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三部曲】【全】-15


  第一百三十一章芍药的心锁

芍药笑了,我也笑了。

「有什么事你们这样高兴,也说给我听听。」芙蓉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我马上接过话头,假装生气地对她说:「还高兴呢。今天没给你整死。」

「我敢整你。你本领大,连我的小宝都被你指挥得团团转。」

芍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好奇地问:「什么事连小宝都参入了?」

芙蓉说:「那都是些玩笑。芍药,你妈嘁你回家吃饭,我送你回去。」

芙蓉边说,边拾起摊在床下铁链。芍药下了床,双手捧着我的脸亲了一下,
然后抓着挂在胸前的铁链,跟着芙蓉出去了。我把她送到院子里,她说:「玫瑰
姐。晚上有空一定上我家玩。」

「我有空一定来。」

晚饭后我对芙蓉说:「芙蓉。我想到你三叔家玩。」

芙蓉严肃地对我说:「你到三叔家玩是可以的,但要到天黑透,路上没行人
时才行。白天你不许出大门,连院子里也不要去。

虽然这周围住的都是吴姓,比较安全。但吴、胡两姓来往还是多的,虽然大
多数胡姓与你公公并不亲密,但也要防止走漏风声。

你看,三叔家小媳妇芍药,若不是缺劳力,时间紧,你住在他旁边都不知道
她,保密工作做得多好;现在通讯多发达,公安部门在全国搜寻失踪的女大学生
池芍药,找了一年没有一点线索。」

听芙蓉一席话,我才真正体会到青龙江市原老大,在把我卖到这里时说,这
里是一个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真正含意。

山里人天黑后一般不出门。我们吃过晚饭,天已黑了,待夜幕降临时,我同
芙蓉轻手轻脚出了门。尽管我特别小心,脚镣在我走路时还是发出叮冬的响声,
在山区宁静的夜晚,声音特别清脆。难怪芙蓉要我黑天出来,就是听见声音,也
看不清人。

芙蓉把我送到三叔家就走了。三叔夫妻两已睡了,因为知道我要来,门没有
关。推开门,芍药就在她房间里嘁叫,我进了芍药房间,里面点了盏带罩的煤油
灯,很亮。这种灯在神仙寨很少,一般人家晚上用松明照亮,这种松明实质上是
一种含油脂高的老松树根。

我进去后,看芍药穿了件只有城里人才穿的,非常暴露的水红丝绸背带裙。
她半个乳房以上和后背都裸露在外,高高身材配上拖到脚跟的长裙,非常漂亮。
一把锁把她脖子上拖下长链的端头,锁在床脚上。我进去后,和她都坐在床上,
她立刻把灯扭得很小,这样省油。

「你这条裙子好漂亮。」我很欣赏地对她说:

她喜气洋洋地对我说:「这是我那个骗子刚给带回来的,我公公在水洞口修
路,专程到大弯村邮局去拿的;中间还夹了一个字条,说这条裙最方便我穿。你
看,他多坏,他知道凡是带袖和带裤腿的衣服,我都不方便穿。」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说。反正我这辈子是出不了这山窝,只要他心中有我就行了。」

我看她在双手被铐着,能穿上背带裙。有些奇怪,就问:「你这件裙子是怎
样穿上身的,我有点不明白。」

「这很简单,只要背带穿过手铐就行了。我那个骗子就是聪明,是他在信中
提醒我的。用他的方法,有些带袖的衣服都能穿上,但布料要薄一点,这不,他
同时还给我寄了一些真丝软缎类衣料,我婆婆给我缝了件上衣,我拿你看,很漂
亮。」

我笑了说:「我是奇怪,你们上工地都穿着衣服,一直不明白是,你们如何
穿上身的,我也要学会,若他们把我的手铐上,我不能不换衣服。」

芍药转过身,从枕头旁拿出一件闪烁着丝绸光泽的衣服。抖开是一件大襟短
袖窄腰,当地小媳妇常穿的中式上装。

她先将袖口从手铐环朝上臂方向,用右手将袖口从手腕背往手掌背塞,穿过
手铐环,轻轻往指尖方向拉;等衣领抽出来,将手掌从衣领塞进去,再往回拉,
这样左手就穿进去;然后再把衣服从背后绕过去,用同样方法穿好右手,这样衣
服就穿上身,确很简单;就是夹衣或者稍厚实的还是穿不上,女人下装可以穿裙
子,就没有必要那样麻烦穿裤子了。

这样也很简单,我想了想说:「以后我也要做几件薄料上衣。」

芍药一边扣衣扣,一边问:「我一直想问你,玫瑰姐。你是怎样来到这山沟
里?」

我当时楞了一下,感到不好回答;我的经历太复杂了,思索一会,还是简单
的说。

「说来话长,我到这里来同你不一样。你是被骗,高高兴兴走来的。我可苦
了。我有事来到青龙江市,被人贩绑架,在大弯村卖给了。五花大绑被我公公牵
着步行几十里押进来的。」

「还有这样事?敢公开抢人,大白天敢绑着你。」

「绑架是偷偷摸摸干的,但把我五花大绑,那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弯
村政府附近。可见到这里是山高皇帝远,政府的人从未到神仙寨来过,这里人很
守旧,从不带外地人到这里,来除了我们这样被卖到这里女人。这里连电灯,电
话都没有。你知道被绑后的兹味,但你还未体会到把你装扮得漂漂亮的,但绑得
结结实实的,在一大群陌生人中拍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牲畜一样牵走,
那羞耻,难堪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叫你刻骨铭心。」

芍药用眼扫了我一眼,迟缓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
很神秘,问到你的事,这里人谁也不说。现在,虽然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我有一
种感觉,你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

看来大学生看问题是不一样,肯定会有人告诉她一些事。我看了她一张纯真
无邪的脸,决定还是告诉她一点。

于是,我就拉着她的手,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屑一顾地说:「像你我这
种城里有文化女孩,被卖到这蛮荒之地,当地人会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待我们。
我实话告诉你,我公公硬将女妖的身份强加到我头上,把我从家里驱逐出来。」

「啊!还有这样事。难怪芙蓉小孩叫你姑姑,我还以为你也是她家买来的媳
妇呢。那你公公为什么要说你是女妖呢?」

「还不是我们漂亮,又有文化,言行举止与其它买来的女人不一样。这次发
大水,村里人说这一定是有人得罪了山神,降灾给大家;更有人直截了当地指责
我公公,怀疑他整天在山中转,采药,得罪了山神,要惩罚他;我公公就污蔑我
是山外来的妖精,在他身上施法的结果。」

芍药听了,很气愤地说:「这水灾完全是一种自然现象,与你何干?真是莫
名其妙,完全是封建迷信,愚昧无知。」

听她这种天真烂漫的语气,我决定吓唬她。我认真地说:「你是学水利的,
肯定了解水灾这些自然现象发生原因。但这里山民可不这样认为,也许下次再有
一个风灾、旱灾,就把你打成女妖,说你施法的结果。」

她听了果然花容失色。急忙说:「那真有可能,打成女妖会怎样。」

「先由村里制作一种特殊刑具锁起来,由村民轮流看押,然后由村民大会讨
论,决定如何处死,火烧,沉潭,用乱石砸死。」

她听了,害怕极了,浑身颤栗起来,弄得身上铁链哗啦,哗啦响。她又哆哆
嗦嗦抓着我的手说:「玫瑰姐。你说得不是真的吧,你不要吓我。你现在不是好
好的么,也没见用什么特殊刑具锁着你,不就一幅镣,刑具还没有我身上多。」

见她吓成这样,我又不忍心。摸了摸她的头,发现汗都出来了。于是,笑着
说:「看你吓成这样,不要怕,我讲得是真的。我目前关押在芙蓉家,她家里人
待我特好,没有用那件刑具锁我。下次到芙蓉家,我可以拿给你看看。前几天上
工地是偷跑去的,今天未上工主要是被芙蓉惩罚,用绳绑在家。」

我将衣袖拽上来,露出手臂,给她看了看我胳膊上密密地被绑留下红色绳印
说:「你放心。你家不同于我婆家。你婆婆是当地姑娘,对你那样好;而我婆婆
也是买来的山外女人,到现在还锁着脚镣,但对我特凶。

整天押我上山,抛头露面干活;上山下山路上,还将我双手反锁,防止我逃
跑。虽然你婆婆整天把你锁在家中,但外面人都不知道你。就是有天灾找妖精,
谁也不会想到你。我天天在外,村里人都知道我公公买来了一个又漂亮,又有文
化,又会干活媳妇,能不害他吗?」

虽然我的话有些强牵附会,主要我不想把更深层的原因告诉她。她也信以为
真,她双手捧起锁在床腿上的铁链,看着铁链说:「我婆婆用这根铁链,常年锁
着我,除了防我跑,也含有保护我的意思?」

「那可不。若你刚到你婆婆家,像我这样先钉上死镣,再砸上我这样手铐,
干活时放开,不干活反铐,你还能跑。若不是这次修路,你还没机会体会这镣铐
兹味和给我们这些女子带来生活上不便,在家养得白嫩,白嫩的。」

芍药听了开心笑了,扑到我怀里,撤娇地说:「玫瑰姐。你真好,虽然我身
上镣铐锁住手脚,但你把我心里锁开了。说真的,到现在我还很喜欢那个骗子,
他很帅,又很讨人喜欢;只要他专心于我,我心甘情愿让他锁一辈子。

他这次带东西回来,说明他心里有我;听你今晚的一席话,婆婆一家人是真
爱我。他们把我一丝不挂的锁在家,我以前心里总是不顺,特别是脖子上这只铁
项圈,只给我一种耻辱的感觉。现在好了,这些阴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里
好舒坦。」

我抱着她,相视而笑。

我俩都很兴奋,不知不觉天己很晚了,迷迷糊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与她都
睡着了,直到天快亮时,芙容跑过来叫醒我,我急匆匆跟她回家。

早饭后,芙蓉又要出工。她来到我面前,无可奈何,也不怀好意地说:「玫
瑰。你今天怎么办?」

我看她那神态,心里有点慌;忙低声下气地说:「你也不用绑了,我今天保
证在家好好待着,大门都不走出去。」

「我能放心吗?昨天收工,看你急不可耐,赶出来看热闹,晚上又出去一夜
不归;绑你,你会叫我六岁儿子给你松绑,真是点子多。今天不用绳子了!」

「那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是女妖,自然用专用刑具了。不过为了防止你外出,你最好还
是不要穿衣服,这样你也方便大小便,不会要人帮你脱裤子。我婆婆今天也想上
工地,再不去,后天工程都结束了。」

听她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我只好将衣服全脱了,由她把枷把我锁好。眼
睁睁看她们兴高采烈地上工地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披枷戴镣待在家里,只到工
程完工。


第一百三十二章龙形枷和神仙寨女人

全村寨男女老少共同努力,经过近一周艰苦奋斗,被水毁的出山道路终于修
好了;用我出条借来的钱,从山外买的,用汽车运,再用机动三轮车转运,存放
在大弯村的粮食,由全村男劳力,肩挑背托,二天都运回村里;平均每户都分到
百多斤,基本解除了饥荒。

全神仙寨都沉醉在喜悦的气氛中,山里人要求不高,只要有温饱,就心满意
足了。粮食运回后,大家都同过节一样,全家聚集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灾后第
一顿白米饭。

我同样也得解放,芙蓉整天在家,解开我身上的枷;但仍不让我出门。我除
了与她儿子逗着玩,也没别的事,闷得慌。第二天刚亮,我就听到叮当、叮当带
镣的脚步声走进院子。有人轻轻喊:「二叔,二叔。」

芙蓉和她的公婆这几天很劳累,睡着没醒,所以没应声。我听见好像是三叔
家芍药的声音,就悄悄起来,轻手轻脚地去开门,行走时尽量不让锁在脚上脚镣
发出声音;开门一看,果真是她。

她见是我高兴地要叫起来,我连忙掩住她的口,用手指了指芙蓉公公房间;
她立刻明白了,我拉着她,摄手摄脚走进我的房间。

芍药身穿一件短袖上装,淡蓝底色上面,有一只只艳丽,红花配绿叶的芍药
花;式样是我那天晚上在她家看见的,现在看到非常漂亮。在闪闪地丝绸光映衬
下,她漂亮的脸庞同盛开的鲜花,一条又粗又长的黑油油长辨,拖在腰间。妩媚
但又有大家闺女风范,一袭黑色长裙拖到脚面,脚镣铁链偶尔从裙边露出来。她
的手铐和脖子上的铁项圈都没有了,我十分奇怪,就问:「哟!今天打扮着好漂
亮,你公婆把你解放了。」

她高兴地说:「那要感谢你了,那晚上一席话,解除了我心中的结。我第二
天给我那个骗子写了封信,叫他回家,我不需要他的钱,我要他的人。我别无他
求,只想在这风景如画的青山绿水间,过着男耕女织的世外桃源生活。他公婆知
道我的想法后,就开了我脖子上的项圈和手铐。但叮嘱我不要乱跑,在家待了几
天,还是想找你玩。这清晨跑来,别人也看不见。」

我感叹地说:「你真幸福,找了这样贴心的男人。你看,他给你买的衣料花
了多大心思。这芍药花是你的名,专找这样花头,是个有心人。」

「是的。看见这衣料,我就知道我在他心中位置,叫人美滋滋的。」

「除掉脖子和手上的东西,人舒适多了吧?」

「是轻松多了,但开始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身上少了点什么。我那骗子傻,
当时他明说,要把我锁在家做老婆,我也会同意,否则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被他
五花大绑。要知道,我在学校可是有名的校花,不要说绑,那些男生手指头也不
敢碰我一下。上次你讲村里用一种特殊刑具来锁你,我不明白还有什么,无外乎
镣铐之类,还会有什么?」

「你是不是想知道?」

「是的。」

她这样一说,我灵机一动,何不作弄她一下。就故作神秘地说:「还东西有
灵气。知道的人看不要紧,不知道的人看,要试戴一下,让它认识你;否则会对
你不利。」

「你别胡扯了吧,我不相它对我有什么不利。不过你经常戴,我戴一下也没
什么了不起,体会一下也没坏处。」

「那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我从床底下将它取出来,她看了非常惊奇地说:「哟!这么精美的木雕,还
是半孚雕;这两条龙活龙活现,谁雕的?你真会骗人,这那是什么刑具,这是工
艺品。」

「那你就试一下?」

「好!试一下,看它怎样锁住我。」

于是我先用龙嘴合上她的颈脖,再将她两只细皮白嫩的手腕塞进龙尾的两只
洞中;咔嚓,咔嚓两声,合上龙爪;再将两根插销插进去。这时她叫起来,拼命
想挣开,虽然我还未用木棰将插销完全钉进去,但枷已合上,她力气小,己不可
能挣开。她涨得面红耳赤,对我说:「玫瑰,好姐姐。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
古装戏中押送犯人的行枷,这板怎这样沉,这样多难受,快把它打开。」

我弯下腰在床下找出木棰,再她面晃了晃说:「还没戴好,怎能卸下。」

「怎样才算戴好?」

「要把这两根木梢钉进去才行。你说话要算数,开始你是怎样说的?」

芍药无可奈何地说:「那你可要轻点。看你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我真有点害
怕。」

她斜躺在床上,咬着牙,让我把木梢慢慢敲进去。再翻身起来。我将她衣服
理整齐,在她耳边悄悄说:「校花。我的大美人,你戴上这枷有一种别有风味的
美。」

她边扭动着身体,边挣扎,半信半疑地说:「真的,你没骗我?」

「可惜我这里没有大镜子,你看不见你自己。」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东西。这东西锁着人,比镣铐利害多了。」她对
我,歪着头,看着我调皮的说:「我想你戴着,也很漂亮。京剧《玉堂春》那个
苏三在舞台上戴枷形象确实不差,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欣赏。现在,我可是现代
苏三。」

正当我俩戏耍高兴时,芙蓉从门外走进来说:「我说这一大早玫瑰房里这么
热闹,原来是有客人来。」

当她看见是芍药披着枷,大惊失色,忙说:「是芍药呀!你怎么把这东西套
在身上,快拿下来。」

她赶快慌里慌张,七手八脚将芍药身上枷卸下来,和颜悦色地芍药说:「弟
媳,快回去吃早饭,你妈肯定在找你。今天早上在这里的事,千万不要对你家里
人讲,切记,切记。」

芍药听了,也不明白芙蓉的意思,感到有些不妙,急急忙忙回去了。看她走
后。芙蓉马上拉下脸,严肃地对我训斥说:「你真在胡闹。若给三叔家里人看见
芍药戴龙形枷,那就害死她了。这枷是神仙寨最犯忌的东西,女人沾上它,非妖
即怪,在这里是无法存身的。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是女妖了,可不能害了
芍药。」

她缓和了一下语气,忧心忡忡地说:「叫你不要出去,你不听。昨天吴姓长
者把我公公叫去,告诉我公公,你公公修路回家后,找到族长和村委会,闹过多
少次,说你是个法力大的妖精,沉潭都淹不死;那天他把你丢连泉眼下的水塘,
你作起大法,弄得天昏地暗,逃之妖妖。

这都你往外乱跑惹的祸,因为你婆婆在工地上突然看见你,吓得半死,连看
也不敢看你一下,回去告诉你公公,弄得他惊恐万分。还弄了个道士在家作法。

道士告诉他,若要躲过女妖可能的报复,首先再买一个媳妇,顶上你,切断
你与她的关系,再将你嫁给河神,河神能降女妖。所以他到族长和村长那极力鼓
动村里这样做,我有点着急了,忙问:」那嫁河神是怎么回事?」

「那是九死一生的事。嫁河神,就在河里涨水后,将要嫁给河神的女人装扮
成新娘,绑在竹筏上,顺河水往下漂;当竹筏在村前瀑布从十几米高的瀑布顶上
跌下去时,连竹筏都散了架,有哪个新娘能活下来。」

我听了吓了个半死,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芙蓉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对于你沉潭不死之事,除胡氏兄弟四个,当
时参入此事的人都说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村里对你公公说法,将信将疑。村里可
能很快要查一查,你到底是死是活。因此对如何处置你,还没有最后定论。既使
找到你,你救灾有功,处死是不会的,但也不会留;下一步是如何送走的问题,
嫁河神也是送走方法之一,我也说不准。」

说到这里,芙蓉眼里流露出一丝狐疑的眼光。她注视我一会,轻声说:「那
天去救你的人,对你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能在水塘中不淹死,村里没有第二个。
不要说你披枷带镣,浑身紧缚,还绑了块大石头在身上;偶尔有人不小心落入塘
中,那些会游泳的男人也起不来。

这塘水上热下凉,最易使人抽筋,四肢疆硬。所以,大家都在私下议论你不
是凡人,非妖既仙,对你还是小心提防为好,大家认为那天困在塘中,你逃不走
的,是锁在你身上的龙形枷镇住了你。因此大家叫我轻易不要卸下龙形枷,防止
你害人。」

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满肚委屈说:「这从那里说起,完全是迷信,胡说八
道。」

「我也不信,否则我会用枷整天锁着你。但人言可畏,反正神仙寨你是不能
待了,要想法送你走,但走之前,你决不要再露面了。」

「我知道了。」

「么叔告诉我,听了道士的话,你公公当天就下山去买媳妇了,听说已买到
还是个唱戏的,明天带回来。人肯定从我们门口过,你在家可千万不要出来看热
闹,要看也只能躲在窗子里看,不要再出漏子了。」

我点了点头,在这封闭迷信的山村,女人日子真难过。

************

第二天午饭后,村头转来人们呼叫声。

「大家快来看,胡老三又买了个媳妇。」

「还是个唱戏的,身上还穿着戏装呢。」

芙蓉听了,与婆婆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奔到院子门外去看热闹。一会儿就听
见芙蓉在说:「哟!婆婆。好像刚从戏台上下来,脸上还化着彩妆呢。」

「啊!是的。这个胡老三应当让她洗过脸再领回来,从戏台上就把人家弄到
村上来,真是第一次。」

人的喧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这等希奇事吸引村里好多人来看。我扒在
芙蓉房间窗户上,只见院门外人头攒动,但看不见买来的新媳妇。

突然听见芙蓉高声说:「胡三伯。又买来一个媳妇!」

院门外传来胡老三兴奋的声音。

「是啊!芙蓉姑娘。还是要再麻烦你一次,扮新郎替我那小子拜堂。」

「那你应当让我仔细瞧瞧,漂亮不漂亮。若不漂亮,我还不干呢。」

「好。我把她牵到你门口,让你看看,是什么样。她是剧团主角,模样没得
说。」

我从房间窗户里看到芙蓉和她婆婆回到院子里,一大群人拥着一个刀马旦装
扮的青年女戏子走进来。脸上浓妆艳抹,满头珠花在阳光不银光闪烁;身穿水红
色戏服,双手被黄色麻绳五花大绑。待她走近仔细一看,我几乎惊叫出声。怎么
是她?


第一百三十三章迷信的神仙寨

我做梦都没想到是水仙,虽然她脸上有一层厚厚彩妆,但我对她太熟悉了,
一眼就认出她。也难怪她没卸妆,这油彩没有专门的洗涤剂是洗不掉的;若这样
不洗掉,怎样过日子。对了,我被胡老三扫地出门时,穿的是我从沁州市如意公
司逃出来的那双鞋,金银花在鞋里藏了两只专用洗涤剂,每只鞋各一只,我已在
青龙江市石头冲用过一只,另一只不知是否还藏在鞋子里,我得去找一找。

我正在胡思乱想时,胡老三已将水仙牵走。芙蓉回到屋里,兴致勃勃地对我
说:「看到了吧!唱戏的新媳妇,这真是神仙寨里希罕事,买回来还化着妆。玫
瑰,我是故意把她引进来让你看的。」

她说得话我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在想,过去听说水仙在龙川市自办了一个
地方戏剧团,办得红红火火,怎么连她这个当家花旦,同时又是剧团老板的人,
怎么也落到人贩子手中,卖到这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地方。她也算是当地名人
啊!

唉呀,她丈夫还是我重生公司制药厂厂长,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种不
祥的感觉立刻涌上我心头。

「唉!你发什么呆呀,我跟你说话呢。」

芙蓉推了推我,我从沉思中猛然醒来,突然,大脑中一闪念,对,芙蓉马上
要去扮新郎,她能接触水仙。于是我紧紧抓住她的手,焦急不安地对她说:「芙
蓉。行行好,求求你啦!」

芙蓉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事呀,看你紧张的。帮什
么呀?」

「刚才那个唱戏的女子,叫水仙,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帮帮她。」

芙蓉听了,也吃了一惊。说:「不要急,到你房间去坐下来,慢慢讲。

我同芙蓉回到我的房间,找到我原来穿的那双皮靴,从后跟夹层里找到了另
一只卸妆清洗剂,交给芙蓉。把水仙的来历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她。

芙蓉听了,恍然大悟说:「我是说一个被卖的姑娘,怎能这样浓妆艳抹,原
来是没有专用清洗剂,脸上的化妆还洗不掉,第一次听说;但她为什么还穿着戏
装,也不换一换。听你这样说,不是很怪?她是当地小有名气演员,丈夫又是工
厂厂长,应当是有钱有势,为什么还给人卖了呢?我得有机会好好问问她。」

************

第二天清晨,胡老三邀请芙蓉去扮新郎,举办婚礼仪式。我在家干着急,等
得六神无主,坐立不安。

直到中午,她才回来。看她进门,我急忙迎上去,她把我拉到她房间里说:
「我知道你着急,抽了点时间回家。我见了水仙,才明白她被卖的经过和为什么
这样打扮。

她告诉我,四天前,她丈夫对她说,厂里来了几位贵客,请她到宾馆小会议
室,表演几段《打渔杀家》中的几段折子戏。以她身份,一般都不会接受这种演
出邀请。但她丈夫的事,推不掉。晚饭后,化好妆,被他丈夫用车送到小会议室
旁客房等候。

当送她来的人走后,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她以为是她丈夫客人,站起
来招呼。哪知那个男的冲上来,用毛中蒙在她的脸。当时就有种药味钻进她的鼻
中,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醒来时,己是天明。她已被反绑在一间农舍柱子
上。快中午时,来了一个年青光头凶汉和一个老农民,两人在讨价还价。后来知
道是这个老农想买她做儿媳。最后以3000元成交。

她一听急了,她一次出场费都不止这个价,就与年青光头凶汉协商,只要同
意放她,她愿出10倍价格。那知他理也不理,拿出一只遥控器,告诉老农,她
不听话,就按开关;边说边按,她立刻感到她阴道有东西蠕动起来,她知道她下
身被人安装了那东西,更了解那东西利害,忙请他停下,保证听话。」

芙蓉停了一下,喝了口水又说:「我不知道她下身放了什么,那么利害,把
这个高傲的女人制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还幸亏你给我那只洗涤剂,帮水仙洗
掉脸上浓妆,否则问她什么都不说。

水仙还告诉说,那青年交待老农,就是买媳妇的胡老三。说她会武功,买回
去要严加看管,不要让她跑了。玫瑰,为了能制服水仙,他们多坏,用了一种麻
与钢丝混编的特殊绳索绑的水仙。虽然胡老三已请铁匠,给这个新买的媳妇钉上
镣和铁项圈,能确保用铁链锁在家中,武功再高也逃不走;但这绑在媳妇身上的
绳索,就是解不开,剪不断。总不能永远绑着。胡老三正为这事犯愁呢。

我现在才明白,水仙为什么这样一身装扮到村里来,你想想,身上横七竖八
给绳勒得紧紧的,双手又被五花大绑吊在背后,怎么换衣服。」

听芙蓉这样说,我马上想到我在刑场上和在石头冲老农家的遭遇,脱口而出
说:「我知道用什方法给她解开。」

「不用去管,让胡老三这个坏东西花钱买一个人,什么活都不能干,还得派
人侍候,活该。」

「那样不行。你不想想,整天被反绑有多难受。你们可用建筑工地上的剪钢
筋老虎剪来剪,肯定行。」

「那么肯定?」

我不好意思的说:

「我被用那种绳绑过,就是用那种剪把绳剪断的。」

「那就叫胡老三试试吧。」

正说着,门外有人在喊芙蓉。芙蓉对我说:「是么叔,我出去看看。」

我和她一块走出她的房间,我回到自己房间。她在大门口迎她的么叔。在房
间里,我静静听见她们的说话。

「唉呀!我在胡老三家到处找你,没找到,就到你家里来了。」

「什么事呀?」

「还不是玫瑰的事。她目前处境很危险,在胡家吃中饭时,我偷听到参加婚
礼胡家几个老弟兄在议论女妖,他们说若没淹死,肯定是藏在你我两家,一定要
找出来,杜绝后患。这事我与你公公通过气,他叫我与你商量。」

「那该怎么办?」芙蓉焦急不安地说:「么叔。你见多识广,有计谋,快想
办法。」

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她么叔说:「这事的利害我反复衡量过。若让他
们发现玫瑰,后患无穷,玫瑰性命难保;我们吴家由于收藏包庇女妖,今后就是
把柄;村寨里今后发生的一切天灾人祸,麻烦都会找到我们头上;推出去不管,
与心不忍,这辈子都要受到良心谴责。

这次水灾,她救了吴家几十户百多口子人。从另外角度看,能把她救走,也
多了一条生活出路。这次送长生果出山,虽然还不够还龙口老板欠账的,但龙口
老板还是叫暂停,而且一定要洪玫瑰出山与他协商。若没有她,这条路就断了,
龙口老板肯定不会再收我们这里的长生果。」

「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你总要做个决断。」

「救是肯定要救。但不能把我们扯进去,而且就是我们吴家,也有人担心,
胡老三下那样大的劲,都奈何不了她。这玫瑰的妖术太高,怕救的不好,反受其
害。」

「真是莫明其妙,她在我家待这么多天,我家什么意外也没发生。」

「你虽这样认为,但别人不这样看,他们对她是又敬又怕,想救又怕惹祸。
我们得想过万全之策。我认为,要救,就要动作要快,迅雷不及掩耳。今夜明天
是行动最好时机。胡老三在村里的至亲好友,这二天都忙着帮他办喜事,无暇顾
及到寻找女妖之事,我们乘机行动,等他们忙完了胡老三的喜事,人早远走高飞
了。」

接着,他俩小声商量着,我听不清,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我能否度过眼前难
关。我自己是无能为力,只有等待命运安排。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俩一块走了。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但始终想不
出离开这理万全之策。同时,就是离开,脚上这脚镣怎么办。在正常的社会环境
中,我怎么与人交往,真是一筹莫展。

不知不觉太阳下山了,芙蓉婆婆从胡老三家回来送了点吃的给我,又去胡老
三家看热闹去了。山里人难遇到这种喜庆的事,老老少少都高兴去凑个热闹,平
时的恩怨暂时都忘得干干净净。我一人在家无所事事,就上床休息了。

一觉醒来已是午夜,我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发现芙蓉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了,带着孙子睡得正香;再到芙蓉房间门口,听听里面静悄悄,没有人,她还没
回来。肯定她与水仙在洞房做假夫妻,睡得正想,也许她又想什么古怪的方法捆
绑折磨新人呢。

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醒似睡,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客厅里有
好多人在小声说话,我猛然惊醒,从床上一下坐起来,仔细听,家里是来了好多
人。又过了一会,芙蓉走进来,看见我坐在床上。

「哟,你醒了。」她边说边坐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今天我们下决心
送你走,家里来的都是最可靠的乡亲,为你护驾的。」

她发现我身上在发抖,又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双手冰凉,额头冒汗。不
要紧张,我们已作了周密安排。现在已是早晨三点,昨天中午,我公公和么叔二
个老兄弟已从山后小路出发,到龙口去找你的朋友钟老板,叫他安排车了到梅林
乡来接你。山那边梅林到龙口水毁公路,己修复通车。

昨天下午,已派人把白马沟到洞口十几理小道中石头和杂树清理好,他们在
洞里过夜,守在洞中,在有叉洞的地方,用树枝做了标记,并点了松明子。你看
不见他们,只需你朝有火光的地方,顺树枝指的方向走,就可出洞。村里乡亲只
要你走过他们护送路段,就灭掉松明子,撤除路标树枝,陆续立刻回村,以免村
中胡姓人怀疑。

你放心,从你离开我家,一路上都安排有人暗地保护。你一人在路上走,不
用害怕,五点天开始亮,你把自己东西拾一下,马上准备出发。」

我还是不放心,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对她说:「不安排一个人陪我,走山路
我还是有些怕。」

芙蓉为难地说:「这次行动大家都有些顾虑。所以你不仅要一个人走,离开
我家时还要将龙形枷戴上。你在村里生活了这样长的时间,这里人生活封闭,迷
信得很,应当理解乡亲们的想法和对你的一些顾忌。

这枷披上后,村里任何人都不会帮你开,因为在乡亲眼里,你不仅是女妖,
而且妖法很大。若不是这次你给大伙做了好事,否则,有些乡亲,就是把刀架在
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来救你。所以在营救过程中,他们从心理上对你还是恐
惧的,都要与你保持距离,而且直到你见到钟老板的人,你是看不见村里任何人
的。」

听到芙蓉肺腑之言,我不好再说什么,将穿在身上她家里的衣服脱下来,仍
穿上我离开胡老三家时的衣服;织锦缎丝棉薄袄。袄面是桃红底,上面用银丝织
的枫叶三角图案暗花。袄面花形是金丝勾边的大朵绿叶和紫红玫瑰,虽有些艳,
我也很喜欢。目前虽是初夏,但深山早晚还很凉,里面穿件小背心,外罩这件丝
棉薄袄,在夜间的野外,还是有冷冰冰的感觉;下面那条红色长裙走路不方便,

芙蓉给我换上她外出干活一条厚实黑色短裙,仍穿上从沁州穿出的那双过膝
软靴。芙蓉婆婆拿了些细麻线,将脚镣铁链环包裹起来,以便行走时,不会发出
碰击响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芙蓉将枷套住我脖子和双手,将钥匙用线穿
好,贴身挂在脖子上。

当她杷我收拾锁好时,已经快四点。客厅里的人都走了。芙蓉吻了吻我的脸
庞,她的眼泪滴在我脸上,我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呜咽得说不出话。在
神仙寨这几个月,我们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成了忘年之交。

我迎着晨曦,告别了芙蓉婆媳,告别了切齿难忘的深山村寨,又踏上未知的
冒险之旅。


第一百三十四章逃出神仙寨

在山村小路上,形单孤影我又踏上漫漫逃亡路。周围充满了危险和变数,尽
可能地摄手摄脚往前走;但双手被锁在枷上,不易保持平衡,尽管脚镣链上缠有
细麻绳,还是免不了偶尔发出沉闷的碰击声;由于精神高度恐惧和惊惶,这沉闷
叮当声在这寂静山村中,我听起来不亚于平地惊雷,吓得我胆战心惊;观察到村
寨中没有什么动静时,才敢迈步继续往前走。

我明白,若在村中被不知情的村民发现,惊动胡家兄弟,那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对神灵顶礼膜拜封建迷信的吴姓山民,也不敢在村民众目睽睽之下救我。

随着离神仙寨越来越远,我的情绪也慢慢松弛下来。走到白马沟的山口时,
我才感到人疲惫不堪,身上大汗淋漓,给山风一吹,顿感寒意。

这时东方天空刚露白,前面的路我未走过,就坐在路边大石上休息一会,等
天稍亮一点,能找到进白马沟的小道再走。但人歇息下来,马上感到枷对肩部压
力,手总是固定在前方,非常难受,但我也无可奈何,锁住双手枷的两个小孔,
虽边打磨得很光滑,但它压在手腕上的铁环上,铁环往肘部挤,越勒越紧,越紧
越痛,人紧张时还感觉不到,但松弛下来后,就痛得受不了。但双手分开锁在枷
上,只好用双膝夹着铁环,非常吃力的将手腕上的铁环推松。

唉!我就是这种枷锁缠身的命运。

突然,在前方传来压低声音的低声呼唤。

「不要停,往这儿走,这里是进白马沟的小道口。」

借着昏暗的晨光,隐隐约约看前方五十米左右路边一棵小树在晃动,声音正
是从那里发出的。我连忙站起来往那里走,我知道我还未脱离危险地带,还不能
马虎大意功亏一篑。待我走到那棵小树旁,一个人影也没有,呼唤我的人肯定避
开了,但小树旁右边的树丛有用刀砍伐的痕迹,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往右弯弯
曲曲伸往一条草深林茂的山沟。

我双手往左边抬起枷,头往右侧,便于我看清脚下路况;然后抬起腿,小心
翼翼地跨进这条草木丛生的山路。虽然头上不断有树枝刮过,幸亏芙蓉把我的长
发在头上盘起来,再将她上山打柴用的一顶军便帽套在我头上,保护了我。这里
本没有路,只有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脚镣链总是挂在草根或树枝,常常是走一步链子挂住了,又退半步,将挂在
草根上的链子脱离障碍物,再往前走。就是这样小心谨慎,往往还是给绊倒在草
丛里。好在草丛厚密,跌倒摔得并不痛,但草中露水把我的衣裙都弄湿了。

天慢慢亮了,山头,树枝,青草都露出它们真实的面目;这里山花烂漫,青
翠如滴,流水叮咚。

一阵山风吹来,带来一片浓雾,将山沟一切都淹没在雾气中。只有那山顶迎
着初升的阳光,在碧蓝的天空映衬下,披上一件金色的彩衣;一些不知名的雀鸟
的鸣叫声起此彼伏,这如画的山川,分外美丽妖娆。神仙寨真是好地方,无论在
这里任何一条山沟,都是那样秀丽。但我此时还没有心情来欣赏这大自然鬼斧神
工之作,只想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

白马沟,沟深林密。一条隐蔽在沟底,弯弯曲曲的小山溪穿过林丛,漫过草
坪,叮叮咚咚的唱着永不停歇的歌,欢快地往下流淌。这条隐隐约约依稀可辨小
路,沿河而上,时时露出陵角分明的山石和粗壮树根。

在这种踩出的小路上,虽然村里人行走健步如飞,但对于披枷带镣的我仍十
分难走,拖在地上的铁链与山石和树根磨擦,缠在链子上面的细麻绳被磨毛,再
被露水湿润,松弛慢慢散开分,成众多绳头挂在铁链上,时常被树根缠住。

若不是我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好几次险些被它绊倒。我好几次停下来,想把
细麻绳从脚镣链上解掉,但锁在枷上的双手无法接触到拖在地上铁链,只好就此
作罢。幸好被湿透的细麻绳,在拖动中,自己解体,一节节脱落,当我走到洞口
时细麻绳几乎全掉光了。

走近洞口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这与我想象之中的山洞差之千里。这那是什
么洞,其实充其量也只能叫石缝;由一些巨大,不规则的巨石堆积在一起,石头
之间形成的间隙。

这里原本是一条深沟,也许是地震将两旁山头上的石块震落,将沟填塞形成
这种乱石岗。当年的太平军残部,将石头之间间隙打通,形成了通道。洞口生长
着密密的多刺柞树,己有人将洞口柞树砍掉,露出黑洞洞的进口。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洞,洞里很黑,开始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我只好用脚试探
着往里走,但稍走动,脚镣链在石头上拖动的哗啦声,在洞里特别响,弄得我心
惊肉跳,好像有什么妖魔鬼怪随时都会钻出来。又好像村里胡姓人能听县见马上
冲过来把我抓走。但又不得不硬着头往里走,不敢停下脚步。因为我还未脱离危
险。

摸索走了一会儿,眼睛慢慢适应了洞里环境,能看清洞内。其实洞内并不太
黑,不断有一线光石缝中射进来。在那些特别黑见不到光线的地方总是插着一支
松明子,指引前进的方向。开始一段还好走路,虽弯弯曲曲但还算平,估什走了
三里路后,前面一块巨石拦在路上。

头顶石缝洒下班班点点的一束束光,巨石顶上也插着一支松明子,一条棕绳
从石顶上挂下来。石头上是一级级石阶,看来这是穿洞的必经之路。吴姓人真不
错,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兴冲冲走到巨石边,用锁在枷上的双手抓住棕绳,抬脚往台阶上上,但脚
怎么也够不上台阶。我侧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些台阶,全是人工在石头上开凿
出来的,台阶都很高,若不带镣,还能跨上去。但镣链太短,脚抬起不到台阶三
分之二,脚就给镣链带住了。我一下傻眼了,这怎么办?若不是枷,也许能拉着
绳往上爬。

我这双手固定在枷上,根本伸不直,而且用不上劲。一看这样,我浑身都软
了,人一下瘫坐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往前走不了,退后死路一条。急得头
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头脑稍清醒一点,心想,凡是与我交往过的人,都说我遇事转得
快,点子多,多少危急关头我都挺过来,不能叫这块石头难死我了。

我抬起头,数了数,这石头上台阶呈之字形,总共十九级,难道我就给十九
级石台阶困死了!我要想办法。若把脚镣环往大腿方向拉一拉,可能上得去。我
就用一只脚去推另一只脚脚镣环,但动也不动。

我将枷侧过来,往脚上一看,脚镣环紧紧匝在皮靴外。我想起来了,当初胡
老三请铁匠给我钉脚镣时,是赤裸双脚。为了便于我平时走路,劳动,脚镣铁链
只留有一尺长,不到一步。平时只能小步行走,无法大步奔走,这样能控制我逃
不走。脚镣环只有一指缝,这样不紧也不松。昨夜临行前芙蓉费了好大劲,才给
我穿上皮靴。我用脚是不可能移动。这方法不行。

我又站起来,靠在石阶旁,苦思苦想。

我的大脚靠在石阶边,突然灵机一动,天不灭我,方法有了,我一下坐在台
阶上,台阶面很窄,只坐半边屁股,但不碍事。我先抓紧棕绳,将两只脚同时提
上台阶,再拉着棕绳站起来,坐在第二级台阶上;就这样,花了几十分钟,终于
上到顶部,并如法炮制,又下了石头另一边台阶,翻过了这块巨石。

下了最后一级台阶,还来等我缓过气,脚下一滑,人一下摔倒,一屁股坐在
地上。幸好身子未倒下,不然就惨了。我想站起来,但高跟的靴子打滑,根本就
起不来。我借着微弱的松明子光一看,地面有层乱泥,周围石块上长满潮湿的青
苔,巨石这边己是洞的最深处,非常潮湿。

我再也不敢乱动,先弯下身,将枷的前端支在地上,先跪下,再挺起身,小
心翼翼地站起来;再用脚先试探,站稳了,再动另一只脚,慢慢往前挪。这里只
有松明子燃烧的光,隔不了三四米就插一只,即照明又引路。这里路不平,七弯
八拐,岔洞很多,若不是松明子引路,是不可能走出洞的。

我披着枷,穿着这后跟特高的软靴,拖着镣艰难地在这高低不平挪动步子。
尽管我非常慎重,小心,但这是跌了不少跤。有几次是上身先落地,我只能用手
肘撑,胳膊被石头碰得痛彻钻心,有时枷先落地,被枷套着的颈脖同刀砍一样,
痛得气都出不来。遇到这种情况,我要在这乱泥地上躺半天,才能缓过劲来。我
常常问自己,我有什么罪,要受这般苦?

我在这泥泞的山洞中崎岖小路上挣扎,我不敢停下否,则什么希望也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路面有些干燥了,路也好走了,我终于看到了洞的出口,兴
奋的忘了一切,急不可待地往洞门挪动步子,急促地往前走。

「是谁?」

突然有人在问。我吓呆了,一下停下来。可能我脚步太快,弄得脚上铁链与
地面石头碰得太响,惊动了谁。

「是方老板吧!」

啊!是钟先生。我一下哭了,咽呜地回答说:「是我!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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