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武俠]战国神魔榜(全文)-18


  
第四十三章隐世高手

珠水烟波接海长,春潮微带落霞光。

黄鱼日作三江雨,白鹭天留一片霜。

洲爱琵琶风外语,沙怜菜莉月中香。

斑枝况复红无数,一棹依依此夕阳。

李色尘得知蜘蛛女预警,望著左臂“玉魔手”轻叹道:

“奇怪?平常若遇敌袭你都会事先预警,现在怎会毫无预兆……莫非色心未褪一直想著蜘蛛女的淫荡床技,才麻木不仁了?”

“玉魔手”本是正常的肤色瞬间转变成脂玉色,李色尘知道它有话说,他忽然握拳翘起小指,颤甩了几下。

李色尘笑吟吟道:

“喔,原来来袭者皆是小角色,不足为患……但我警告你!别老是想吃女人家的豆腐,会让我难堪下不了台。”

“玉魔手”比起中指紧握拳头,一副“去你的!”诙谐模样,令李色尘摇摇头苦笑问道:

“好兄弟!你真是色性不改……我知道你在沙滩茅屋助我一臂之力,扫荡‘血魅’一族,但为何我会脱力不醒人事?”

“玉魔手”快速用食指点在李色尘的额头、右臂、左右胸、小腹五处‘追魂蛊’的浮记上,又反手点在背部任、督二脉才缩手安静下来。

李色尘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这五处‘追魂蛊’在作崇,暂时封闭了转换阴阳的任、督二脉……快告诉我!如何才能解‘追魂蛊’,免去噬魂裂体之痛呢?万一遇上紧急状况,又怱尔间脱力昏迷,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玉魔手”弹出食指左右摇晃了几下,又缩回去。

李色尘为之气结道:

“好兄弟,你要我死啊?居然不告诉我?或者……你根本没有这种能耐,替我解开‘追魂蛊’之苦!”

“玉魔手”突然弹了起来,“啪!”地脆响弹中了李色尘的左耳垂,痛得他龇牙咧嘴忙用右手搓揉……

岂料“玉魔手”展拳化掌,一下子就紧紧地攫住李色尘下体的命根子,随即上下套动起来。

李色尘忙以右手紧握左掌制止如此粗鲁的不雅动作,气愤骂道:

“你想戳破皮呀?算我说错话……但你也不必每次都弹我的耳垂表示不满……你的意思,又是必须找女人‘那个’才能解决吗?这已是老套了,我是问你一劳永逸的办法!”

“玉魔手”忽然整只手钻进了昏睡中聂萦的裤档里,从其滑动的姿式,就知已用手指戳进人家的阴门之内,吓得坐於床沿的李色尘忙用右手去拉,使力地拉得面红耳赤,但怎么拉都无法动其分毫,却又下能又拿石头砸它……

李色尘愤怒地破口大骂道:

“混帐东西!你犯贱啊?连徐娘半老的聂萦姨娘……你都下放过?快拿出手指来……若将她吵醒,我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聂萦双颊晕红状似熟睡的神态,为“玉魔手”来个月下偷桃,并没有惊醒过来,只见她脸上红晕逐渐褪去後,“玉魔手”才从其裤档里抽出来,惊见一根食指沾满黑色的浓稠液体,随即化为一股腥臭黑烟蒸发了。

李色尘看得心惊胆跳,恍然大悟地击掌脱口道:

“好兄弟,还是你了不起!我确实疏忽了!一只大蜘蛛曾向萦姨喷一口毒气,这个蜘蛛女真是太毒辣了,她既然已昏厥,什么都没看见……又何必杀人灭口?”

“玉臂手”受夸,五指蠕动状似得意,又伸出食指,忽然指点身上的五处‘追魂蛊’,再点触在聂萦的下体私处,这根食指勾弯塞进大姆指内侧,清楚地层露了出一个小洞,再翻开展示五根指头,比了一个‘五’字,然後迅速勾回三指只留大姆指和小指头,做个‘六’的暗示,然後竟箍住下体的阳根下动了。

李色尘一知半解地推敲道:

“好兄弟,你是说我身上的五种‘追魂蛊’,需要找‘五’个女人的小‘洞’,这就是说必须是处女喽!但……这个‘六’字又何解?”

“玉魔手”离开胯间,忽然弹指在空中又划了一个“十”字。

李色尘确实与他默契十足,立即脱口道:

“这‘六十’表示一甲子……也就是说五个女人必须有一甲子以上的内力,与我‘那个’才能解除‘追魂蛊’噬体之苦!”

“玉魔手”轻抚头顶发髻,表示“聪明绝顶”。

李色尘却愁容满面问道:

“放眼武林,能拥有一甲子以上内元的女人……不但可以当我的祖奶奶,还须是个处女!这哪儿能找到呀?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玉魔手”又想弹耳垂,却被李色尘机警地闪开,苦笑道:

“知道了,别弹耳垂!这五个女人是一个一个的‘那个’,来逐一化解五种‘追魂蛊’吗?”

“玉魔手”的食指点在嘴唇示意:“你说呢?”

李色尘一默,转为若有所悟地笑嘻嘻道:

“我这话问得太笨了!这五个一甲子内元的女人,当然要找个机会一起‘那个’施功解蛊了,否则身上突然少了一种毒蛊浮印,岂下是打草惊蛇?”

“玉魔手”竖起大姆指表示夸赞。

李色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

“好兄弟,蜘蛛女曾与我合体过二次,都是紧急的时刻解危,她浑厚元阴并不输给我,她又是何方神圣?”

“玉魔手”指著小腹上“蜘蛛蛊”的浮印,然後再竖起大姆指,表示这是最大的首领。

李色尘大吃一惊脸色骤变,斥喝道:

“胡说!你是指‘蜘蛛坛’坛主朱艳姨娘?从小对我百般呵护的姨娘?这岂不是乱伦……打死我也不信!或者……另指别人?”

“玉魔手”的食指又摆晃左右,而李色尘宁愿相信弛说的是:“不是”,而不是那种暧昧不明的暗示:“不告诉你!”

李色尘陷入沉思中,而“玉魔手”也静止下动,瞬间让李色尘有了知觉,整条左臂回到身体了。

李色尘怱尔释怀地击掌哈哈大笑道:

“这根本是下可能的!朱艳姨娘有一对圣洁清澈的眼睛,皮肤略黑,哪如蜘蛛女的白哲……但怎么好意思问起朱艳姨娘……有关蜘蛛女的来龙去脉?”

“少主……谁是蜘蛛女呀?”聂萦醒来只听见最後一句话,关心问道:

李色尘慌忙离开床沿笑吟吟道:

“萦姨醒来了,我是想找‘蜘蛛坛’朱坛主,打听一件事情。”

聂萦闻言噤若寒蝉不敢追问,因为这是少主的权力,若探得教中秘密,唯有一死。

聂萦刚要起身,感觉私处微有异样,蓦地双颊徘红却不敢对少主问个明白,而李色尘也装作若无其事,以免说不清楚,更无法解释。

李色尘提壶水倒碗水,仰头一饮而尽,笑谑谵道:

“萦姨,我昏迷的事情泄露出去了,有刺客想趁机来犯,咱们这里的护卫可以应付吗?”

聂萦惊讶惶恐道:

“少主,是何人来犯?奴婢这里全是忠心的护卫,怎会把您昏迷的消息泄露……奴婢领导无方,该当死罪!”

李色尘瞅她一脸惊惶,於心不忍轻叹道:

“跟你们这些‘五毒门’的人在一起,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也会惹得你们嘴边老是挂著死呀死的一些废话,话意虽是关心,却带给我一种莫名的负担。所以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找你们,却也吓得我时常不告而别。”

聂萦毕恭毕敬道:

“少主,您是‘五毒门’的少主,应该明白门规教条十分严峻,既然您念旧肯叫奴婢一声萦姨,奴婢就大胆的奉劝您谨言慎行,否则让主公知道了,奴婢焉有命哉?”

李色尘有感而发道:

“门规森严是为了巩固门人的向心力及服从度,其意虽好,但教条甚苛,却容易离心离德。例如我小时候身边的奴仆时常换人,等长大後才知道皆因我的任意随性而被杀,这种日子实在过不惯,才自我放逐流浪江湖,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聂萦语带尊敬裣襟道:

“主公赐子门下弟子们有一次再生的机会,传授武功并给子荣华富贵,就如再生父母一样,所以弟子们个个效忠誓死如归,绝不敢背叛‘五毒门’。大家皆知少主宽宏大量,慈悲为怀,每有聚会都会暗中夸赞您,以您为荣,希冀您能带领‘五毒门’光明正大地与各派一争长短!”

李色尘摇摇头无奈苦笑道:

“五个老不死的毒物,互通声息支撑大局,哪一天我才能坐上教主宝座之尊?我从小时候看他们个个到现在都还一样没变,不曾衰老过,依然神灵活现地统领各坛分工合作,却不了解为何要以见不得人的方式偷偷摸摸地干?惹得天下百家万教,视咱们‘五毒门’如同蛇蝎。所以我就自创‘剑尘门’打响招牌,虽然是小门派,却也能力争上游,活得自由自在,要不然若一辈子都活在‘五毒门’的阴影下,才倒楣呢!”

聂萦闻言色变,惶然地跪地苦劝道:

“少主!您千万不可如此批评主公和四位坛主,主公毕竟是您的娘亲,‘娱蚣坛’坛主李斯是您的亲爹,其他三位坛主十分呵护著您,纵使再严厉,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缘故,本门教主宝座迟早是您的……您又何必辛苦地自创‘剑尘门’?其中风险不言可喻,请您保重……”

李色尘指著自己鼻头笑骂道:

“除非我死,否则对他们我就是如此叛逆!我就是看不惯用毒褴杀、草营人命的手段,才故作顽皮捣蛋,搞得他们无计可施,放我出来闯荡江湖。他们还耻笑我没有这种本事,不能吃苦,必会回门诉苦,然後依然当我的少主逍遥自在,我就偏不信邪!”

聂萦脸色铁青不敢任意置喙,因为教中有很多少主不了解之处,教主呵护及隐瞒少主,严禁各坛不得告知,确实比少主所想像中的更为残酷百倍。

尤其是施以“追魂蛊”虽能还魂救命,却更深陷痛苦深渊,生不如死无法自拔,战死反而是一种归宿。

聂萦劝说道:

“少主,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爱之深责之切在所难免,当世五伦:天、地、君、亲、师,又谓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确实下能稍有忤逆或背叛,否则就是人人唾弃的可耻行为。您既然自创‘剑尘门’,就得自律且以身表率,否则难与十大名家并驾齐驱。”

李色尘搓揉脸颊笑嘻嘻地说道:

“我只是在萦姨自己人面前发发牢骚而已,见了那三个分坛老毒物,也得亲昵地尊称一声伯、叔、姨娘喽!我并非不识大体的人!”

聂萦转忧为喜道:

“少主圣明!主公及各坛主还是很关心您呢!您什么时候回去探望主公?顺便替奴婢问候一下她老人家。”

李色尘掠至窗边一采,讶异道:

“奇怪?说有敌袭怎么还没有动静?”

聂萦冷然道:

“除非是当世高手来袭,否则咱们这个‘赤炼分会’绝不是省油的灯,哪容得敌方任意闯进来?否则咱们‘愉情阁’就不用营业了。”

话才刚说完,李色尘指著窗外诡异笑道:

“萦姨,湖畔有两派人马结集对峙,就快打起来了。带头的两人,其中一个虽然眼熟却不知是谁?但与他怒目相向者,想不到会是‘杂家’护法朱松,目前尚轮不到咱们出手!”

聂萦掠至窗边一瞧,确有二派人马各持刀剑对峙就快开打了,忙问道:

“少主,朱松虽是‘杂家’吕下韦的护法,现今却是嫪毐的死对头,为何会阻拦前来对您谋剌的这批人?”

李色尘笑吟吟道:

“我为奴兵的时候,在‘猎杀林’救了嫪毐之胞弟缪每和朱松,与朱松对峙者即是‘法家’当时的刺客,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这场械斗是无法避免了。”

聂萦脸色一沉道:

“过午时分恩客虽然不多,但也容下得二派人马在此械斗,否则传扬出去就会影响生意,这种小事少主您就在此隔山观虎斗,让奴婢去处理就行了!”

聂萦话毕一揖,迅速下楼赶去,李色尘闲来无事也步下二楼房间去找颜北辰,怎知一到门外,便听见女子在房内的浪叫淫呓声音。

他好生尴尬就要离开,岂料一名端著脸盆供人净身的丫鬟,正好撞见了李色尘,知道他是聂总管的贵客,忙称安道:

“李公子!奴婢叫小遥,您是要找颜壮士喽!他现在……正在与……实在不方便,请您等一会再来,让奴婢先伺候您用餐吧?”

丫鬟小遥的声音太大,吵到了房间内的颜北辰,忽闻“啪!”地一声拍屁股的声音,笑骂道:

“操你个……就喜欢乱叫!教我主公听见了……多么不好意思……”

“奴家一爽就是如此……不叫岂不憋死人啦!哪个女人不叫春?只是南妹短哼,北妹长呻而已……奴家是东北人……不叫才怪呢……展大爷怎恁地不玩了?”

“哼!我可不是重色轻友之辈……主公找上门来必定有事……我不干了!”

“不行!你答应一个‘爽’字……是要一个人最少‘X’个四次才叫男人……现在才两次而已,奴家不依……正‘性’当头,怎舍得您走!”

李色尘听见房间男女对话,知道颜北辰亡妻之後,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了,也不忍扫其性,顺口道:

“大哥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继续‘爽’下去,我闲来没事看你一下而已……我到楼下用餐。”

“好啊!李公子大人大量……叫咱们继续玩下去,奴家不要你停……哎哟!您盖棉被干什么?奴家就喜欢光滑滑地向阳……才够刺激!”

“混蛋!你若不盖被……再浪叫下去……几条街都听得到……我的主公怎吃得下饭……”

“哎哟……您真神勇,奴家爽嘛!不叫可要憋死人啦……”

这个“啦”字的尾音忽然中断,换来被东西塞进了嘴巴的唔喔声音,令捧水的丫鬟小遥呵咭呵咭地笑上老半天,发现李色尘一脸尴尬地瞪人,迅速将盆水置於门外嚷嚷道:

“万姑娘!这盆净身水就放在这里,办完事自个儿来取,奴婢要伺候李公子上楼用餐了!”

小遥双手放下盆水,回眸充盈淫意,对著李色尘猛抛媚眼,还故意挺著丰胸撩姿,翘著屁股转过身去,一步一浪摆地晃臀在前头带路,真是人如其名。

李色尘低头抚颊故作视而不见,暗付这风月场所真是物以类聚,连个端盆给人净身的小遥,也懂得分辨有身分地位的大爷,百般勾引好找个长期饭票。

“玉魔手”怱尔好像又见猎心喜般,蠢蠢欲动,伸出魔手就要去抚摸丫鬟小遥的屁股,吓得李色尘忙向左侧墙壁撞去,强行将“玉魔手”压制在墙壁不动。

眼见小遥轻哼小曲摇臀骚姿转上楼去,李色尘才松口气放了“玉魔手”咒骂道:

“你真是烧香摸屁股——搞惯了手脚!连她这种黄毛丫头,你都想乱搞?她可是奶妈抱孩子——人家的。你若胡来,教我的颜面往哪儿摆?”

“玉魔手”突然屈指“啪!”地一声,弹在耳垂上,痛得李色尘咬紧牙关不敢叫出声来,以免那个丫鬟小遥又下楼来问长问短。

“玉魔手”向着楼上一伸,五指蠕动示警,随即安静下来。

李色尘方了解自己错判“玉魔手”的好色举动,然而“玉魔手”示警的动作,较为不寻常,即知楼上必有高手中的高手潜入,立生戒心,步步为营地走上楼梯间,“哎哟!要死了!你这个臭船夫怎么上楼的?居然偷吃人家准备给李公子的丰肴……连一坛“玉露红”都喝得精光……”

这是小遥怒斥的尖叫声音,李色尘听罢一怔,暗忖聂萦的香阁平常戒备森严,怎会突然出现一名船夫,潜入闺房大吃大喝?

李色尘已为“玉魔手”示警,知道事出突然实有蹊跷,立即快步上楼,看见小遥正在拉扯一名衣衫缝补不全,却洗得灰白乾净的老头子离座,但不论小遥如何推拉,那老头子却不动如山,依然故我地跷起二郎腿,享受丰肴。

老头子一头乌亮黑发,但皱纹满面醉眼惺忪,只是醉眼上两道白眉却十分醒目,令人第一印象虽无特别之处,唯独可以看出他坐席中,扶左臂於腿上的手肘特长,拿筷子的右手可轻易伸到桌面最前方那盘菜,而粗糙的手掌上,确实都是经年累月摇橹所造成的厚茧。

小遥朝李色尘裣襟赧然道:

“李公子,这个管伯是个痴呆的哑吧,时常偷偷地跑到恩客离席的桌面上大吃大喝……臭老头力气很大,奴婢拉不动他,下楼叫护院来赶走就是了,奴婢再另备一席酒菜……”

李色尘笑吟吟地挥袖制止小遥道:

“不用了!你再拿两坛佳酿上来,反正我一个人闲来无聊,有个人陪我喝酒解闷,也是一椿美事,却不知管伯是哪里人氏?”

小遥尴尬道:

“管伯是副总管纪香带来的奴仆,这可要问纪大姊才晓得。李公子如此宽宏大量不子追究……奴婢这就下楼去取两坛酒上来。”话毕,小遥快速下楼。

李色尘凝神提气步步为营,走至桌前朝管伯一揖示礼,管伯醉眼惺忪中透出一丝激赏之意即隐,李色尘随即席坐把壶替他斟满一樽酒,也替自己倒满一樽,二话不说,立即双手捧樽先干为敬。

管伯咧嘴傻笑却喝得比李色尘还要快,而且贪婪地伸出舌尖吮舔樽沿酒渍,好似一辈子都没尝过如此佳酿似地,然後单手把空樽递出去,欲要李色尘再斟一樽。

李色尘连倒两樽,管伯续樽饮毕才把樽放置桌面,也毫下客气地取筷挟菜,大快朵颐,其神态好像不当李色尘存在似地。

丫鬟小遥端菜在前,颜北辰左右臂各搂着酒醇在後,双双快步上楼。颜北辰看见管伯吃相难看又喧宾夺主,便气愤地把两坛酒重重放置於桌面,大展双臂横栘一步,就要强搂管伯离席。

管伯本是挟菜的一双筷子怱地转向颜北辰胸前点去,在小遥及颜北辰眼中,只是速度上略快一点,平平无奇,但落在李色尘的视线内,於这桌面只有六尺长四尺宽的范围内,管伯这双筷子却是变化万干,击出的角度包罗万象,劲气凝而不散,封死了所有的退路,要避开的话,一则是缩匿藏进桌底下,二则是往後翻退而去。由此可见管伯这一击,只是要颜北辰知难而退且当场出丑,所以留下了余地。

颜北辰大展双臂欲扑的姿态瞬间僵住,刻下才发觉胸前的致命穴道,都被管伯点来的一双筷子给罩死,无论怎么闪避皆躲不过这一击,但他却偏不信邪,凭著单手能提二百斤的蛮力,硬要揑住那双筷子。

“波……裂……”

管伯捏著一双筷子的手掌,突然轻爆二声骨骼脆响,惊见其凝劲气贯之下,整只手掌的青筋浮突有如蚯蚓般地吓人。

李色尘见况脸色骤变,因为颜北辰若让筷子给点上了,他那右手立即报废,以後就别想再练剑了!对一个剑手来说,比杀他还要痛苦。

李色尘一声不发,放在桌上握樽的右手掌,一震桌面,摆在他胸前的一双筷子,弹跳而起,他以快到令人看不清的速度,不知如何就这样握住了筷子,瞬间在胸前画个小圆,再点往管伯的筷子前进。

管伯手腕一震,直去的筷子忽然减速,因为感觉李色尘以筷于划出的那个小圆圈,不但有种轻描淡写、无为而化的闲适意味,而且己身施展暗劲迫出的六尺气网,倏地收敛在他的圈圆之中,立时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眼看李色尘的一双筷子,就要点在管伯的筷尖之上——

管伯一脸严肃,闷哼一声,手中一双竹筷再起变化。

管伯手中一双竹筷瞬问一颤,化出数十道彷若骤张血盆大口、欲吞噬猎物般的筷影,填满六尺桌面上的空间,劲气嗤嗤,竟没有丝毫外逸,攻向李色尘而去,且将颜北辰也包括在内。

颜北辰见况吓得魂飞魄散,当下方知倨傲的臭老头,竟然是位绝世高手,光是劲气嗤嗤所导流的空压,就足以让自己窒息而亡,更遑论六尺方圆内筷影所幻化的灵蛇,自己根本毫无退路可言,已被席卷而入。

李色尘一脸肃然,心中暗叹对方竟能在即将硬碰的相隔寸许之间,刹那变招,而所发出的数十条灵蛇气劲,条条间距井然有序,法於自然,又控制在自己和颜北辰的六尺范围,真是生平劲敌。

李色尘捏竹筷的右掌往自身胸前缩回半尺,再捏个如鹤嘴的形状,若雨点般爆开,幻化成数十只鹤首,专啄在灵蛇七寸之间。

颜北辰惊见不过六尺范围的空间,突然塞满鹤、蛇纠缠不休的画面,历历就在眼前,虽然蔚为奇观,却无心欣赏,因为条条灵蛇皆是要自己的命,而只只鹤首长啄怱来化解救命。

“嗯……”颜北辰给当场吓昏倒地了。

管伯沉吟一声,把数十条与鹤纠缠不清的灵蛇,汇为一道剑气,拉回胸前一尺贴於桌面,由下而上激射而去,居然穿破数十道鹤啄幻影,取的乃是李色尘幻变鹤首的掌腕。

这是唯一破绽。

李色尘见对方摸清了破绽,却表现出一流高手的冷静沈稳,毫无惊惶之态,数十道分散的鹤啄气劲立敛,变回一双筷箸,轻灵无迹,不疾不徐,依然点往那股气化剑芒而去。

管伯白眉一颤透出讶色,沈喝一声:“好!”乃是对李色尘有一派大家风范,以及所施展出的精妙绝伦战术和手法叫好。

管伯立刻收敛剑气,其手中筷箸随即现形,表现出尊重李色尘不以剑气对付剑气的杀伐意愿,但筷箸速度反而更快,盈注内力,虽雷霆一击,却能收能放。

就在双方箸尖欲撞的刹那间——

“噗!”管伯的竹筷头,竞断了盈寸的一小截。

李色尘手中凝劲注满内力的筷尖,也同时点在那一小截筷头上。

“噗!”又是一声轻爆,小截筷头,化为粉齑纷飞。

李色尘心中骇然莫名,对方竟然以巧劲,先行震断自己的箸头,刚好化散了己身第一重也是最凌厉刚猛的劲道,再追击第二重柔劲,显然自己已输一筹。

李色尘诡变万端的最後一着绝学“寸劲玄功”,竟也被封得无法施展,何况对手妙若天成、自然而然的直击,使人感觉无从闪避。

当下李色尘满面苦脸地呻吟一声,瞬间将劲道化柔为刚,全力推去,然而已无当初的刚劲无俦了。

竹筷尖端刹那问相撞,却无声无息,竟在双方的箸头爆出一团火星,四支筷子立即化为二红、二白热寒交迫的奇景,却又在弹指间化为轻烟般全部消失。李色尘脸色煞白,瞬间感受炙热空压而缩手,又忙翻了几个筋斗,才避开袭体热浪。

管伯手掌上蒙上一层白霜,虽然微颤,却在刹那问化去,立即恢复过来。

李色尘战败了!

打从出道以来首尝败绩,但李色尘却败而下馁,立即作揖为礼道:

“管老前辈是何方神圣?竟能神功通玄!晚辈不是您的对手,你前来是否有教於晚辈?”

管伯见猎心喜兴致勃勃道:

“好小子,想不到你是‘道门’中人!能敌我三招而不受伤者,放眼天下问的万教掌门人,唯独你一人而已,连贵派掌门黄石公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若要拚命的话,考朽年迈体衰,已拼不过你这种年轻小伙子,你若想知道考朽是谁,及我来此的原因,得陪我再玩几招,活动活动筋骨才告诉你,老朽今天要玩得过瘾才爽!”

李色尘闻言一怔,十分尴尬,这位管伯原来不是哑吧?其游戏风尘的癫态,并不亚於恩师“哭虚子”,自己被人摸清了底子,却对对方的武功来历一无所知。

管伯一指窗外鼓掌道:

“小伙子!湖泊岸畔有两批人马缠斗不休,看来聂萦丫头也摆不平了,不如你我两人赶去劝架,但如果无端地伤了人命,就算输了!”

语毕,管伯投身窗外化为一股淡淡的人影飙射而去,但声音仍回荡室内道:“右边算我的,左边是你的!”

李色尘无奈地跟上,朝左边“法家”的二十几个人捷速扑去。

片刻後,一名红衣护院上楼,强搂住惊慌失色的小遥,翻袖一扬掌中立现一根黄澄澄的金条,笑嘻嘻道:

“你想不想赚这根金条?”

“想……怎么不想!”小遥贪婪地道。

“只要你现在拿著笛,朝纪副总管面前这么一吹,这根金条就是你的了……”

小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笛管雕有一只蜘蛛,栩栩如生,朝著一旁试吹,根本没有声音,便好奇问道:

“就这么吹……怎恁地没有声音?这么好赚的事情,早该找我了!”

小遥拿著金条入怀,把短笛放进袖中匆忙离去,红衣护卫一脸狞笑尾随而去。

第四十四章满天星斗

翠条盈尺怜孤秀,植向西窗待月轩。

轻剪绿丝秋叶暗,密扶纤干夏阴繁。

故山手种空怀想,温室心知不敢言。

看尔拂云今得地,莫随陵谷改深根。

柯岁手持四尺铜剑,高举过头,瞬间在空中转了个圈,蓄满劲力猎猎号响,猛然往朱松脖颈斜划而去。

朱松一看对方来势凌厉,心中檩然,想不到柯岁是‘法家’掌门韩非弟子中一个没甚名气的特使,竟有如此本事,称得上是厉害,他立即握剑凝劲随念而发,举剑格挡。

“锵!”

双方长剑各自左右荡开,然而柯岁冲势不停,刹那问踩了个箭步到了朱松左侧,封住其颠退横栘左旋的退路。

柯岁瞬间拉回荡开的剑势,以剑錞直敲往朱松的右颊一太阳穴,变招不谓不快,但朱松眉头也不皱一下,看都不看一眼,立即以左掌化为掌刀切往其握剑的手腕处,迫得柯岁把剑回錞,顶向凌厉劈至的掌刀,怎料朱松掌刀化爪,随即握住剑錞,形成互相拉扯较劲之势,但朱松趁机将剑往左下横扫,??将柯岁拦腰斩断。

柯岁迅速侧肩贴近朱松胸前,迫得朱松欲斩下的长剑受阻,刻下假如是一柄匕首的话,定然可以剌进柯岁的腰问,一招就要他的命。

朱松挥斩姿势凌厉不减,却把长剑朝天改用剑錞当成匕首,向柯岁的左肋脾脏要害处,直刺而下。

柯岁并非省油的灯,立刻以左肘往下横架其直剌的剑錞,同时高拾右小腿踢向朱松的下阴,使招十分狠毒。

朱松冷哼一声,立即以左膝盖顶住柯岁“月下偷桃”的阴招,顺势将他往左横甩,但柯岁也把朱松再往右侧一翻,双方於扑翻之间互不相让,纠缠著没完没了形成一团。

柯岁所率领的十几名同门师兄弟和朱松十来名的一派门人集体斗在一起,双方打得难分难解各有损伤,却惹来好事的寻芳客驻足围观。

聂萦和纪香劝架无效,迫於无奈又只能率领三十几名护院在外围维持秩序,并叫艺妓强行拉走好奇观战的群众,以免遭到误伤,同时腾出更大的空间任由两派人马厮杀。

一声长啸,彷若来自九天之龙吟清鸣,由遥远的右上空响至。

一声沉吼,彷若来个九幽之暴龙狂啸,由遥远的左下方响至。

一高一低的声啸互相较劲,震耳欲聋,两股声波汇聚若涛涌澎湃,淹盖满场的械斗厮杀喝喊,钻进每个人的耳鼓膜里,化为一股气劲,彷如一柄重锤擂中胸口,令人气郁闷绝。

人人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皆在心中暗忖如斯绝顶高人,千万别是敌方邀约而来的杀手,否则定然难以活着离开。

李色尘身法快如闪电飙至柯岁面前,管伯若天马行空飘至朱松跟前,一老一少分不出谁先谁後,同时间到达。

柯岁一见李色尘居然无恙地站在眼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即挥剑横扫欲砍其脑袋,怎料李色尘使个旋身切入,以背平贴柯岁胸前,右手掌握柯岁持剑右臂,借劲使力,直剌管伯而去。

管伯哈哈一笑道:

“好小子!咱们约定不可伤人,你却直接冲着我来,这种游戏我喜欢,就先跟你玩一下,再摆平其他人!”

管伯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已转王朱松背後,以胸膛平贴,把他当成了挡箭牌,再用双手各握其左右臂,彷若控制傀儡一样,推动其右手,挥剑去封架柯岁的铜剑。

“锵!”铁器交鸣,爆出火花。

这一架震得朱松右臂发麻,掌握长剑的虎口痛得握不住剑柄而颤抖起来,没想到李色尘利用柯岁手中剑一剌的力道,竟强过原来的数倍,更料不到的是,一股热烘烘的真气自身後输入右臂,而发麻及疼痛的现象,瞬间消失,令人又精神抖擞。

朱松发觉背後黑发白眉的老头,手指轻抑在自己右臂的筋脉,轻轻一弹,而手中长剑竟然受其指挥,先在前画了个小圈,就好像将柯岁上半身的全部要害,收束在小圈之内,再划出变化之妙,独一无二的无瑕玄奥动作,刹那间长剑出手,剑气嗤嗤,直奔而去。

柯岁身在李色尘背後,被他摆弄右臂一剑刺出,感受一股气势磅礴的真气威力,贯注整条右臂达及剑锋,速度之快,预料必能一剑剌穿那个姓管的槽老头和朱松,怎料不但被轻易封住,而且对方不过在胸前划个小圆圈而已,其剑竟然爆出漫天剑雨,含天盖地倾盆而下,进无寸步,退无後路,自料必死无疑。

柯岁惊骇欲绝,当下才了解刚才与朱松的过招,好像三岁儿童在比剑,两人再练个十年也使下出如斯的精湛剑招,吓得浑身颤抖极欲脱身,反正有李色尘在前面当挡箭牌:

李色尘竟然笑嘻嘻地握著柯岁双臂一摊,空门大露,而带著柯岁的身体突然疾走,看似脚步乱无章法,旋迭跳跃於漫天剑雨的笼罩范围,但闻其足下一双草鞋,竟在地上踢踏出悦耳有序的响声。

聂萦及纪香率众在外围观战,也为李色尘大露空门并以轻率步伐儿戏般应敌的态度,感到心急如焚,众皆认为这简直是送死。

唯独管伯一脸肃穆,知道李色尘施展此招并非儿戏,手中剑气催得更盛更疾。

这正是创始於战国“老子”之“乾坤虚合步”,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含著八卦方位中的玄奥变化,与其本体实质的空间融为一体,正以浑厚内力气机去牵引敌方出招的动静,生出一片阴阳相吸互斥的无形乱流,也就是“阴阳开合”之无上玄妙大法。

漫天的剑雨骤生乱流,虽对李色尘不会造成伤害,却在半空中凝而不散,旋迭下堕,可见管伯的能耐超凡入圣,并非省油的灯。

李色尘足下一双草鞋发出悦耳的踢踏声响,令酣战中的“法门”」精英,於不知不觉中听得入神,干扰着他们的思绪,下一招的攻势突然问被草鞋踢踩的音律给打断了,不得不重新拉回思绪,考虑变招。

这批人随著李色尘的足下之音招招断思忘绪,无法全神凝聚应敌,脑门逐渐一片空白,显得左支右绌张皇失措。

朱松率领的“杂门”精英居然不受草鞋响声的纷扰,个个趁机奋勇反击,杀得敌方节节败退,不消片刻胜负就要分出。

管伯内心一瞿,料不到李色尘竞能灵活运用“阴阳虚合”玄妙大法的真谛,并精准如斯地操控三丈方圆内阴阳磁场中的生态,分辨出右左两派的人马。

假如管伯赌注的一方为敌所乘,若有一个人受伤害,就算是输了。

管伯沉吟一声,不得不运足朱松的剑势凌空一点,瞬间漫天凝滞不散的剑雨,射入酣斗中的两派人马。

霎时,个个穴道被点凝然不动,形成各种千姿百怪的静止动作,蔚为奇观。

聂萦、纪香及身旁护卫见况人人震惊莫名,传闻中剑仙之流的呼风唤雨能耐,也不过如此。

李色尘背後的柯岁早已昏厥,瘫软於地。李色尘笑吟吟道:

“管老前辈剑法通神,晚辈不是您的对手,您制止了一场无谓的杀伐,实在功德无量……”

管伯双手放开朱松,朱松竟也昏厥倒地,管伯的表情似笑非笑,道:

“好小子!这场赌注算你赢了,老夫是败在你的小聪明,逼迫老夫不得不捞过了界,连你的赌注都给玩开了。”

李色尘嘻笑拱手道:

“承让!您可以告诉在下……您的来历吧?”

管伯取了朱松遗落地上的铜剑,用指一弹,听着龙吟脆响,竟也跟着眨一眨眼嘻哈道:

“老夫这一胜一败还没有玩过瘾!你快取一柄剑和老夫过个三招,不论输赢,我就告诉你老夫的来历如何?”

李色尘一怔,问道:

“这我就吃亏了!这一场你输,最少也得告诉晚辈,您出现‘萦飞楼’的原因。而玩其他的都可以,若想和您用剑过招,不啻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玩点别的……比如轻功啦……”

管伯挥袖制止他再说下去,一睑正色道:

“天下武学万流归宗!你‘寸劲玄功’的玄妙五指暗含五行绝学,可以化为剑招,况且‘乾坤虚合步’独步武林,更能操控阴阳开合相吸相斥之奥义,也可以融入剑招,如今你自创‘剑尘门’闯荡江湖,若不用剑招扬名天下,哪配用视剑如尘的‘剑尘’这狂妄自大的两个字?老夫为当代使剑的佼佼者,你若不用剑与我玩个二、三招,就回去‘道门’当个硕果长老吧!”

管伯言辞掷地锵铿有声,说的是理,讲的是实情,字宇珠玑发人深省,令李色尘肃然一揖,恭声道:

“管老前辈的一席话,教在下胜读十年书!晚辈若再用‘道门’的绝学化为剑招,也不离其宗,就永远摆脱不了其阴影,晚辈想用其他的剑招一试,以匡正‘剑尘门’之实名!”

管伯闻言惊愕不解,随即竖起大姆指夸奖道:

“有志气!但除了‘道门’的两项旷世绝学之外……你还有什么剑招可用?就这么说定!你若用其他剑法,能接得了老夫一剑,就算你赢了!”

李色尘捡取柯岁的四尺长剑微笑道:

“晚辈尽力而为!但您先说出现身楼阁找晚辈论武的原因吧!”

管伯微笑道:

“谁找你论战?咱们碰面只是个巧合!老夫只是想去楼阁清除一只‘大蜘蛛’而已,不论你听懂与否,这就是实情!”

李色尘内心檩然,方才了解管伯专与“五毒门”做对,但搜遍记忆仍查不出武林中有这号厉害的人物,却也知道其所言不假。

突然问,纪香趋前朝管伯裣衽示礼道:

“管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平常竟将您当成奴仆差遣,请您把晚辈以往的一切不是,付诸东流吧!”

她的话意是暗示着自己原是“法门”的密探,如今投身“蜘蛛坛”之秘,莫泄露出去。

管伯岂会不知其意,颔首轻叹,意有所指道:

“纪姑娘当年收留之恩,老夫尚未回报,你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委屈了,不如嫁个好丈夫再‘回门’相夫教子,以後才有个依靠。”

一语双关的“回门”,就是回“法门”弃邪归正,纪香当然心中有数,却将春眸瞅著李色尘,有感而发道:

“晚辈身入青楼,若想找个好归宿,比登天还难,更别说会有什么才俊敢娶晚辈为妻了。”

管伯眼睛一亮,知道纪香看上了李色尘,呵呵一笑道:

“纪姑娘收留老夫之恩,老夫就当场宣布收你为义孙女,凭老夫在江湖中的崇高地位,想巴结的青年俊彦如过江之鲫,你还伯会找不到好丈夫?”

纪香十分懂事,立即跪地磕头道:

“天地为证!纪香见过管爷爷,以後服伺您终老绝不虚言,如违背诺言,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在场所有人皆替纪香暗中庆贺,且歆羡不已。

管伯乐呵呵地拂袖化为一股柔劲扶起纪香,对李色尘授意道:

“好小子!不如你娶纪香为妻,老夫倾生平绝学传授给你,并可继承老夫的门派衣钵,你认为如何?”

李色尘闻言登时傻了眼,好生为难,尴尬地推拖道:

“晚辈尚有高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须按理成章才行,刻下无法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一说,令管伯十分满意,而纪香双颊飞红暗中窃喜,一旁的聂萦紧蹙眉头下悦道:

“管老前辈!纪姑娘比李公子大了几岁……这门亲事恐怕不妥吧?”

管伯闻言微嗔道: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这‘愉悦阁’到处都有毒蛇、娱蚣、蝎子、蝙蝠、蜘蛛五种毒物乱爬,老夫不扫除这些小东西,就因苍天有好生之德,否则老早扫得一空了!”

又是一语双关,听得聂萦脸色苍白,心惊胆颤,在这等绝世高人之前,不敢再吭哼一句了。

管伯持剑经地上一扫,笑呵呵又道:

“好小子!这一剑不比了……快告诉老夫你的双亲是何人氏,你带我到贵府走一趟,老夫和契孙女纪香理应登门拜访,咱们武林中人不拘小节,你们小俩口只要恩爱,哪管年龄上的少许差距!”

没想到突来的变化,令李色尘感觉如一只被硬上架的鸭子般,虽与纪香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但论及婚嫁也未免太快了,又不能说出自己的底细,好在纪香不晓得,否则惹毛了管伯还真难以收拾。

纪香羞答答地在管伯的耳根讲了几句话,令他老脸一愕,随即扬声大笑道:

“真的!这小于的手脚竟然这么快?难怪你对他含情脉脉——这门亲事结定了!就由爷爷替你做主,他这辈子是跑不掉了!”

李色尘听了这席话,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下子真的会没完没了,而聂萦老於世故一听就懂,也替少主人担心不已。

管伯持剑对着柯、朱两派人马一揖,激出一股滚滚气劲,见者感觉有若满天星斗,拂向他们的身体,穴道立解,两派人马纷纷归队,个个惊见管伯武功超凡入圣,张皇失措,不敢再斗。

朱松远远地朝李色尘一揖道:

“李掌门!朱某奉代掌门虞刃寒之命,追缉这批‘法门’刺客,想不到他们竟敢对您谋刺,希冀李掌门能协助缉拿归案,朱某不胜感激!”

管伯忽然脸色一沉,斥喝道:

“姓朱的!这里尚轮不到李掌门做主,你回去告诉虞刃寒那个老小子,这档事是老夫拦下了!”

朱松闻言脸色尴尬,望著李色尘不知所措,李色尘暗忖管伯居然不将“西昆剑王”虞刃寒放在眼里,可见其人高深莫测,但喜怒无常刚愎自用,未摸清其底细前也不愿竖敌,光是他那招满天星斗的绝臻剑法,自己尚无法练就,只有静观其变。

管伯仰天狂笑,傲然道:

“姓朱的!你将老夫刚才所施展的那招解穴剑法,说给老小于虞刃寒听,他就知道老夫是谁了!”

朱松闻言惊颤颤地朝管伯一揖,连问也不敢再问一声,慌忙率众撤离。

柯岁脸色阴晴不定,充满疑窦地向管伯深深一揖,忙问道:

“管老前辈……您所施展那满天星斗的绝世剑法,好像就是传闻中‘东阜剑王’孔泰赖以成名绝学之‘一天星斗’?但看您的年龄及长相……却非其本人,晚辈请问您如何称呼?”

管伯手中之剑一扬,破口大骂道:

“混帐东西!凭你三脚猫的烂功夫,怎能看懂老夫的剑法?限尔等立即离开秦国,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去告诉韩非,他就晓得老夫是谁!”

柯岁满脸通红作揖辞别,率领同门师兄弟快速离去。

管伯看见李色尘一脸迷惘,於是笑吟吟道:

“好小于,你的武学虽然渊博,却欠缺江湖历练,远不如你师兄‘西昆剑工’虞刃寒。但这也不怪你,因为老夫隐世已逾一甲子了。你师父‘哭虚子’与老夫颇有交情……等你和契孙女纪香完婚後,再教你这招剑法吧!”

李色尘只有尴尬地苦笑以对,却也了解管伯在江湖的超然地位,可能连名字也是假的吧?只是未曾听过恩师“哭虚子”道起此老。

丫鬟小遥突然从护卫中急忙跑来,对着纪香撒个谎道:

“启禀纪副总管!你的一位恩客急要奴婢拿件东西给你……”

纪香一听小遥在管伯和李色尘面前提起“恩客”两个字,实在难堪,一时下不了台,气呼呼骂道:

“臭丫头!你猪脑袋呀?真不懂规炬,连什么场合都分不清楚,快滚!等我有空再说。”

只见小遥从袖中取出一根短笛张嘴就嘴,如此莫名其妙的动作,竟然吓得聂萦及纪香惊骇欲绝,双双转身似亡命般各自窜逃。

“咻……咻……”本来不会响的短笛,瞬间传出悠扬的声音。

聂萦恐慌地忙以双手抱头鼠窜,发觉短笛的声音不会对自己产生作用,却也吓得筋骨酥软瘫跌地上,好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

然而,奔跑中的纪香,却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噗!”

纪香的小腹突然爆开,血淋淋的内脏喷爆一地,死状凄惨。

小遥见况吓呆了,那根短笛还含在嘴中。

管伯掠至小遥面前,伸手取到那根短笛,随即挥掌一拍,小遥瞬间毙命,至死都还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色尘及所有护卫也为如斯突变,吓得目瞪口呆。

管伯见刚认的契孙女纪香突然丧命,枉其一身通玄的武学却无法挽救,他仰天凄吼狂叫,涕泗纵横厉声道:

“天杀的‘五毒门’!竟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暗杀老夫的契孙女……老夫发誓跟你没完没了!”

管伯持剑掠至聂萦处,架住其粉颈,拿著那根短笛责问道:

“你与纪香同时在惊恐中逃跑,必定知道这短笛是你们的催命符……快告诉老夫这是什么东西,否则当场宰了你!”

聂萦看见短笛上浮雕著一只蜘蛛,刻下才知道是本门“蜘蛛坛”的“催魂笛”,因为纪香是他们的一份子,而小遥一定是被人利用,吹笛引爆纪香小腹中暗藏的“追魂蛊”。

聂萦属於“赤炼坛”,而各坛的“催魂笛”都是一个模样,所以误以为是针对自己而来,以至於有抱头鼠窜的惊恐行为。

原来各坛分派外地的高阶份子,每个人都有一支“催魂笛”,可以控制门下生死,以防叛变。但聂萦不能泄漏这项秘密,否则也难逃一死。

管伯虽以剑架颈,以杀身威胁,心想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所以聂萦乾脆引颈就戮,悍然无畏道:

“杀了我吧!妾身不知道老前辈在说什么?”

管伯双眼充盈杀机,就要动手,然而李色尘岂能见死不救,立即挺身掠前按着管伯手中长剑道:

“管老前辈已经杀了凶手小遥,为何尚要为难聂总管?依您的江湖身分及绝世武功,欺凌弱小胜之不武!”

管伯放下长剑气愤道:

“好小于!你竟敢出面来揽事?先接我一招,若能战个平手,我就饶了她,但你如果战死,就别怪老夫以强凌弱了!”

李色尘暴退一丈,手中铜剑横於胸前,凛然道:

“很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晚辈就不信挡下了您的一招剑法,否则‘剑尘门’也难以在江湖立足了!”

管伯纵声狂笑,手中之剑轻举於右侧,剑尖朝天,跨足一步,散发出的无形气势,令所有人等纷纷退开三丈之外。

李色尘灵光一闪,决定以管伯曾在楼中一席论剑术的精要,施展出“魔欲九式”旁门左道的风月之术,转换成剑道来应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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