却
始终无法摆脱四人,武列自知性命攸关,慌不择路,见眼前一堵高墙挡住去路,
他想也不想,纵身跃上墙头,忽听得身后“嗤嗤”几声,两枝袖箭朝他背心射去,
武列侧身避过,跃落墙头,环眼一望,却是个荒置的庭园,四下枯枝败叶,恶草
丛生。武列心中直犯嘀咕,见四周空荡荡一片,全无藏身之处。
武列还没回念,日火教的追兵已跃了进来,一字排开。武列知道今日凶多吉
少,回身说道:“四位穷追不舍,瞧来势要将在下置之死地而后快了?”
四人不懂他的说话,一言不答,分别从腰间抽出弯刀,个个一脸杀气,接着
往四面散开,把武列围在中心。
武列双手虽废,但内力犹在,现在单凭双脚要途过这劫,也知极为渺茫,但
要他束手待毙,却也不甘,右脚尖在地上缓缓移动,忽地凌空跃起,迳往左边的
人踢去,那人见他突然发难,弯刀向他脚上疾劈,而武列这脚却是虚招,脚到中
途,忽地缩回,一个“麒麟步”,便从那人身旁抢了出去,马上逃出四人的合围
网。
岂料武列才走出几步,忽觉背后生风,他一个打滚避开,一柄弯刀刚从头顶
掠过。武列着地滚开,连忙跃起,右边又是一刀劈来,这刀来得既狠且猛,正要
躲避,骤见那柄弯刀突然斜斜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插在一棵树身上。
武列往后跃开,定眼一看,见四人缓缓软倒,正感奇怪,忽听身后一声冷哼,
连忙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年轻人抱剑在胸,英姿飒爽的站在假山前。武列向那人
上下打量,见那人一身蓝缎劲装,衣饰异常华丽,想必是哪家名门子弟,再看地
上四人,似是给人点了穴道,当下问道:“阁下因何出手相助,敢问高姓大名?”
那年轻人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徐徐道:“我姓康。”接着向武列缓步走去,
边走边道:“事隔十九年,相信你已经忘记了。”
武列浓眉深聚,问道:“听阁下之言,莫非早己认识在下?”
只见那年轻人摇了摇头:“不能说是认识,当时我并不知你是谁,只能够说
是见过面。”
武列暗暗想道:“这人才二十多岁,依他所说,十九年前见过我,那时他顶
多只有几岁。这人姓康……姓康……”武列忽地想起一件事,立时连退了两步,
说道:“你……你是康文楚的……”
那年轻人冷冷一笑:“你终于想起来了,没错,康文楚正是先父,李筠是我
母亲。你可知道,我找你足足找了十九年,最终还是给我找到你。”
原来这年轻人便是康定风,当年他亲眼目睹母亲给大恶人强奸,父亲惨死,
若非天熙宫前宫主纪长风所救,康定风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丧生在那个大恶人手
上,而那个大恶人,正是武列。
康定风曾当天立誓,就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那个大恶人,亲手为父母报仇。
当武列在群雄宴出现时,康定风一眼便认出是他,本想立即跃上擂台和他拼
命,只是见武列功夫了得,只好暂时沉住气,打算先看清楚仇人的武功路子,再
上场和他一较生死。
岂知康定风还没上场,武列已经伤在哈里手上,康定风几经辛苦才找到仇人,
怎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当下悄悄从后蹑去,却发现日火教亦派人从后追杀,他
紧紧尾随众人直追到荒院,见武列身陷重围,但此乃杀父杀母之仇,康定风怎肯
让人横加插手,当下在地上拾起几枚碎石,右手连发,将四名日火教徒点倒。
这时武列听见他是康文楚的儿子,不由汗流洽背,适才见康定风无声无息便
将四人点倒,心想:“这小子瞧来武功不弱,倘若自己双手无伤无损,自不怕他,
现在手骨已碎,如何是他敌手。”武列向来狡猾多诈,诡谲无行,骤见地上遍满
了碎石,顿时计上心头,只见他身躯蓦地一沉,一个“扫风腿”在地上一踢,十
多块碎石迳往康定风射去,风激电飞,来势凶猛。
康定风也吃了一惊,剑鞘连挥,将碎石档开,但仍是给一枚铜钱大小的小石
击中左肩膀,顿时疼痛难当,幸亏武列重伤在身,内力大大减弱,不然左肩肩骨
非碎裂不可。
武列一招见效,哪敢怠慢,身形一纵,跃上墙头,才跃到半空,身后突然劲
风及身,知有暗器打来,但身在半空,又无法出手抵御,情急智生,单脚在石墙
上一点,藉势往旁挪移尺许,几枚石子“噗噗”打在墙上,即时石屑纷飞,手劲
殊猛。但武列的身子如此一移,跳跃之势顿消,人又落回地上。
康定风飞身上前,长剑直往他后心刺去,武列的功夫胜过康定风极多,落地
之时,已料到康定风必然追击,脚刚点地,已回身飞起一脚,正中康定风持剑的
手腕,长剑立时离手,斜斜飞了开去。
武列不敢缠斗,藉着康定风一怔之间,身形再次跃起,才踏上墙头,忽听武
列闷哼一声,整个人又从墙头翻下,碰的一声,背脊着地,摔得尘土飞扬,再也
无法趴起身。
康定风大惑不解,刚才眼见武列纵上墙头,正要追去,没想武列犹如撞在一
堵无形石墙似的,竟又扑翻下来,不由大出意料之外。就在康定风百思不解之际,
忽听墙头传来呵呵笑声,抬头一望,却见一个青袍老汉站在墙头,手持拐杖,颏
下三尺长须已呈灰白,脸上布满皱纹,一脸饱经风霜的模样。康定风定睛打量片
刻,不禁大叫一声:“师父……”一句话说出,立即打住不语,心想师父不是早
已去世多年么,敢情是认错人了!
只见那老者捋须一笑,轻飘飘的跃了下来,康定风这回看得真切,确是师父
无疑,当下满眶泪水,连忙跪倒在地:“师父……这几年来,徒儿很想念你老人
家,没想,没想……”一时激动得喉头鲠住,再说不出话来。
原来此人正是天熙宫前宫主纪长风,他和罗开在水牢分别后,将养数日,同
样以金娃娃为食,朝夕练功不辍,转眼将近一年,功力亦已逐渐恢复,已然回到
罗开离开水牢前的功力。一日,水牢又来了一人,自然又是遭到瑶姬的毒手,此
人进入水牢时,已是气息奄奄,离死期不远,他从那人口中,得知瑶姬一个重大
的秘密,纪长风听后,不由吃了一惊。
纪长风虽然吩咐罗开照顾姊妹二人,但这事实在非同小可,恐怕连罗开也未
必知晓,倘若此事属实,自己可不能袖手不理。经过多番考虑,决定离开水牢,
必须亲自查个清楚明白不可。
纪长风缓步来到康定风跟前,说道:“快站起来说话。”
康定风站起道:“师父,真没想到你老人家还健在,这几年来师父到了何处,
因何不和我们联络,要是大宫主和二宫主知道,不知会多高兴。”
纪长风摇头道:“这些事待一会再说。”说着向武列望了一眼,说道:“你
打算怎样对付他。”
康定风再次跪下:“徒儿无能,幸得师父出手相助,才不致被这奸贼遁去。”
纪长风将他扶起,缓缓道:“这人穷凶极虐,残暴不仁,便是没有你父母的
事,我也不会放过他,只是没想到他身受重伤,武功还如此了得。当年你父母受
辱身死,虽不是这厮亲手所杀,但和他所杀并无差异,你要对他怎样,自行决定
好了。”
康定风想起当年父母身死的情境,顿时目眦尽裂,在地上拾起长剑,来到武
列身前,怒道:“今日你落在我手上,若是一剑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
武列仰卧在地,仍是恶狠狠的瞪着康定风,说道:“你无须多说费话,要杀
便杀,当年本爷喜欢你母亲,便是她的福气,但她天生低贱,偏要跟住你这个无
能父亲,这只能怪她不识好歹。”武列自知今日必死无疑,便以言语相激,望康
定风大怒之下给自己一剑,免得被他慢慢折磨而死。
康定风果然听得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提剑便往武列身上斩去,刷刷两声,
随听得武列惨叫一声,胯间裤裆顿时猩红一片,整根阳具已给他卸了下来。康定
风大声叫道:“我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母亲爱他有何不可……”说话未
落,长剑又起。
纪长风飘身过去,拐杖一抬,架开康定风的长剑,说道:“定风,你要杀他,
便一剑干净俐落,这样折磨他,并非英雄行径。”话后运指如风,在武列伤口四
周各点一下,封往他的穴道,暂时止住流血。
康定风长剑落地,叫了一声师父。纪长风向他点了点头,说道:“这人双手
已废,杀与不杀已不重要,但这人凶狠残暴,桀骜难驯,不如将他武功废去,免
得他再作恶,你认为如何?”
康定风对师父向来恭敬尊重,无不言听计从,听后心想,师父也说得对,这
厮现在已成废人,可说此死还要痛苦,杀不杀他也是一样,再想今日终于亲手将
仇人伏法,父母在天之灵,也应该感到安慰了。当下点头应允,纪长风道:“这
毕竟是你父母的大仇,就由你动手吧。”康定风弯下身躯,一手按住武列胸口的
膻中穴,一手拿住他的琵琶骨,运劲双臂,武列又是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纪长风道:“由他卧在这里,一会日火教四人醒转,他必死无疑,你既不杀
他,也不必将他交在日火教手上,咱们另找一个地方把他放下吧。”
康定风点了点头,一手提起武列,二人越出墙头,在翠松山找了一间寺院,
把武列交给寺院主持,留下十两银,叫主持找个大夫给他治理,师徒二人才联袂
下山。
下山途中,康定风向师父问及这几年的状况,纪长风摇头说道:“这里不是
说话的地方,我现在想先去见一个人,你就和我同行吧。”
康定风不敢问他见谁,只得点头跟随。二人来到山麓,纪长风掏出一张人皮
面具戴上,原本清臞的脸孔,立即变成一个颧骨高耸,脸色蜡黄的老人。康定风
看见,心下奇怪,忍不住问道:“师父为可不想以真面目见人。”
纪长风道:“暂时我还不想见天熙宫的人。”
康定风愕然道:“难道师父连大宫主和二宫主都不见?”
纪长风默然不答,只是长叹一声。康定风虽然不明原委,但他知道师父这样
做,必定另有目的,就不再多问。
走路途中,纪长风问康定风天熙宫的近况,康定风如实回答。纪长风突然道
:“你要好好对待箬洛,她不同你那个大师姐,你不可辜负她。”
康定风听得心头一惊,连忙答道:“徒儿知道。”随即想道:“我和二宫主
的事,莫非师父早已知道。”
不觉间二人来到城西,拐了一个弯,往一栋巨宅走去,康定风对这一带环境
再熟悉不过,随即呆住,说道:“这……这不是昭琼公主的宅第,难道师父要去
找公主?”
纪长风道:“我是找凌云庄罗庄主。”
康定风喜道:“原来师父也认识罗庄主,这就太好了。其实徒儿随同罗庄主
来南京,便是住在这里。”
纪长风点头道:“我一早就知道了。”二人来到大宅前,大门两旁各站着两
名卫兵,其中一个卫兵认得康定风,连忙推开大门,毕恭毕敬的让在一旁。
康定风领着纪长风走了进去,见一名紫府仙宫的手下迎上前来,康定风问道
:“请问公主和罗庄主回来没有?”
那人答道:“刚回来不久,正在大厅聊天。”
康定风说声多谢,便和纪长风穿过一个大庭园,迳往大厅走去。
来到大厅,见厅上团团坐满了人,除两位公主和凌云庄人众外,华山派新任
掌门陶飞、火凤凰万绮文、水神帮李展、赤刀门门主胡飞鹏、伏霜云等人均在座
上,而洛姬和梅兰菊竹四婢,却不在场中,敢情已回到天熙宫了。众人看见康定
风进来,同感愕然,都想他不是回到天熙宫么?再见他身旁站着一个老者,罗开
当先站起身来,余众除了朱璎、紫嫣雩两位公主和怪婆婆外,便连晴云秋月两夫
妇也站起相迎。
罗开亲切地道:“我还道康兄已返回天熙宫,现见兄弟回来,莫非另有什么
事?”接着向他身旁的老者望去,见他鹤发银须,脸色黄蜡,面皮板僵如尸,不
觉一怔,随即朝那老者一揖,说道:“晚辈罗开,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纪长风自一走进大厅,目光一扫,视线已落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正是自己亲
授武功的罗开,而另一个,却是数年不见,让他朝思暮想的红颜相好白瑞雪。这
时看着眼前的罗开,见他气宇轩昂,端方有礼,心里实在高兴,不往捻发点头,
口里一连叫了几声“好”。
罗开大感奇怪,便是堂上其他人,也同感错愕,忽听得康定风在旁道:“罗
庄主,这位便是在下恩师,也是天熙宫前任宫主纪长风老前辈。”
众人一听,无不“啊”的一声,而罗开的惊诧犹甚,怔怔无法说出声来。而
白瑞雪却不知是惊是喜,竟一跤坐倒在椅上,险些儿昏了过去。
只见纪长风在脸上揭下人皮面具,回复本来面目,罗开听了康定风的说话,
起先还是半信半疑,但现在眼前之人,那张清臞的容貌,是何等地熟悉,正是自
己的恩师,当下连忙跪倒,纳头就拜了下去:“徒儿见过师父!”罗开四个娇妻
亦同时跪了下来,齐齐叫了一声师父。
纪长风倏然看见,见她们四人因何也叫自己师父,顿觉不解,回心一想,顿
时明白过来,不由高兴得哈哈大笑,忙叫各人起身。
康定风呆在当场,张着嘴巴望着众人,心道:“怎么罗庄主和他众位夫人都
叫师父?莫非这几年间,师父却另收了徒弟?”
白瑞雪一看见纪长风,高兴得连动也不会动,只是瞪大眼睛,默默的紧盯着
他,直到纪长风朝她走来,她才“哇”的一声,扑入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