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脔拆甲】

　　序
　　 春脔拆甲者。活活庵主人括之囊中攸秘之书。非千里公行之物也。籍为括之
　　囊中攸秘之书。则手录一通。括之囊中容秘也矣。安用灾梨祸枣以问世为。盖情
　　之逌锺。足以移人也。然情有余而才不足。则不足以移人。才奇而情疏。亦不能
　　以钓其玄。而是编也。不必买骚人韵士之赏。纯悟痴情惑疾。深撢其情者之魂而
　　已耳。若或骚人韵士。才奇而情疏者。一读之。足以移其情也。彼骚人韵士。情
　　疏而才奇者。一读之。足以移其情。则括之囊中。容秘乎哉。恨事奇文不奇。不
　　足以传。或云稗官小说。乌播雕龙之声耳。以事摛思。楘也者楘。足以移其情。
　　则又何括之囊中。容秘乎哉。於是乎。遂书以上木云而。
　　岂维昭阳协洽仲秋下浣茅渤活活庵主人撒泼自题题春脔拆甲后天上日出。人
　　间事生。事事嵌奇。奇奇惊人。此是浮提第一种佳趣。夫云霞流水。可以涤烦思。
　　丝竹奏肉。可以掞藻思。所谓眼横鼻竖。岂复免寻常楦镕乎。美女姣童。如菩提
　　涅槃。名衲高羽。若系驴橛丁。而后识其奇。奇也奇也。抑一种之奇。将非寻常
　　之奇也。吁。於一大快活也亦然。夫夫差捐吴郡千里之江山。而兑一绝世有一无
　　二之西施。所获太奢。倾国是偿。况自古有不亡之国者哉。至今犹说其快。快耶
　　快耶。另一种之快。实非寻常之快也。奇快奇快。奇快安在哉。晴空鸟迹。止水
　　风痕。换骨改肌。丹鼎已成。乘彼白云。升於帝乡。而后可知也矣。现出於拆甲
　　编中也者。特其绪余焉耳。然一读之。则使其人。必营营於人间第一种奇奇快快
　　之域也。
　　 戊子秋八月望后三日活活庵主人再识春脔拆甲茅渤活活庵主人撒泼着妍媸之
　　於人。大抵先天注定。而非后天可以作靧也。其（面幼）（面臭）者。以容见斧
　　钺。标致者。为众所充冕。憎媸好妍。人情之格套。而其秉性。莫以人力可安排
　　也。呜呼。丑陋之有恨。孰知人事不暱。或虽则风月机关中。欢心喜意之场。独
　　有伤心失意之人。如乌申者。乌申。姓乌名申。字君滩。乃武阳人也。生得面貌
　　頱頢. 常虽打扮穿红着绿。低声强笑。颇有几分蛮状。
　　 「昆仑色同釜黬. 银海光肖铜铃。密密痘疤若搔攫。参差檀晕如栽鍼. 鼻偃
　　恐澍雷。口頠疑狼嗔。五尺小身都是猢狲。恰好名字呼申申。」
　　 那乌生家世典铺。产盛业厚。今兹三十二。未娶。爹娘在堂。既把家事递与
　　乌生掌管。恒叹生之无耦。出许多花红钱。央冰人欲察访各处。以觅媳妇。然未
　　成。便有个缘故。彼虽富饶乎。於放债之事。取予甚严。所以无懒鷩鸟。恶其悭
　　悋。閧传他的丑陋。是以虽则挨风缉缝以媒氏说合。众闻识其粗蠢。而做缔姻者。
　　殆没有矣。谁知那乌生三十三岁。尚未识人道。适值清明佳节。为从弟金生者哄
　　去了。徘徊北郭绿巷之潴。天色晴明。游人如蚁。弦歌沸耳。桃花夺眼。遂投妓
　　馆。楼房华丽。铺陈齐整。佳肴美酝。酙酊坐间。唱的牵头。献笑追欢。调丝品
　　竹。按板而歌。自古谓。妓爱俏。妈爱钞。这个乌生。真虽像貑貜之面。还是扮
　　妆济楚。所以妈儿知有邓通之钱。曲意低声。或问姓名。或嚧居址。送暖偷寒。
　　逢其所喜。避其所嫌。以情揆情。辗转相扰。乌生未尝踏花柳之地。此日偶然得
　　以擅青楼之遨游。而肇识人间中。有如此欢喜也。看看金乌敛光。姬鬟抬灯。点
　　八仙桌三张。少顷之几嫖子。轻移莲步而来。各是国色天香。迎眸注睛。魂荡魄
　　迷。方才吃了几盃。心里一喜一闷。暗想此妖狐窟。惑几人耶。又想。咱镇日挣
　　扎做个生意。假令得陶朱白圭之富。正是癞虾蟆在隂沟。口不识天鹅肉而空污。
　　岂复韪哉。春草青青秋卉枯。人生又是不百岁。若得这等美人而作姃房。便死也
　　甘心。左思右想。不觉下三更。青衣乃进卧房。把手导之。弯弯曲曲。走过许多
　　房头。到一个所在。甚是壮丽。壁上挂着一幅山水。香几上博山古铜炉。焚奇南
　　香木。两旁书桌。摆在玉躞春宫册子。衾褥咸锦绣。心下想到。如是华美。今夜
　　尽几两银子。也非可惜。便把锦被压在身下。侧身睡下。背后美人与青衣。站而
　　靠楹。唧唧哝哝了一会。乌生偷眼瞧之。忙呼青衣。却见美人转身辄走。青衣急
　　拦住。又哝哝了一会。美人趦趄未肯就榻。那乌生生疑惑。低声说暄凉抚慰之。
　　更不答应。惟搦银钗埋髩而已。青衣送进热茶。僝婊子如此做作。心中牵挂。向
　　乌生之耳旁吩咐道。令婊子生平有肝木旺之瘼。因今宵吃了几盃微发。以故特将
　　息了。嘿嘿无言的。俟踅之瞌睡而快。孤老忒煞莫嗟讶。美人在旁。嚷道。侬恒
　　不吃酒。难道此夜倒醉哉。你不知人心之内。妄多嘴也。青衣又恼。葫芦提回复
　　而走了。美人不解带。和衣倒身而睡。各自斜东歪西。一饭顷之。乌生欲火难禁。
　　扳扯美人要云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美人憃作真梦。全不答应。欢娱愁夜短。
　　寂寞恨更长。然东方既白。金生促归期。乌生怏怏回家。直入后房。沈吟了半晌。
　　想到。咱奈何当在烟花笑中。欢心乐意之场。独伤心何也。便开镜匣自照。侧头
　　看了。侧脑看了。眸子不昧。自己还不耐看。乃掷撇镜子。大叹息了。騃騃坐着。
　　自此寝废餐忘。恹恹成病。形骸柴立如鸠子。愈饶丑容。出市。妇女皆掩面过之。
　　孩儿则惊啼而逃避。憪褫而不出。不觉春尽夏去。弹指间。值新秋乞巧之夕。忽
　　生了念。僦小艇一只独坐舟头眺东溟而理棹。去前湾可五六里。焚香洒酒咒天日。
　　 「咱之阿爹阿嬭。生平罔过恶。何故颁下残疾儿耶。在下生来从爹嬢之命。
　　昼牙筹。宵拈薄。跰骶焦劳。二十余年。常以衷情偶与人。性质愳愗。没有秋毫
　　诓骗。奚使此身。在阎浮间。三十三岁。尚未识人道。而作天地一畸人也耶。苍
　　天兮。苍天兮。吁嗟。徂兮。咱怎生奈何。」
　　 祷毕。绝倒舟中。梦里惟闻疾风汹澜之声。声止。至一处。起来。泊於宝塘
　　阴畔。搴衣登灵岸。清光夺目。寒冽透骨。琪树璀璨。而垂琅玕. 瑶草馚馧. 而
　　吐芳馨。紫凤彩鸾。嘤嘤於期间。非人间山岛可能仿佛也。方才神爽意洽。伫立
　　企望。踅而行。可五六里。觅见珠宫宝阙。岌然如描。只见两个青衣童子。迳到
　　於前。举口道。小童奉灵神法旨。请你说话。言罢。掖而走。疾如飘风。忽到一
　　大殿。乌生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四旁佥瑱琗灵光如白日。不觉肌肤战栗。毛发
　　倒竖。俄然闻得环珮之音。十队仙女。各亸明璫. 曳霞裾。扶侍一位王者而出。
　　正中摆设白玉凳。那个王者。眼笑而倚。命侍女传旨。教请乌生坐。乌生哪里敢
　　坐下着得。鞠躬再拜。俯伏在地。口唱道。下浊愚民。不识圣上。伏望天慈。俯
　　赐怜悯。乌生在敬惧中。注睛觑之。王者冠横袍乱。醉眼朦胧。而肖嫠痺之容。
　　既喠容欲呕。绿衣侍女乃捧白汤。绛衣辄抚背。久之王者言乌生曰。你识此地又
　　知我乎。即尘寰所谓银潢。俺乃河鼓神也。俺之与灵星之女通多年。天帝常不许。
　　会得今夕之期。而把周岁之盃。吃得酕醄大醉矣。曏适闻你以负不群丑容之故。
　　为众见槟斥。繇痛哭浪为咒。夫覗你。你前世朱门大措。颖敏绝伦。而丰姿姣好
　　者。恆掞藻扬辉。风流倜傥。而恃才傲容。奸人家妇女以百数。以故今世受其报。
　　令你忷戆而不识字。丑魗而无攸聊耳。而今定心罎粹告於我。不忍覩其戃慌。便
　　命侍女取笔研写数十字。写毕云。此天上神仙中奇术。今授了你。修之用之。不
　　啻知人间滋味。又能得神仙中欢喜。乌生受了帖。长撎敬颡。又抖擞精神。开口
　　欲求其用法。欻然呵殿之音频挥。数辈仙女走来。禀於王者。道。仙娥在中冓久
　　等。良君何愍下界一愚民。而莫使令娘子生疑惑。握手前导。河鼓神慌忙下凳。
　　道。俺烂醉多时。欲徒废今夕之期。非你们来告。则恐失娘子之意。拂袖走入。
　　乌生出殿门。迳取前路以回。舟宛然。即登而繙维楫。忽一阵冲风。（目刘）
　　（目刘）一瞬千里。风马牛之不相及。顷刻却回旧所。仰视天汉。白练万丈。明
　　星皎洁。遂归私家。急探袖中。取出批帖观之。其文若蝌蚪不可识。遍邀博览士
　　以读之。莫有识者。偶遇兔道万福寺支僧。乃出示焉。揣摩移晷而译。即得其全
　　文矣。盖诺龙方也。书其春方於此以问世。修之用之。一日百战。不损精耗神。
　　却取洞天仙府之嬉也。看官们信而莫嘲焉。
　　 「野婆镜印。一枚」
　　 「阿湿婆牡柄。二枚」
　　 「莫诃婆伽。一脐」
　　 「葫芦虅。一支」
　　 「总计四品为末。炼以雀蜑。捣三千杵。愈捣愈神」
　　 那个乌生。生来除劳五姑娘之外。未曾历妙境。到是不初尝滋味。得遒钓其
　　玄提。而顿觉人间中大欢喜也。今录其状於左。
　　 「盖闻阳具常走。隂户坚守。走者易鎔. 守者叵媟. 以易鎔配叵媟. 难矣。
　　夫少年子弟。叨媾亵者。非都尽其欢强干撒交而已。岂与手铳异乎。且隂户为性。
　　好窅恶阳。喜瘗嫌掘。纵春心稍动於里。羞涩不发於裱。虽则再醮孤孀媚妇之俦。
　　邂逅遇。则不能云雨之场。到其妙境。隂户叵媟. 又难矣。想夫交会一事。以阳
　　鎔隂媟. 作混沌一团。为人间中大欢喜也。浑身隂精。为狂交泻乎。云有灵药。
　　令其叵媟立荡漾。茍下一匕。黄耇皱媪欲火动於内。淫浆溢於外。童身处女。天
　　癸促於里。媚色着於表。顽情婊子服之。缔鸳鸯於半夜。生比翼於片时。可亶诬
　　乎。贞质烈女予之。谖为未亡人。不管丑夫好汉。与彼傢伙之小大。妄要交接。
　　有攸试也。且夫当标梅拆甲。破瓜之时甚验。况败柳残花。惯雨龢风之者乎。方
　　投之。顷之。药气直透。心神飘荡。娇情数发。方纔双手搂搿。强拖硬扯。唚嘴
　　偎贴了一会。即解带卸衣。双双相媲。钻入被窝。一个淡妆弱态。攀龙附凤。媚
　　雨会襄王。一个皓齿转黛。驾鹤乘鸾。彩云迷楚岫。有诗为证。戏浪鸳鸯情太癡
　　. 乾坤美快萃斯眉。
　　 风流一夜何攸似。花满巫山月照时。及此时。药力屡炽。欲火熬煎。两颧晕
　　红。吻唇乾燥。气恼按不遏。活痒禁难耐。雪股半插。春脔全偎。知是十分勃发。
　　百媚千娇。霎时兴浓。於是乎轻摩软玉。嗅温香。撬起纤腰。压奓双股。伸手而
　　擦骚（毛皮）。肥肥腻腻。如鳆摇。若鲐肿。嫩窍含葩。鸡冠微吐。未到狂云骤
　　雨之欢。毧露滴滴。浥髀干间蘸红裩中。乃腾身跨上忙将尘尾捏对缝口。只见攒
　　蛾蹙额。辄似畏缩之状。原来因药气直走於命门。淋漓醲湩。如夹麝兰。芬芗扑
　　鼻。薰馥袭人。所以不抹（上：自家，下：水）。一挺尽根。祗觉牝内热烘烘。
　　紧绉绉。他自掀臀凑腰。藕臂勾肩。杏脣对嘴。舌尖乍吮乍咂。凤眼时阖时阐。
　　气息喘急。哼哼不绝。口里叫道。心肝命肉。正此时用力冲突。往往来来。出出
　　进进。紧射（毛乱）儿椿牝心。缓拑龟稜搠四围。一深乃如咬。一浅恰像吃。一
　　抽一送。乒乒乓乓。乱攧狂耸。约不彀一百抽。牝户自作声。骚水泛滥。汩汩流
　　岀。其绸缪之态。浃洽之情。干得异常。而非言语所能模拟也。方看得他的本领。
　　奈何已丢了几十次。髩軃钗坠。绣枕自推放。锦衾已撇了。皓体涨腻。冰肌流浆。
　　脸色呈紫。眼房灌朱。愈觉情兴勃然。就跷了金莲。拦而在肩上。轻轻款款。一
　　连又是五百余抽。云酣雨洽。研研擦擦。莫不酸痒有趣也。当此时。战合千般。
　　旖旎万种。正在垓心。他已忐忐忑忑。口内咿咿呀呀。娇声颤作道。妾已魂灵飘
　　散了。正是。
　　 贴胸交股乾坤閤. 拨雨撩云日月沈。
　　 一枕凤鸾情不薄。半窗花月兴偏深。」
　　 其鸾颠凤倒。纵体沈酣。彼此互罄缱绻之意。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