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师再现20
回到小筑已接近黎明,睡觉恐怕没时间了,岳封只能调息冥思以做休息。魂游太虚似睡非睡不知多久,却被敲门声惊醒。一声请进之後,却是真济迟疑地走了进来。岳封露出灿烂的微笑,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让人欣喜,不然人生也太灰暗了。
看到岳封的笑容,真济心中也是高兴,报以甜甜的笑。岳封跳下床来:“这麽早起来了,你师父的伤怎麽样?”真济整日服侍师父,看得出面容都有些憔悴了,让人心痛。
真济叹口气:“师父那天先是被从天而降的三道剑力重创,後来为了脱困数次超力施为,伤势不轻,修整两天,好了许多,又被你气得反复了一些。”清澄的目光责备地看著岳封。
岳封忍俊不禁,“我可没怎麽气她,是她自己气自己罢了。”
真济倒也不怎麽真生气,毕竟经过岳封一说,师父不再阻止自己与岳封接触,也是好事,正好好好考察考察这个儿郎,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物。无论前世如何,都已如云烟散过,真济不再去多想,但今生怎样,却是要好好把握的。说起来,派中已婚的女长辈看出自己和岳封的一点眉目,已经开始向她传授驯夫方略,让她不胜烦恼之至。
真济轻声说:“听小强说,你们已经找到了韩难当的下落。”
“是啊,岳麓书院,他果然是个老狐狸,躲得远不说,变化形容之後混在文士之地,让我们不好下手啊。”
真济也皱眉:“是啊,我们的人在三湘来回,但都没有进入书院过,谁想得到呢?那现在你觉得应该怎麽办。”
“这种地方可不是寻常处在,只能智入,不可力取,韩难当不是易与之人,刻意影响行迹之下即便当面也不容易认出,小白只能凭借气味大致确定方位,气味人间混传,要它在人群中认出具体是哪一个可不容易。我们还是要混入书院查探,对书院你知道一些什麽?”
真济著记忆,大致谈著对书院的一些印象,岳封听著,满意地点头,玉盈转世,没有往生经验,但仍然是聪颖人物,尽管没有刻意了解,说起来仍是有条有理,思路相当清晰。
岳麓书院可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大名鼎鼎,有著恢弘历史,前身起自智睿等二僧办学(公元958年左右),北宋开宝九年(976年)由潭州太守朱洞正式创立岳麓书院,宋真宗亲赐匾额。有宋一代,由张栻主教起,形成盛极一时的湖湘学派,其中朱熹曾来此与张栻会讲,自此朱张之学成为书院正宗。
至於当世,据真济所知,山长为陈论(即现在的校长),王守仁曾於前些年访学於此,宣讲心学,现在他的弟子王乔龄仍在书院主教,声望颇高。前些日子听说当世名儒林敬(虚构人物)因与朝中权贵冲突,称病告退,来到书院,与王乔龄会讲。林敬曾任文华殿大学士,训教太子,地位也是不低,名望更是不浅,因此一时间书院内四方儒生名士云集,很是轰动。
岳封听得有趣,奇怪地问:“你去过书院吗?知道得如此清楚。”
真济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去过,这些是一个书生告诉我的。”
岳封喔了一声,一转念,立时警惕起来,嗯????急忙问:“一个书生?什麽人物?多大年纪?已婚未婚?”双目圆睁,做虎欲暴起状。
真济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强忍住笑:“我喜欢读书,那人藏书颇丰,他的娘子崇道,与我颇好,因此有时会一起谈谈天。”
岳封松了口气,微笑:“那还好,不过以後少跟这种读书人来往,面上正人君子,肚子里面坏水多著哩。”
真济忍不住,扭头过去偷偷笑。
岳封正色道:“笑什麽,我说得可是正理。”
真济微笑著点点头,低头思索一会,转过来问他:“为什麽你总是和小强一起行动呢?”
岳封一时没有会过意来:“小强是个可造之才,将来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真济一时不语,半晌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我觉得”轻轻地说:“我也可以帮你的。”
岳封微笑,看著她坚定真诚的目光,不觉心中感动。对於自己爱宠的女人,他的习惯是,保护在身後,不让受到伤害,如果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还算什麽男人。但看著真济的模样,这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念一转:
“好,现在就要你帮了,我们一起去岳麓书院。”
真济高兴地点头。
“不过,有个条件,你这身道袍得去了,不然对方一眼就知,望风而逃就麻烦了。”
“行。”
为这声行,真济几乎後悔了一路,岳封带著她到岳阳城内最好的衣饰店挑了一套华贵衣衫,穿上後让习惯道身装扮的她颇不自在,不过岳封与行人惊豔的目光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到得岳麓书院已是下午了,书院沿岳麓山而建,气势颇宏,两人指点景观,颇畅心怀。到得书院大门,宋真宗真迹的匾额高高在上,旁边就是名联:“唯楚有材,於斯为胜”了,岳封笑道:“盈,楚有材,你也算一个了。”
真济微笑:“我哪敢当,那你呢?对啊,你算哪里人啊。”
岳封偏头想想,是啊,自己算哪里人呢,笑道“楚有材,鲁有圣,你是湘楚之材,我是齐鲁之圣,岂不是门当户对。”
真济拿手指头戳戳他,轻声说:“不要乱说,圣人岂是随便可比拟的,再说这里可不是寻常地方。”
不过让真济说著了,几个书院书生模样的人看著他们进门而来,已经迎了上来,这一对璧人气质不凡,倒是没有造次,当头的一个高个书生皱眉说:“书院重地,不能乱入,两位有何贵干?”
真济也不知道岳封打算如何探索韩难当下落,侧头看他。
岳封微笑:“在下一介书生,闻书院盛名,今日与贱内特来一观而已。”
真济没想到他会这麽说话,羞恼之下躲在他身後,又不住用尖尖的手指头戳他。岳封心中苦笑,青梅喜欢用小拳头锤他,真济看来偏好手指头戳,要再来个掐的,这全身上下恐怕没几块好肉了。
对方听只是平凡书生,放松下来,一个胖大书生呵呵笑:“书院可不容女子随意行走,闲伉俪请回吧。”
真济听得生气,现身出来说:“女子不是人吗?不能读书,不能长进?”
众人为她的美丽而惊叹,一个看上去就是努力按照恃才傲物标准行事的书生故意哼一声引人注目,轻蔑地说:“女子就属房内,谈什麽读书上进?这样吧,你要能答上我的对联,就让你在书院内观看观看吧。”来往踱两步,念道:
“牡鸡司晨,小女子岂知天高地厚。”
众书生大赞,闹成一团。
真济心中生气,转转眼珠,微笑道:“小女子才疏,对不甚工整,见笑。”
对方得意地笑:“没关系,我可以指点指点你嘛。”
真济徐徐道:“沐猴而冠,大男人怎是狂妄东西。”(按,不工,谁能改好,重谢一块钱)。
对方一呆,他的夥伴爆发出震天狂笑,岳封也投去赞赏的目光。
大乱一阵,沐猴而冠的家夥挂不住脸了,不好意思对真济发作,冲岳封喝:“你算什麽书生,挂把剑乱晃。”
岳封正容:“敢问兄台,我辈读书,所为何事?”
这还不好答,现成的标准答案,对方皱眉:“圣人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何?”
岳封朗声道:“不知兵,何以平治天下。”
一句话倒让对方没了声息,一个书生迸出一句:“那你也换把好剑,瞧那模样,不知何年月的破烂货。”
岳封摇头:“圣人言,不以貌取人,今却有人以鞘取剑,岂不知,一剑龙吟,令天下清。”拔出血杀,寒光四射,迎风一摇,清吟声大作,霸剑功起,如平地霹雳,在众人惊呼声中,剑光闪耀如屏,一划之下,将路边大石劈为两断。
对方呆若木鸡,岳封还剑,从容道:“各位兄台未来必为国之栋梁,如目光如豆,岂不是遗祸天下。”
一人掌声起:“说得好。”
众书生方才清醒,回身施礼:“李先生。”
来者却是一个中年文士,温文之中却有一种坚毅,行止之间可以看到颇有吐纳功底。他感兴趣地打量岳封两人,拱手道:“两位伉俪看来人中龙凤,果然不凡,不知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此人眼力不错,一眼之下即知岳封两人为修真一流。
岳封答礼:“在下仙霞岳封,此乃贱内,先生高节,敢问尊号?”女子姓名一般不会直接当众提及,此乃当时礼仪。
文士呵呵一笑:“在下李伯行,草号一鸣,两位此来,只为见识书院吗?”
岳封微笑摇头:“我想书院中恐怕也有讨厌之物潜行,特来除之,不知是否欢迎?”
李一鸣惊讶:“喔,不知公子所言是?”
“书院藏书颇丰,只怕现在鼠蚁之类比往日更显猖獗吧,不知是否为其所苦。”
李一鸣没答话,凡是旁边肃立的弟子中有人叫起来:“是啊,是啊,你有办法吗?”岳封的表现让这帮书生也是惊讶不小,看向他的目光自然不同。
“当然,在下与天机谷合创仙机商号,所为正是此事。”
李一鸣看向岳封的目光立时带上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深意,笑道:“那最好,就有请岳公子给我们驱除不洁吧。”
一时间书院轰动,听说有人要来驱除弄得书院已鸡飞狗跳数次的怪异东西,连正在听学的书生们都好奇在窗口张望,学无法讲下去了,老师也感兴趣啊,干脆大家聚集在走廊上,观看岳封的表演。
岳封对身边的李一鸣道:“一鸣先生,行使此术,为避免意外,能否请所有人都出来,避免为异物所伤。”
李一鸣点点头,走向一个威严的老者:“山长,你看?”
陈论方正博学,却不是个不通事务的腐儒,否则也不能当上山长了,点点头,自然有人前去传达,一时间数百人现身,不愧其名。
岳封对真济使个眼色,她微微点点头,袖中带著小白站了开去。
不多时,一切就绪,岳封站在空地上,闭目养神,神情庄重,口中念念有词,将大气功师、高级神棍装神弄鬼的翩翩风采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众人怀疑、钦佩、期待的各色目光中,岳封睁开眼,抽出血杀,一指一画,地上显出一个完美的圆圈。
在悄无声息中,岳封运转真力,慢慢转换性质,与流转天下的异种阴气调和起来,众人就觉空中无风,但又感觉似乎有什麽东西在隐隐流动,不觉大是佩服,更是聚精会神观看。
岳封伸出手,导引真力,旁人看来,他手上似乎出现一个空无一物却又快速流转的气团,气团内隐然有壶中风暴形成。
岳封一抖手,气团落入圆圈,风声大做,顿时暴起龙卷风暴,卷著圈中草根扶摇直上,圈外却又草木不惊。众人叹服,真个是天外有天,随後又是惊叫声。从各房各屋窜出来特色老鼠、怪异蚂蚁,空中则是秋天硕果仅存的变种蚊蝇,一行行一队队,如同饥者遇美食、色者见美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直扑圆圈而去,真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老鼠一去兮不复还,场景壮观而惨烈,让人心折。只可惜围观之人不能体会那种壮怀激烈的风采,竟然有胆小者恶心呕吐起来。
小小英雄们扑入气圈,立刻被狂风席卷而上,岳封一弹指,气圈顶端暴起火焰,不断投入的小东西们就成为燃料,顿时斩妖除魔的第一只火炬就在闻名天下的岳麓书院汹汹燃起。
火炬下,岳封看看真济,她大致已经寻看了一周,走到他身边,低声传音道:“现场恐怕没有,小白指示,那个方向气味最强。”
岳封含笑对李一鸣说:“一鸣先生,我想到此屋看看,可否。”
李一鸣从头到尾并不似别人表现出惊讶之色,闻言也只是道:“有请。”
众人还在观看火炬,对他们行动倒没有太关注。
进得屋来,却见一个老者坐在那里看书,停如渊峙,外边的喧哗惊叹之声对他而言似乎都只是无意义的苍蝇之声,没有半分动容之色。见岳封进来,抬起头来,一时岳封也是心惊,老人的目光坚定锐利,充满凛然正气。如果按心性修为来说,这位老人绝对是岳封所见中心智最坚强刚正的人物。真正的儒学传统不是培育出之乎者也的腐儒,而正是如老者这样心怀天下、守正不阿的人物,中华以儒教扛起两千年天下,又岂是用陈腐迂阔、故步自封所能尽述的。
即便是强横的修真,面对如此刚正人物,气势上也先输三分。岳封正在惊讶,老人淡淡一笑:“这位就是岳封,果然不凡出少年啊。”
“老先生是?”
“老朽林敬。”
第十四章 降敌
岳封恢复了镇静,对老先生深施一礼:“原来是林大学士,小生久仰了。”
林敬露出温和的微笑,看看窗外的火炬:“听一鸣说,有位岳姓少年述妖魔录,创仙机商号除妖,应该就是阁下了,不知对否?”
岳封惊异地瞧瞧李一鸣,他含笑不语,岳封点头:“想不到我的名字能为大学士知晓,真是荣幸啊。”
林敬却肃容道:“前两天初闻岳公子事迹後,原本拟往天机谷一行,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老朽荣幸之至。公子到书院是专程来除妖的吗?”
岳封微微一笑:“在下此来就是推销除妖宝盒而已。”传音道:“请大学士镇静,内进有敌,在下为他而来。”
林敬微微动容,却没有说话。
岳封对真济使个眼色,两人同时跃出,轻巧地绕过照壁,落入内院,却是一个老人坐在小炉旁正在专心致至地熬药。
面对敌方掌门,真济心中紧张,灵水剑动,已布下防卫之阵,岳封也是目不转睛地盯著他,血杀感受到主人的战意,轻吟一声,跃然欲动,两人一左一右封住了对方去路。
老人困惑地看著他们,很平凡,很慈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疑之处。林敬在岳封他们身後忍不住说:“这位韦先生为我疗足疾,极为用心,岳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李一鸣露出护卫的架势,轻声对林敬说:“师傅,且听他们道来,修真界有他们自己的法则。”
老人强自笑道:“两位这是干什麽,老朽可有得罪之处?”
岳封冷冷盯著他,不做声,剑未出鞘,气势却慢慢凝聚起来,目光渐亮,逐渐露出荡决一切的霸气,从外面飘来数片落叶,尚未及近身,已被岳封气机粉碎,消散无踪。当这种气势达到极点时,必定是惊天一击。
对方心中开始有些发毛,骇然连声道:“这位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一定是误会,误会啊。”
岳封也不答言,瞳孔微缩,聚力已近极点,气机牢牢锁定对方,看来是下定决心就要击出。
老人大叫起来:“林大学士,请快阻止他啊,这是干什麽,我不过是治病的啊”
林敬迟疑,正待开言,却为李一鸣劝阻了。看到老人慌张失措的模样,连真济都有些动摇了,左看右看,不象韩难当,不禁疑惑地扭头看岳封。
岳封丝毫不为所动。手按上了剑柄,目光一凛,那是霸剑发动的最後信号,一旦发动,不死不休,只怕岳封都难以控制。
就在那岳封剑将出鞘、刀光火石的那一刹那,老人举起手大叫起来:“我投降,我投降。”
岳封动作一滞,气势却依然一丝不缓,沈沈的压力不加任何约束地直逼对方,淡淡说:“投降吗?干吗投降呢?算了吧,还是让我砍成八段吧。”
老人对著他,只觉得对方心神沈凝,气势没有丝毫因为自己的言语动作有任何波动,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慢慢转过身来,将背部不设防地暴露在岳封气机之下。
岳封一挥手,老人身一僵,已为岳封所禁制。
老人意气萧索地说:“没必要吧,还加上八重禁制,我跑不了的,也不想跑了。”
“不小心不行,你个老狐狸。”
岳封这时才松弛下来,头上微微冒汗,适才两人实际已是斗心斗力一回,以韩难当之能,只要岳封心神略有波动,即可乘隙脱网而出。只是他没有想到岳封上来就是砍你没商量的模样,施展的又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霸剑道,气势为岳封所乘之後,再想脱解可就不容易了,更何况他确实带重伤在身。
众人入户坐下,林敬饶有兴趣地看著他们,突然咦了一声,现在韩难当已经卸去伪装法术,形容大大不同,可又说不出具体有何地方不同,连岳封都佩服无间心法伪装的能力。
韩难当翻翻眼珠,百思不得其解地说:“你是怎麽发现我在这里的,离岳阳这麽远。莫非闯林?不会啊,他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告诉我,岳封。”
岳封微笑不语,答案自己跑出来了,小白大致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从真济袖口跳了出来,吱吱吱,唧唧唧,在地上盘旋舞蹈起来,终於终於看到光明,可以脱离岳封这只魔掌了,就差热泪盈眶了。
韩难当睁大眼睛,大叫一声“情貂?,……,那张纸条?他妈的。”震惊地看著岳封,良久,长叹一口气,喃喃道:“後生可畏,我还是老了。”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
岳封对得意忘形的小白喝一声:“好了,好了。”小白一哆嗦,向他拱起前肢,吱吱叫两声,岳封安抚道:“我知道的了,带你去见你的同类,对不对。”
小白乖乖地爬到岳封袖子里,睡它的大觉去了。
韩难当回过点气来,盯著岳封好久,问:“在天机谷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为什麽你还要苦苦相逼呢?”
岳封微笑,慢条斯理地说:“你也知道,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此言一出,连韩难当在内,众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有这样开门做生意的吗?真是少见啊,异类,异类。
“做生意嘛,当然要和气生财。”连林敬那样冷静的人都几乎要把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吐了出来。
“可是,你让我很难办啊,我问你,天机谷一败後,如果再有大队仙机商号的车队经过岳阳向北,你会怎麽办。”
众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连韩难当也不自禁点头,是啊,按自己脾气,那还不是来一个抢一个,来两个抢一双。
“天机谷本来与世无争,没什麽敌人,最好不过,但既然你要与我为敌,掐住我北上的要道,我该怎麽办呢?当然是要废掉你。”
韩难当苦笑点头:“理解,理解。”理解万岁,岳封心道,还是邪派明白事理(强盗最能理解强盗逻辑,^_^),你看真济,恐怕对自己的逻辑还不太服气,林敬也在微微皱眉。
韩难当叹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岳阳已经不是我的地盘了,这两天我还在想,要不要干脆投降你们算了。”
岳封点头:“我能理解。”真济纳闷地睁大眼睛,看看两人,怎麽两个对头如此心心相印呢?
韩难当怀疑道:“你能理解?对了,闯林说你知道元祖的事了,你怎麽得知的,现在此事还是高度秘密。”
“我只知道些风言风语,具体什麽回事啊。”
“你知道还真派吗?”
“听说过一点。”
“这二十年,还真派崛起南粤,声势极大,我与他们本来没有接触,一个月前,有人通过关系找到我,让我和还真派的一个舵主见面。我当然不高兴,还真派手太也长了。会面时我做了一些安排,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在场的有一个被他们称为十一少祖的年轻人,修为极深,竟然能举手之间轻易破去我的五鬼搜魂阵。他告诉我,元祖重现人间,要我们无间派加入还真教。”
“我当然不肯,对方也没说什麽,只是展示了他们的实力,数个门派的高手云集,实力著实可怕,让我好好想想。本来我想获得月镜与他们相抗,结果却踢到你这块铁板,回来之後,却发现他们的人在岳阳已经扎下根来,更可气的,我们无间高层里好些人都明里暗间被他们拉了过去,可信的没几个,现在你们看到的只是光杆的掌门一个了。今天被你们抓了也好,省得我烦恼。”
韩难当很善於适应形势,爽快地将前後因果就此倒了出来。
岳封陷入沈思,良久问:“关於元祖的具体情况,你知道一些什麽?”
韩难当摇头:“对方高度保密,只是说,如果我加入,去参见元祖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怎麽知道元祖不是一个幌子呢?”
“此事多半不会有假,否则很难征服那些南方门派,最关键地,我见到的那个所谓十一少祖一旦运起功法,血气满身,双目也是血红,与传音中血魔部属极为相似,功法也似乎是所谓的血影绝杀。”
“那你对我现在有什麽建议呢?”旁人都有种荒谬的感觉。
韩难当皱眉苦思一会,说:“如果我是你,就向峨嵋昆仑求救,他们对血魔最是紧张,只要他们插手,还真教就会遇到大麻烦。我派闯林见你,原本就是想借你之口告知他们,施加压力,让这帮混蛋离开,他们现在逼我去见元祖,逼得太紧。”
“你们是怎麽计算水清派的。”
“现在具体事宜都不在我控制,对了,你们要和他们斗,一定不要放过一个人,替我宰掉丁兆那个混蛋,也就是我的副手,不知道得了什麽好处,完全投靠了还真派。”
岳封微笑:“行,只要你配合。”
韩难当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无所谓地说:“现在落在你们手里,生杀由你,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呗,我都认了。”
“怎麽处理你,是水清派的事了。”
真济和外边埋伏的英耀等人带著韩难当先离开了,韩难当对此也不惊讶,当时他知道岳封来了以後心存侥幸,认为岳封找不到人群中的自己,没想到岳封以除妖之名将人群调集,这时他想走,却也担心外边的埋伏。他现在知道,自己的方位被小白锁定,那後果迟早都是一样,对於这种结局接受起来自然更容易。
岳封却被林敬和李一鸣留下,直到夜深才离开。路上,岳封心道,确实皇家掌握著天下的资源,自己应该好好想想,是不是要动动皇家的脑筋。林敬初步让他了解了朝廷中各派是如何看待未来的大劫的。在这天下棋局中,他们总是最重要的一方,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命运实际上很大程度掌握在他们手中。如果岳封要加入进去,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京师,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名义上的师父,也许让孙正飞先去闯闯是个主意。那里可不是善男信女待的地方,当自己踏足京师的时候,一定要有相当的基础和明确的目标。无论如何,这两天要解决岳阳的事,现在韩难当在手,一切应该容易很多。
第十五章 近战
岳封沈思著在空中飞行,仍然在想著与林敬刚才的交谈,前世他几乎没有与朝廷直接打过交道,但对朝中权力斗争仍有耳闻,只怕其中的凶险和诡秘不比魔教中差。如果说坏蛋杀人用剑用刀,那官员杀人用笔用笑,权力颠峰之人笔下一转,可能就要有千万人死於沙场或者刑场,自己应不应该淌入这天下最混浊的黑水呢。
正在思索之间,心中警兆突起,岳封停下身形,定睛看著前面夜色中沈沈的雾霭,他的神念强度与以往有天壤之别,但精细入微之处仍不同寻常,紧要关头提醒著他,前面有危险。
岳封细细观察著,无声无息中空中已弥散著蔼蔼雾气,不算浓厚,但有著异样的流动。岳封身形慢慢向後掠去,不出来,我就走。
对方沈不住气了,左中右隔里许各有一个人形慢慢显影出来,如同雾气聚集,就此生出一个人来似的。距离两里左右,对方的身形显得很小,更增添一种虚幻的感觉。
最让岳封注意的是中间那个年轻人,第一印象就是俊美,妖魅般的俊美,看不太细致,但那邪邪的微笑仍然具有一种摄人的魅力,如果是女子,恐怕要惊呼,世间还有如此少年郎。可惜岳封不是女子,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威胁,最强烈的威胁。
对方三人封住了岳封回绿柳小筑或发出求教信号的去路,但没有进一步进逼,俊美的年轻人笑道:“岳封岳公子,你好啊。”
岳封不动声色:“阁下是?”
年轻人大笑:“真人面前就不要说客套话了,你们抓了韩难当,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十一少祖?”
年轻人露出怒色:“看来韩难当还真把我说出来了,这个老混蛋。”转念又笑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麽抓住那个老泥鳅的。”变脸如同翻书似的,岳封一下子几乎都要发挥魔师的人师本色训斥他一顿,情绪外放不意味著不加控制,如此变色很容易走火入魔的,还好忍住了。思索,是了,一定是对方眼线看到了真济他们的行踪,发现没有岳封,特来阻截,想来自己还是疏漏了这一点。
见岳封不答,年轻人不耐地说:“听说你有把魔剑,以你的修为不配使用,交出来,我就放你走路,我们很快就会撤离岳阳,彼此两不相干。”
岳封故做不解:“为什麽要撤离岳阳呢?你们的实力这麽强横。”心道,看来血魔存世的秘密对他们关系颇大,这个年轻人上次设伏没有出手,这次又说要撤离,都与此有关。也是,如果这一消息透露,峨嵋昆仑等正派高手大至,就凭这支孤军,只能是菜。
年轻人轻蔑地道:“就凭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只不过……。”一瞪眼:“为什麽我要和你废话,交不交出来?”
岳封微笑:“你要的话,自己来拿。”身形急速後退。对方如影随行,立时加速逼了上来,同时保持著彼此的间隔距离,并没有因为追击而簇拥起来。
岳封暗自点头,果然老到,今天这一关不好过,看年轻人那架势,不收血杀誓不罢休。左边是狂剑门,右边是裂天宗,左边要弱一些。还好,血杀对他们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脱困。但要小心的是,他们既然敢来,就必有准备对付和收复血杀,毕竟剑心元神没有合一给予他们以很多机会,脱手单飞的血杀将会是他们的猎物。剑本身永远只是凶器,能否发挥作用关键看控制的人,看来今天可能不宜动用血杀的七变魔性了。就利用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刚修炼了霸剑道这一点吧。
岳封急速向左後方斜向急退,带动对方三人弯转过来。由於岳封面对他们倒退而行,对方的速度更快,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已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凝重而紧张,目光都盯著岳封的剑鞘,毕竟那把剑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由於岳封的运动方向,他和对方左边狂剑门高手接近的速度最快,之间只有短短数百尺了。突然,岳封身形一凝,空中一顿,即刻反向加速直接迎了上去,对方心叫奇怪,岳封竟然要拼吗?心中都是一凛,中右之人加速赶来。左边之人祭起了剑,目中现出了狂野的光芒,狂剑门就相当於邪派的霸剑道,以血炼剑,狂斩天下。
当霸剑遇到狂剑的时候,两个对手眼中天地间就没有他物存在了。在对冲的短短瞬间,两个人的气势如狂焰暴起,都可以体会到对方那舍弃一切、全力对决的决死心态。在另外两个人看来,两个对手如同发狂的公牛,笔直地对撞而去,空中弥散著滔天的杀意。中右两人立定在了空中,在这种以毕生功力做最後一掷的对决中,旁人没有插手的余地,也没有任何玩弄花巧的空间。年轻俊美的十一少祖愕然,即便岳封能赢得决死一击,还有能力对付自己吗?绝没有那麽简单,他拉下了防御的架势,身形消弭在在血色浓雾中,如果岳封赢这一拼,那他能凭藉的只有魔飞剑的变化,就到了自己用血影神通收服魔剑的时候了。
短短一瞬,对冲的两个人接近到最後距离,身形同时进入极速,整个人和手中高擎的剑合为一体,如同两道竖立的扁平流光,薄细的剑刃不差分毫地对劈下来。霹雳般的金属对击声响彻天地,旁观两人看来,就象两辆狂奔对开的马车突然陷入完全的静止,岳封与对手的身形突地立定在空中,如同两座雕像,两柄剑剑尖对剑尖,就那样凝固成静止的图画。不过这图画仅仅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狂风吹过,岳封的对手就如同沙做的城堡,从剑开始坍塌,越来越快,最後整个人就在狂风中化为飞灰,吹灭无踪。
岳封扭转头,对方两个人都倒吸一口气,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看著他们,那是死神的目光。两个人心中一凛,顿时清醒过来,如此霸王一剑,岳封一定受创,体内真力也消耗干净,正是时候。
裂天宗高手早已准备停当,高举的剑尖上爆起一点火花,与空中黑云交感,顿时扩张成一条直达云端的闪电。长剑一挥,那股闪电直接击打在岳封手中的血杀之上。空中黑云翻滚,数道闪电直泻下来,落於裂天宗高手左手之中,在他身上辗转输送,他的剑上又显出数道电光,直逼岳封而来。一时间,从高高黑云到对手,从对手剑尖到血杀,从血杀到岳封全身,锯齿状的耀眼闪电辗转闪现,形成宏伟的景象,劈劈啪啪的空气爆裂声中,焦糊的气息充斥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