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师再现31
岳封冷笑:“我伯伯是何许人物,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老几啊。告诉你,我是魔师的佷儿,也是再传弟子,记住我的名字,潘安。好听吧,古时候那个潘安算个鸟,有我文武全才吗?你瞧瞧,没见过我这么英俊这么潇洒的人吧。说也奇怪,我为什么长得这么帅呢?至于你,那个鬼影子,我伯伯说了,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为什还不快走,伯伯,是吧。”
看着动荡的血影,魔影点点头:“血魔,你走吧,道不同不与谋。”
血影看来很生气,生气得都不象人形了,看看魔影想动手又有些犹豫,突如其来的这个年轻人紧紧地盯着自己,目光中的神色让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血影冷静下来,呵呵笑道:“没关系,据说魔师此来为了却前生恩怨,这倒是与我不谋而合,说到底还是可以合作的嘛。”
魔影正在思索,岳封好奇地问:“你也想干掉所谓正道那帮混蛋吗?”
血影微笑:“反正差不多吧,我们的敌人是共同的。”
魔影沉声说:“你干什么我管不着,我们各干各的。”
血影叹道:“可惜,可惜,我们要能合作,必定可将这天下捣个天翻地覆。不过也好,将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找我还真教,喔,过不多久,就改名叫昊天教了。”
岳封皱眉:“昊天教,什么意思。”
血影大笑:“小潘安,你听说过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吧。”
“不就是汉末黄巾贼吗?”
“苍天死后,黄天不立,所以你们叫他贼,今天苍天又死了,看我昊天立不立得这天下吧,哈哈。”大笑声中,血影如烟雾抽团,收缩成血点,隐入冷智全眉眼之中。良久,冷智全如从梦中醒来,眨眨眼。
岳封皱眉道:“好了,好了,话都说完了,你们可以按伯伯说的,滚吧。”
三人狠狠地盯他一眼,他们衷心敬伏魔师,可不是这个小家伙。魔影挥挥手,三个人无奈,冷智全擦擦汗,跪在地上说:“无论如何,只要魔师一声令下,我冷智全赴汤蹈火,无所不从。”另两个也依样画葫芦。
魔影没有做声,三人躬身慢慢退走,看看那伟岸的身影,发会呆,隐在林中不见,这地方不是个舒适地方,还是早走为妙。岳封微微一笑,下次只要再见面,他们不敢不敬,应该对潘安这个身份不会产生什么怀疑。按魔师脾气,如果潘安是假,自己今天就走不出这森林,至于魔师怎么来的一个佷儿,就让那帮家伙猜去吧。
魔影面纱下盯着岳封,那眼神中充满压力和威势,冷峻地说:“你到底是谁?”
岳封淡淡反问:“你又是谁?”
魔影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就是魔师。”怒气笼罩着岳封全身,稍不如意,就要让他粉身碎骨。
岳封露出异样的微笑,眼神中百感交集,摇头轻轻说:“你不是,你是田烈。”
第七章 田烈
岳封说出那个名字之后,得到的反应是他所没有想到的。魔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变为了化石。良久,一声惊天的长啸震荡天际,强大的力量从魔影身上爆发出来,碰一声巨响,四周的树木草石被席卷一空。
岳封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个人。狂风卷过魔影的面纱,没有心神控制下,面纱轻轻飘扬起来,露出了这个人一直极力隐藏的面容。那是一幅什么样的面容啊,就如同铁与火烧灼的战场,一道一道的是剑痕,起伏翻卷的是火烧,整个面容只能来自一个地方,九幽之下可怕的地狱。那是集聚强大法力和咒言留下的伤痕,是修真也永远无法修复的伤害。
坚强如岳封,看到那封模样吸了一口气,难以想象,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遭遇。对方的眼神在清明和疯狂中变幻,自言自语低声叹道:“是的,我是田烈,我还奇怪,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谢谢你,我在这里想了这么久,还没有想起来,你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就是田烈。”
这个叫田烈的人站在那里,冲天的火焰照耀着他面上纵横的刀疤,如同恶鬼一般狰狞。一刹那,被封印的往日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他昏乱的头脑中整个世界被打得粉碎,只有一段段破碎的记忆片断在闪闪发光。
他是一个苦孩子,小的时候,家里没有吃的,把他卖给一处庄园的主人,作为少庄主的随从。那时的记忆已全然模糊,甚至他都忘记了那个败家的少主人的模样。老主人死后,不到一年,吃喝嫖赌无一不爱的少主人很快就败光了家产,最后把他和庄园一起卖给了织云派的修真们。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涌上心头的记忆中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鲜明。她站在一群女人的最后,就在他的身边,胆怯而柔弱地站立着。看到自己侧头看她,她微微地笑了,拍拍他的头。他虽然还小,但很倔,从来没有人能拍他的头,但那一天他只是着了魔一样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一个老女人看到了这副景象,凶神恶煞地骂她,她一声不吭,可怜地低着头,那是田烈一辈子中最恨的第一个人。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那个老女人是她的师父。在随后的日子中,老女人对她的那种折磨就如同刀锯一般撕裂着他的心。每当看到她胳膊上的块块青紫,听到她被板子狠狠打在手心时的响声和压抑着的呜咽,瞧着她被逼连夜赶工编织通宵的灯火和翌日憔悴的面容,他就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老女人,让她永远不再受到这可怕的折磨。
可他只是个小小少年,什么也没有的少年,他的那一点力气在修真看来不过轻如羽毛,她也没有办法帮他,除了一些最粗浅的修真功夫,织云功法是男人所无法修炼的。他所能做的全部就是在她被师父莫名其妙关禁闭不准吃饭的时候偷偷送去水和馒头,当她长年累月在织机前苦苦操持的时候陪着说些废话解乏,从自己负责的小花园中采下带着露水的花偷偷放在她的窗台上。
她在派中没有朋友,老女人对她的态度让所有人都远离她,如同后院中的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根据自己的兴趣编织有趣的织物,加上法力之后,那云锦就如同仙霞,鲜花、蝴蝶、蜜蜂、仙女、飞禽都活了起来,在霞光中翩然飞舞。只有那个时候她是快乐的,眼神就如同自己生活在那梦幻世界中一般。他也随之高兴万分,眼中她就是天上的仙女,就生活在她自己创造出来的那美妙的虚幻世界中。可这种时刻总是短暂的,每次被老女人看到,就将是更可怕的责罚。
他一直盼着自己长大,好有力气带她离开这里,远远地走开。有一天,异变发生了,她终于能离开这里,可是却不是因为他。
那一天,一切如常,他在花园中清除着杂草,偶尔从窗口偷偷看看劳作着的她,前面传来巨响和女人们的呵斥声,他不以为意,甚至头都没有抬,那些疯女人修炼起来这种动静并不少见。然而这次不同,当一个全身是血的女子撞到他的身上,他才愕然抬头,见到了对他生命影响最大的男人,魔师。
魔师是个高大瘦削的男人,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从容不迫地走着,如同在田野间散步一样闲适,一点也不象因为与老女人们有过节而专程来杀人立威的煞星。一个织云派弟子从身后追过来,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微一弹指,那个弟子就在血光中倒了下来。
他呆立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当魔师信步走向织女所在的房屋时,他才象疯了一般扑了上去,希望抱住他,让织女有时间逃过劫难。然而就在几步路的距离上,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他透不过气来,疯狂挣扎着,结果血涌上头,天晕地转。
魔师就那么提着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屋,织女还在忘我地编织着,微笑着看着一只小兔即将浮现在云锦之上,这是她最有成就感、最快乐的时刻。魔师看了好久,赞许地说:“很好,梭下有神。”
织女回过头来,田烈发不出声音,血红的脸上只能用口型告诉她,快走快走,那一刻,她的脸色如纸般白。然而她还是冷静地说:“放开他,我跟你走。”魔师绕有兴趣地看看她和他,织女身体有些颤抖:“我会替你编织很好的东西,只要你放过他。”
就这样,织女来到了魔师宫,成了他的女人。田烈则仍然做他的老本行,侍弄魔师那庞大的花园。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魔师会把他也带来,甚至给织女安排的房间也正对着花园,让他仍然能常常看到专注于编织的她。
在魔师宫,她快乐了很多,魔师并不常来她这里,来之后有时只是坐在她身边,静静地欣赏她的技艺,偶尔用他超绝的法力帮她创造出让她也雀跃的效果。更多的时候,织女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很快魔师宫里到处都飘扬着如画如仙的织锦。做累了,她看会书,或者出来帮他锄草。日子简单而单纯,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江湖山川上的风暴与这块宁静安详的地方无关。他很喜欢这样,只是有一天,看着她细心地替魔师量着尺寸,那眼神刺痛了他的心,他第一次意识到她不属于自己,不属于这个小花匠。
改变命运的时刻是魔师漫步花园的一次,看着在一株兰花旁忙碌的他偶尔问了一句:“你喜欢养花吗?”
他低声说:“不。”
魔师微笑着问他:“那你喜欢做什么呢?”
他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着魔师:“我想做你,做魔师。”
魔师哈哈大笑,良久,沉思着看着他,扫一眼织女的房间,露出奇特的微笑:“那好吧,我给你机会。”
这个主意遭到织女的强烈反对,她知道魔师是个大魔头,不希望田烈也沦入血腥,然而在田烈热切的目光中,她最终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
魔师果然给了他机会,甚至亲自为他洗髓换骨,然后就将他扔到了充斥着激烈争斗的魔教中,很少再管他。少年小花匠就在血腥、阴谋中迅速地成长起来,别人都视他为魔师的人,不具名的弟子,这给他带来了很多机会,也带来了很多危险,但他都熬了过去,一天天强大起来。
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汹汹地燃烧,随着岁月而越发强烈,那就是有一天,强大如魔师的他要将织女从魔师宫中抢出来,给她一个真正幸福快乐的生活。每次见到魔师,他都把这个念头深深地埋在心里,等魔师离开,看着其背影他会握紧拳头发誓,你等着,我要带走织女。
终于有一天,织女离开了魔师宫,可是同样不是因为他。
魔师撒手扔下了一切,去追寻至高的天道,当他听到这个消息,赶到魔师宫,已经迟了,魔师宫已然空寂。他离开了魔教,去追寻自己这一生的目标。苦苦搜寻下,才终于找到了织女。她带着自己织就、魔师留下的魔师袍,回织云派短暂停留后,找了一个僻静的乡下待了下来。他如往昔一般,默默地在她身边陪着她,希望能守护她的快乐和幸福。
然而她不快乐,仍然是静静的生活,但她不快乐,即便是她沉浸一生的编织也不能让她愉快起来。常常,她坐在那里怔怔发呆,很久都不下一梭,不织一针。偶尔她会拿起魔师袍,细细地端详,让那深沉的黑色吞噬身边的五彩光线,然后是轻轻的叹息,细致地叠好它。
她一天天憔悴下去,他的心在痛,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感到愉快。她总是予以配合,回报以感激的恬静微笑,可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
田烈不知道自己怎样度过了她最后的日子。在她弥留的时刻,她怔怔地盯着空中,似乎在搜寻什么。田烈咬着牙,找出了魔师袍,穿上了它,那一刻,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成为了魔师。她的目中闪耀着光彩,痴痴地看着他,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最初见她时那个微笑着的瘦弱女孩。良久,她目中的光彩暗淡下去,变得清明而温柔,叹息着说:“小烈,你长大了。”沉默许久,轻轻的声音:“对不起。”
然后,天塌了。
……
田烈站在那里,天雷振荡,电火映亮了整个天际,所有这一切却都如同虚幻的梦境一般不真实。往日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围绕着他旋转,那个微笑着的倩影就在他眼前,那样真实,似乎触手可及。
在她逝去的日子,他混乱的头脑中唯一为自己找到让自己不至于疯狂的出路就是,我要成为魔师,我要修成天道,我要成为仙人,无论她的魂魄在哪里,无论是天上还是地狱,无论是轮回还是游魂,他都要去找到他,永远守在她的身旁,永远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随后的事在他头脑中混乱一团,他似乎成功了,又似乎完全失败了,他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呢,为何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努力回想着,突然神经中如同裂开的痛苦冲上他的脑海,将他所有的思维都打翻在地,狠狠地碾成细细的碎末。
岳封看着这个人,他的目光变幻着温柔、愤怒、痛苦和挣扎,脸上不成样子的肌肉在抽搐痉挛,看不到任何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小花匠的影子,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狂风停息,面纱终于落下,将田烈再一次隔离在光亮之外。他突然发出一声野兽似的嗥叫,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
不明前因后果的时候,就是再有能耐的魔师又能如何呢?他只能同情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少年在他面前痛苦转折,发出切齿的呻吟。
岳封犹豫一会,正待走过去,先制住他再说。田烈停止了挣扎,安静地躺在地上。岳封看了一会,正要动手。田烈却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优雅而自信,如同昔日魔师走过织云派庄园的闲适。然而他开口道,声音稳定而沉着,如同魔师答应他给予他机会时一般从容:“我就是魔师,你是潘安是吧,你父亲有什么要带给我?”
岳封惊讶地看着他,但魔师袍和面纱让田烈就如同浑然的黑暗,没有什么光明能刺透进去。
见他不说话,魔影似乎有些不耐烦:“快说,我还有事要做。”他似乎完全认定了自己的魔师身份,连带甚至认可了岳封的潘安身份。
岳封展眉一笑:“伯伯,我爸爸其实只有一句话告诉你,就是,七变之关,重在弃舍,九变之计,重在入世。”
魔影似在皱眉,问:“就这些。”
沉默一会,他说:“你的修为怎么样?”
岳封微笑:“小侄修为尚可,当然与伯伯的通天境界不能比的了。”
魔影点头:“那就好,我现在有要事要办,事了后再来找你。”声音刚落,已化为黑线,从林中穿梭而去。
岳封怔在当场,半晌,叹了口气,田烈一直希望成为自己,现在这样未始不是一种幸福。他不知详情,但隐隐可以猜到,他变成这样一定与织女有关。
摇摇头,人各有自己的不幸,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他走向火焰柱,也许在这里他能够再一次给世人带来小小惊奇。
第八章 二变
(忙…慢…谅)
岳封看着面前的大洞,数十丈方面的的洞岤如同地面裂开的一张大口,七彩火焰柱就从洞口升腾直上极目云霄,站在这里顿时就感觉天地之威与人之渺小。
岳封看了很久,火焰没有任何暖意,不断变幻的色彩中反而展现出一种冰寒,空气似乎也为这种冰寒所冻住,凝滞如粥。尽管火焰跳跃奔腾向上,四周的一切却如同冰雕一般纹丝不动,火焰柱和其周边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让人产生一种梦魇的感觉,一切都那样的不真实。
岳封深吸一口气,运转全身真气法力,慢慢与周遭气息融为一体,万物皆流,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永远变化了,前世的天魔九变和今生的天神变化都让他反复习练着各种变化,今天是用到的时候了。
轻轻飘起来,他接近了火焰柱,向空中向下看去,冰冷火焰深不见底,消失在极底的黑暗之中,自己能深入到什么程度呢。他伸出手中,手指终于触及了那冰凉的火焰,就如同激起了紊乱的涟漪,火焰在他的手指旁打个漩又急匆匆向上方飞腾而去。手更深入了一些,初时没有什么感觉,慢慢一种无以明状的空灵感觉从手指上传来,看着看着,手指就如同初变形的风灵,透明起来,在湍急的火焰中扭曲变形,如同波纹水面上的倒影,流动不定。
岳封一咬牙,将身体慢慢向火焰中移了过去,一点点一点点他就那样融入了那飞扬的火焰。那一刻的感觉就如同一个怕水的人第一次整个沉入水里的感觉,全身所有的部分都被一种飘扬所包裹,整个人被打碎,又重新组合起来。
岳封四下看看,尽管火焰缥缈,但置身其中的时候却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整个天地见都是流动的七彩,连自己的眼睛中都有火焰在跳跃。
一会儿,他开始难受起来,不是一般的难受。这可怕的阴火从他全身的皮肤就那么烧灼进去,不是那种通常烈焰焚身的火烈,而更象无孔不入的水银,沉沉的钻进来,从外到里一点点焦灼他身上每一块地方。
岳封运起功力力图抗拒,灵力到处,阴火立时听话地退走,但灵力略有不到之处就即如水银泻地,侵蚀无算。
岳封放弃了抵抗,任由阴火在体内纵横燃烧,挤压着自己的元神真力。他恍惚又回到了天魔九变的死关,放弃一切,元神、修为和这幅皮囊,他用强大的精神力调御着自己的气性,顺和着阴火的性质,尽力和着它的节拍,配合着它的燃烧,就如同肉体上每一点都在体会的疼痛、搔痒和别扭都不是自己的一般。可那感受还是自己的,就在苦痛的折磨达到顶点的那一刻,连心智自认坚强如铁的他也几乎动摇放弃。
当他终于熬过那可怕时刻,略略松了口气的时候,体内的元神修为不甘心就此受到压制,霸剑的强横气势爆发起来,配合着第二元神向入侵体内的阴火发动了反击。刚刚松神的岳封难以控御住那体内气机的自然反应,一时间真力灵力失去控制在体内纵横恣肆起来,和阴火开始全面的争斗。甚至久未见动静的第一元神也似乎部分苏醒过来,天魔精核气势顿起,开始群魔乱舞,奔流荡漾。岳封体内即刻成为无辜的战场,全身都象散了架一般。如果有人从旁边看见,就会看到一副奇景,一个火焰中近乎透明的人似乎肢体都有了自主的意识,狂乱的舞动着,让整个人不断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
岳封在心头最后一点清明中明白,天神二变的关卡到了。天魔九变的变化方式是将真力法力全部外放,当力量已竭、油尽灯枯的时候,配合极端爆发的七情,达到否极泰来、新法重修的状态,顿悟通过重关,然后就是漫长的日子中调和彼此强烈冲突的真力与情绪,直到修为达到下一个层次。今生重修,外放转向内敛,方向就正好相反,要让元神真力压制收缩到极点,压抑自己的七情,达到无我无相的状态,才能让新的气性幽然而生。
他一咬舌尖,血腥让他清醒过来,他收起了飞行的法力,整个人就那样在火焰的承托下慢慢沉了下去,落向幽暗的洞岤深处。
果然阴火越发浓厚起来,就如同气垫越来越密集。岳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降了多深,只知道升腾向上的火焰终于托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就在洞岤深处悬浮,时起时落。但这个时候他还顾不上这些,体内的战争正白炽化了。阴火和真力争夺着体内的控制权,但是失去了主人心神的支持,真力开始败退,当岳封悬浮的时候,阴火更得到源源不断的支持和补充,将岳封的元神真力紧紧压缩下去。
岳封克服着痛楚,尽力如同旁观者一般注视着体内的战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顺和,让气机尽可能融入到这天地之威中去。这九地玄阴之气虽与天地间自然阴气有所不同,阴柔同一,如水翻涌,遇阻即退,但环抱流压,无处不到,自有沉重威力。元神真力灵气被流火侵蚀围压,终于一点点一点退了下去,阴火则如潮水步步进逼,压力越来越大,渐渐将第二元神压缩成了极小一点。
岳封全神关注着这无声战争,恍惚之中慢慢物我两忘,就如同一个缥缈的虚影就在这洞底幽然不动。
许久之后,岳封终于有了动作,一声清啸,虚幻的身形突然扭曲流动起来,如同一阵风带动着阴火在洞岤内旋转起来,旋风越来越大,让火焰柱从底部狂乱起来,一会儿波及到云端。还在林一张跋涉的丹辰子三人惊愕地看到,庞大的火焰柱变成了龙卷火风暴,让魔域气息大变,林中的动物们开始慌乱起来,似乎预示着大变将生。
岳封定下身形,阴火之舞对他已不再造成伤害。无声无息中,他完成了天神二变,回想刚才的情景,他微笑了,天神第一相是螃蟹相,第二相就是柳叶相了,适才他全力顺和阴火之性,这种至柔的心性正好是霸剑强横气性之反相。当他借助岤眼极浓厚的玄阴之气压制元神到极点时,反相即随心境自然而生。此外,第二元神在压缩至顶时形成了自己的天神精核,终于,第二元神真正独立开来,和第一元神及其天魔精核最后彻底地分道扬镳。
岳封内视着自己的身体,柳叶初生,随风而舞,气性与阴火颇为近似,在这阴火之岤顿感好受许多。霸剑与随风,这就是岳封当前的天神两变了。不过这样也带来一个问题,天神精核已成后,天魔神通还能使用吗?细细查探的结果让岳封忧喜不定,天魔精核彻底和第二元神脱离,回归第一元神本体,第二元神再也不能调动天魔神通了。但第一元神在长久的休眠与适才的刺激之后,部分生机已起,不复死气沉沉的状态,也许有办法可以调动。
岳封放下心思,开始打量周围的世界。在这阴森的洞岤深处,鬼火荧荧,如同暗黑地域。抬头上望,巨大的洞口此时看起不过是小小一点光而已。岳封将神念投放开来,审视着周遭的地形。
良久,岳封发现,这洞岤如同一个漏斗,开口很大,但越向下越小,在低下十来丈的地方,只有丈余见方的一个小口。不用看,仅从那里传来的风雷之声就知道,流转天下的阴气全从那里喷涌而出,可想而知那里阴气流动之烈。岳封所处的地方正好是漏斗底部的较平坦边缘地带,因此反而显得风平浪静。
岳封皱眉思索,如果能妖魔出自岤眼之下,那禁制住出口是不是可以呢?或者干脆找齐天下高人,一起轰将下去,说不定干掉未成形的妖魔也未可知。想到这里,哑然失笑,如果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将大劫化于无形,那也就不叫大劫了。九地黄泉与地面的交界还在更深无数丈的地下,不封住那一交界有个鸟用。
话虽如此,但不可不探。他小心翼翼地将神念从岤眼向下延伸下去,下面和上面正好相反,是个倒漏斗,越往下越大。岳封慢慢审视着,除了阴火风暴,好象没什么,那再深入一些。突然如同一个炸雷打在他的脚下,岳封在空中跳了起来,绕是天神二变后的他也被那地下强大至极阴暗恐怖的精神反击打得心神暴跳,震撼不已。良久,才定下神来,面色都苍白起来,在短短的一扫之间,他体会到两件事,第一,下面有东西,很多东西,但是什么,他不知道,似乎正在蕴育变化之中,第二,有种精神力量在护卫它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力量极其强大。
他平伏一下心神,神念再次慢慢探入,这次更小心了许多,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即可回撤。这次却颇为顺利,刚才探测到的东西似乎都不见了,整个空间空空荡荡,他继续向下追索,仍然不见。
他不敢再深入了,隐隐觉得那个可怖的力量正在深渊里等着他,它们似乎不愿意此时和岳封再次正面对敌,撤向了深处,但如继续深入下去,恐怕后果就难说了。
岳封收回神念,却看见奇景发生,通天的火焰柱慢慢熄灭了,突然如同失去燃料的火焰最后一跃,顷刻间已燃尽直冲云霄的柱体,洞岤陷入完全的黑暗。
岳封心动,九地妖魔一定处于脆弱的时刻,自己神念的一次探测竟然让如此干净地退向地底的深处。可是自己或其他人能深入地岤作战吗?思索良久,他得到了遗憾的答案。
良久,阴气开始回复,岳封心道,如果九地妖魔有智慧,从刚才的经历来看,一定有,现在是布置好了,阴气又将如平日一般弥漫开来。突然间,一个念头跳上了岳封的脑海,有些疯狂,也很邪恶。
岳封微笑了,这个念头大概只有他这个人才想得出来做得到,正人君子能做到也绝对不为,邪恶之徒则找不到理由这样做。岳封找得到理由,如果异化魔物早一日大举进犯人类,也就早一日能让岳封和其他人凝聚起人心来准备应付大劫的力量,也有了更多反应时间。只不过,这样放虎伤人,故意杀人、危害人类的罪名绝对是逃不掉的,岳封也不想逃,自己的罪名反正多了,不差这一项。至于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没好处,还有坏处,只不过应该做罢了。
岳封抽出血杀,它闪亮着幽幽寒光,照亮着主人有些苍白的面庞。岳封犹豫一会,终于割向了自己的手腕。第一元神的神通只有部分可用,而激发它的力量只有一种,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源泉。
当鲜血从腕上滴落下来,就好象生命在流淌出去,岳封安定下第二元神,让心神合着流淌的生命来唤起自己体内沉睡的力量。血没有落下深渊,一滴滴,一滴滴在空中会合起来,汇合成球,波动荡漾着,一点点变得大起来,耀眼的血红之色亮起,照亮了阴暗的洞岤。
岳封低语:“所有徘徊在这里的冤魂听我号令,万鬼封魔,去。”一声低喝,血球炸开,血雾弥漫而起,从洞岤呼啸而出。天空变色,在黑暗中,魔师宫废墟周围响起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凄厉的气氛弥漫山丘。
魔师宫对于如织女般所庇护的人来说是世外桃源,但对它的主人来说不是,魔师宫周围从来不乏凶杀与亡魂,最多的一次当然是魔师的自爆。死去人们徘徊在废墟森林中的怨气在岳封的血与生命牵引下开始聚集,一道幽魂一粒血,万点鬼魅汇成兵。就在血红之中一道道黑气投入了洞岤,在岳封的指引下,在岤眼编织起纵横的烟网。
岳封面色越来越苍白,鲜血仍然在不断落下,化为血雾飞升而去。他的目光却越发的明亮,笑容中带着一点自得,妖魔啊妖魔,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好象纯粹无用,不过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你们出来的时候知道,这天下并不是你们随意杀戮的猎场。
终于鬼网编成,岳封止住了血,他所失去的不仅仅是血,体内的生命都好象去了半条,需要好生修整修整了。不过效果还是让他满意的,这道禁制不能最终阻止阴气的爆发,它的使命只是让阴气更密集的爆发。那个时候,就如来的时候路上岳封遇到的一样,阴气的密度是魔狼之类的异化猛兽也无法承受的,它们一直为阴气所吸引,不愿离开魔域,现在就让阴气的狂潮把它们驱赶出来。整个周边将会遇到大难,不过比起未来的大劫不过是小小的序曲,岳封就是让这一序曲提前演奏出来。当然会有很多人会死,不过岳封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保留人类的火种,抗过大劫的磨难,至于是哪些人留下来,除了他心爱的人之外,其他无所谓,早晚年余又有多大差异呢。
岳封向上腾飞的时候,心中想,自己要走的正道还真奇怪,只怕只有自己认为是正道吧,管他的,反正绝对不是只顾自己的邪道就行了。他头脑中有些迷糊,毕竟失血不是见小事。下面的阴气已经在封魔网下开始聚集起来,不会需要多久,魔域中所有敏感的动物们都会感觉到这可怕的气压,那时就要乱了。
柔和的柳叶相让他和谐地融入了魔域的气息,他快速地在林中穿梭,如同一枝柔软的柳叶随风飘荡。很快找到了地标,紫青双剑清除出来的大道已经长成了森林,但新痕历然,作为通道是最好不过。岳封想了想,不知道丹辰子三人怎么样了,伪影田烈已经离开,他们应该顺着气机继续追索吧,希望田烈在这种猫捉老鼠、老鼠捉猫的游戏中更加壮大,也许能达到七变之威,初臻大成,至于之后就看他的造化了。
行到中途,他停下脚步,三股熟悉的气机在侧。岳封皱皱眉,有些苦恼,努力回想刚才变成了什么样的面目。这一乱还真有些忘了。想了一会,有些好笑,反正是个假,差不多就行,那三个家伙肯定能发现有些异样,只要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真面目如何就可以了。变幻形容后,他飞了过去,果然是冷智全三人在林中合计什么。见他过来,有些不自在。
还是冷智全最冷静,一拱手:“见过潘安公子。”
岳封奇道:“你们还在这里逗留干什么呢?”
石壮挠头:“外围有好些所谓正道的家伙们在林中巡行,可不好出去。”
花娇对他抛个媚眼,娇滴滴地说:“小兄弟,魔师他老人家呢?”
“有事,先走了。”
冷智全眼珠一转:“潘公子,你既然是魔师侄儿,要不到我们魔教去看看?认认门也好啊。”岳封心中好笑,这家伙毛病还是不改,智计不少,就是动歪脑筋时喜欢转眼珠,总也改不了,这不摆明了把自己当肉票吗。正好问问魔教情况吧,这几个月来,断断续续听说不少魔教覆灭的事,里面有的是阴谋、内斗、J细、叛徒、血战,洋洋洒洒都可以写一本书了。
故做好奇地问:“魔教不是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