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师再现39



  对面的岳封盯视着他,微微一笑,韩宽恐怕认为这个知县什么用也没有,防卫如此之松,也好,我就从这个干豆子里面榨点油出来用吧。
第八章 激变
  李知县安详地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和岳封的一席长谈换来了好好的睡一觉,这一段时间还真辛苦这个老头了,只是醒来以后恐怕就睡不着喽。岳封微微一笑,背着个大包跃上了屋顶,那是他今天的战利品,贼不空手,到县太爷这里来一趟怎么也得顺点什么走才对,这样才专业嘛。
  岳封并不急着离开,他悠闲地看着天空,月明星稀,寒风中欣赏风景别有一番辛苦滋味。李修成知道的东西当然不多,机密事宜他没有一点参与的份,但岳封的收获也不算小了,很多蛛丝马迹的事联系起来有了特别的意味,现在就是如何利用这些信息的问题了。
  屋内被岳封制住的人中有一个气息发生了改变,应该快冲破岳封的禁制了,说起来李佟对于这个远房亲戚并非全不上心,派来的人中还真隐含着相当的高手,只可惜遇到了岳封。
  就在那人最终吐出一口长气,解开被岳封笨手笨脚误打误撞一般禁制住的经脉的时候,岳封低喝一声:“快走。”手指连弹,风声掠过屋脊,如同数个人分散逃开。就当岳封要拔腿飞奔之时,屋内传出愤怒的闷喝:“哪里走。”
  轰一声巨响,数道黑丝蛇影将屋顶掀了一个大洞,岳封哇呀一声怪叫,从屋顶跳下,背着个大包裹,健步如飞,跳跃而去。那几条蛇影惟妙惟肖,吐着火红毒信,灵活地折转方向,拉出曲折波荡的黑线,对着岳封紧追不舍。屋顶上现出那个愤怒的家伙,高高瘦瘦,象个竹竿似的,口中大呼小叫着:“动土动到大爷头上来了,我要剥你的皮。”
  岳封也不开口,轻巧地在屋檐﹑小巷中上窜下跳,将惯偷的风采显示得淋漓尽致,弄得人惊狗叫,热闹非凡。不过巫山县城正全面宵禁,没几个人有胆量敢出来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瞬息之间,岳封已越过数条小巷,当他闪现在一处较宽街道旁的房顶时,看到了他期望看到的景象,一小队巡夜的士兵正抬头愕然看向自己。没有片刻停顿,他跃下房顶,笔直地撞了过去。
  当头的兵士一声喝:“谁。”训练有素的手已经抽出了佩刀,岳封就象视而未见,向刀口正撞过来。士兵心一紧,握牢刀柄,准备迎接这送死鬼的撞击,就在刀锋劈到岳封身上的那一剎那,梦般的事发生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如同夏日烈焰下的雪花,化为水一般的虚影,就在一眨眼的功夫蒸发无踪。正当他要骇极而叫的时候,岳封背后紧追不舍的黑蛇之影扑向他的面门,剧痛传来,他发出了嘶声的惨叫。
  其它几个兵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他们眼中,岳封就那样凭空消失,一股鬼魅般的妖风吹过他们周身,对他们来说,这县城破败的街道仿佛成为了黑夜中的地狱。一个兵士在张口结舌中,背上被一股大力推过,身不由主地飞向天空,正撞向刚刚跃上屋顶的竹竿怀中,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突然看见眼前黑糊糊的一团,吓一跳,本能的手一张,强烈的力道爆发,让这个倒霉的兵士在空中就此爆裂开来。
  竹竿这时才看见下面直愣愣看着他的几个兵士,还有一个面目全黑,在地面上卷动惨叫,心道,他奶奶的,不好。一缩头,溜得比兔子还快,即刻不见。
  在远处的屋檐下,岳封举起手中的黑蛇,在他铁一般的手指中,一条黑蛇影仍然不甘地扭动着头,试图反噬抓住它的人。岳封微微一笑,御兽之宗,有意思。一翻手,一个小小光球出现在手掌之中,硬生生将黑蛇影压缩为蚯蚓大小的黑线,在光球中微微蠕动。岳封收起光球,说不定这小东西还有点用处。
  天空中已经有修真发现这方的混乱,飞了下来,该是回去睡觉的时候了。就在屋檐下黑暗的阴影中,混为一体的他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回到大院,岳封小心翼翼地探测着监视人的动静,李佟对岳封营地来的人并不放心,还是派了几拨人昼夜监视,只是可惜这些人未必能有那么强的责任心,对岳封来说,如果连这两个漫不经心的家伙都瞒不过,那可真别活了。很快,二子又在拥挤的地铺上安然入睡了。
  当然,这一觉肯定是睡不长的,小半个时辰过去,大院里传来鼎沸的人声,将所有人都惊得爬起来,猜疑地彼此询问。
  屋外传来数条大汉的高叫声:“别睡了,快出来。”
  惊慌之中,大家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走到大院中来,就见屋顶院中点点火把在寒风中忽闪着,让院落陷入黑暗和光明的错乱变幻之中。破败的大院中黑压压地挤了数百号人,都在彼此窃窃私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现场乱哄哄的。
  中心圈内是面色凝重而愤怒的三侠,另有三十多个士兵警惕地护卫着陈行舟和李修成。李佟断喝一声:“安静。”震得人耳朵里嗡嗡直响,这下人群才安静下来。
  听涛厉目扫视着这群没个正形的家伙,喝道:“当初我们有言在先,以保卫巫山县城换取你们改邪归正的机会,如果一旦发现作J犯科,绝不轻饶。这些天不断发现有偷鸡摸狗﹑强盗强J之事,已经处决了好几个人。今天你们中有人胆子却更大了,竟然抢到了知县头上,到底是谁干的,赶快站出来还有宽恕的机会,切莫自误。”
  火把昏黄的灯光下人群反应不一,大部分被生活所迫﹑只不过想讨碗饭吃的人表情都是慌张而惶恐,但还有一部分胆大妄为的家伙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三侠,看看他们倒有什么办法能找出贼在什么地方。
  岳封看看周围,自己应该没有多少被识破的危险,说起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太多了,说起包头,在场的受伤的人着实不少,别说把脑袋包上,全身包得象粽子的都有好几个。看着李修成鼓起老眼四下努力打量的模样,心中不禁想乐,这老头要能在这混乱的昏黄光线下认出自己,那可真是奇迹了。
  李佟厉声补充道:“我们能把你们拔出生天,也能打下地狱,不要心存侥幸。”回答他的却是沉寂。
  陈行舟突然开口:“那个弄蛇的在什么地方。”
  李佟想一想,说到:“陈将军,从描述来看,那个人也是想保护知县抓住贼而已,不过是错手之下伤了将军的人。”
  陈行舟扫他一眼,淡淡地说:“那也应该出来说说话吧,看看敌人是什么样也好。”目光沉静,不露声色,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兵士却露出愤恨的神色,死的两个人可说都是死在竹竿手上,军人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听涛皱皱眉:“佟弟,那个人现在在吗?”
  李佟喝道:“光头吴,那个高个子是你的人吧,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个胖大的光头从兄弟间走了出来,大大咧咧地说:“你是说竹竿,鬼知道那个混蛋跑哪里去了。”
  陈行舟看看那个光头:“那个家伙是你的人?”
  光头拍拍光头:“算是吧。”
  两个军士行动非常迅速,突出队伍,刀光一闪,左右架住了他,人群中光头的弟兄们起了一阵马蚤动,抽刀在手,拔箭上弦,纷纷呼喝,抓我们当家的算什么回事。军人们反应更是迅速,刀剑森森,现场的形势立刻紧张起来。
  陈行舟一摊手:“那请你到我们那里做客一回,当竹竿来了以后你就可以走了。”
  光头吴刀锋在脖却很镇定,面色一沉:“这他妈算什么意思,老子拉起队伍也就两月,来的人什么都有,谁知道他是什么货色。”鼓起眼睛不客气地问李佟:“你不是说既往不咎吗?竹竿犯事关我什么事。”
  李佟面色有些为难地看着陈行舟,陈行舟冷冷地说:“还请吴老大吩咐一声,让手下尽快找到竹竿,对你也好。”
  光头吴看着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刀,脸色阴晴不定。
  李佟见陈行舟没有通融的意思,一时有些为难,看向听涛说:“大哥,这怎么办。”
  听涛皱眉,正待开言,陈行舟沉声说:“钦差大人有意让在下在此设立卫所,镇守妖林,事权统一方可长期坚持。丑话说在前头,巫山县城内如果有人敢违军令,杀无赦。”目中精光闪烁,气势逼人。随行的军士显然也都不是巡逻兵那种一般角色,功力提聚,连环催集,形成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浑然一体,压迫得外围数百号人悄然无声。
  岳封在人群的最后暗暗点头,这种坚强团体的气势正是人类最强大的力量。一个人无论多强都存在先天上的缺点,即便以通天魔师的功力,当他孤单一人时,要护守自己全身上下左右无穷多方位,力量也会被分散,尤其是背后脚心,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而反之,即便个人功力一般,但形成一种坚强的团队之后,每个人只要全神关注一个方位,其威力就不是简单的加和了。只可惜这种团队不是那么容易形成的,这三十多人面对的外围数百人中藏龙卧虎,可真要打起来,恐怕只有落跑的份。一百桶散沙倒向锋锐的利剑也掩不住剑尖的光寒,只可惜我华夏天下散沙无尽,利刃难求。
  吴老大的弟兄们骑虎难下,对方军士们久经杀戮的目光中看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强大的气机压迫得他们气都喘不过来。举起的刀剑千钧沉重,却又不敢轻易放下,即便最愚钝的人也感觉到,只要自己动作一个不对,对方的攻击就将让自己千疮百孔。陈行舟那冷酷无情的目光更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投降的话,他是很乐意杀人以立威的。听涛李佟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转脑筋,如何让局势和缓下来。
  岳封隐在人群背后,嘴角微微一翘,让我来帮忙加点油吧。他站在那里,心神会聚,神念收涌,双目深邃中光芒一闪而过,一道无形神念如微风过隙,轻轻在人群中掠过,岳封苦笑,想当初,强大的神识可以幻游千里,飘摇如仙,更可以破人心念,夺体入舍,现在却被自己用来给人挠痒痒,自己怎么越活越惨了呢?不过,也可说别有一番趣味吧。
  被他挠到的家伙却不会感到有什么趣味,相反极其痛苦。弯弓搭箭的他正懊悔自己为何为了那个光头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脑门发热,手心发麻,正想着如何慢慢收起弓,别让对方那些军大爷们误会,一股奇痒从左胳膊上传来,那个痒啊,真他他妈痒啊,为什么会我这么痒呢?在痒彻天地中,他不假思索地用右手抓了过去,只可惜这本能的反应中忘了一件事,右手本来还握着一只箭。但他明白过来不好的时候,箭已经飞了出去,然后他最后的意识就是胸口一痛,他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痒了。
  射杀他的人并不是刚才已上弦的军人,而是陈行舟身边一个瘦削的汉子,他的弓原本垂在手边,就在挠痒人面色一变的时候,如同魔术一般,他的箭已现在弓弦,劲射于空,在对方箭出鞘的那一刻洞穿对手的胸膛。当伙伴们第一排箭射出的时候,他的第二只箭已射穿了第二个人的脑袋。
  吴老大反应也不慢,他比军人们更了解自己兄弟那参差不齐的心理承受能力。当箭刚射出,他身形一矮,刚回过神的押解人下落的双刀只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两道血痕。他象皮球一般向前滚去,大喝一声:“杀,扯乎。”
  就在众人要起步逃命﹑现场即将大乱的当口,李佟动了,如同幻影一般,闪动的身形切入了刀箭交击的战场中央,淡淡的白光护住他的全身,如同一身光之甲冑将双方所有的箭头劲气弹向天空。听涛大喝一声:“都住手。”一声长啸,如虎立山川,声震云岳。
  众人心一震,不由自主立下了慌乱的脚步,吴老大大吼一声:“走。”正待从自己人中穿越而起,两股强劲的狂飙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将他击落在地。他扭头怒目叫:“你。”对方似笑非笑答道:“是我。”冰冷的手爪握住了他的咽喉。
  陈行舟抬手止住了部下的攻击,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变故。抓住光头吴的汉子提着光头要走出来,他身边有人叫:“二当家的,你……”他也不答话,一伸手,长长的手爪握住了那人的脖子,一声脆声,那人软倒下去,他冷酷地扫视其它人一声,轻轻说:“现在开始,我就是大当家的。”
  他手中的吴老大怒骂:“你这个吃里扒外……”,汉子手一紧,吴老大说不出话来。汉子轻飘飘地行出队伍,站在李佟身边,将吴老大放在地上,一拱手:“将军,吴老大有犯虎威,请任意处置。”
  李佟也一拱手:“陈将军,事不必至此地步吧,这些人可听从将军号令,为扫平妖孽尽一份力。”
  听涛也颔首道:“是啊,陈将军,不必多起杀戮,耀庭兄有言,现在是动员一切力量对付妖孽为紧啊。”
  陈行舟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当气氛缓和了一些,只是地上多了几具尸体而已。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岳封上空一个清丽的声音道:“给我出来,居中挑拨的家伙。”
  岳封和众人一起抬头望去,却是淡雅恬静的绯红仙子在空中俯视着他们。岳封心叹,这些后起之秀还真不简单,竟然能够在如此纷乱的情势中不为乱局所迷,敏锐地觉察神念上的波动。不过她应该至多只能把握大致方位,否则强得也太不象话了。
  果然,见下面的人全是一副惶恐的白痴模样,绯红仙子轻蹙眉头,让岳封百忙之余心中一动,这仙子气质着实不错啊。绯红仙子微一踌躇,十数道红丝从手中闪现,如飞天散花,长引落下。
  岳封原地没有动,和旁人一般任由红丝灵巧地锁住他的腰间。绯红仙子轻叱一声,一抖手,十几个人如同牵线木偶,立被提起。绯红一转手腕,要将他们投向屋顶,那里有几个人在守卫,制伏了他们再一个个详察,不信找不到捣乱的J细。
  就在此刻,异变发生,一股强烈的龙卷旋风原地飙发,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院落就陷入狂风呼啸之中。旋风的中心就在她的手中,牵着的十几个人在哇哇乱叫之中立卷成一团,越来越快。她手中的红丝旋转成绳,就如同一个仙子手中牵着一个巨大的风扇,十几个人的叶片疯狂地越转越开,在闪灭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无比的怪异,一时间让众人都看呆了。
  可怜的绯红仙子还没想出如何不伤害无辜者的情况下把混蛋挑出来,火头在红丝上闪起,片刻之间所有红丝都一闪而灭,她的手一轻,人扇就那么散落开来,一个个被抛向了大院的每个地域,一旦落下,身上被岳封附着的力道暴发,冲击得地上人仰马翻,整个大院陷入混乱。
  岳封也毫不二致地落地,躲闪不及的几个人立被撞飞出去,连锁反应顿起,又有几个人被撞飞起来。岳封翻个身,正待笨手笨脚地爬起,一个愤怒的声音低喝:“去死吧。”抬头一看,黝黑的剑光正向他面门而来,他大叫一声:“杀人啦。”就地一滚,双掌之间狂风暴发,回手一带,黑光在空中一滞,转了个方向从人群中直向军人飞去。军人早有防备,刀剑格击,却不想这是修真高手的黑煞剑影,裹在乱飞的人体中,突破重重劲力,将一个军士的肩膀穿了个洞。
  军人们原本还只是用劲力撞开飞来的人体,血腥一起,凶性大发,在混乱的局势中刀剑不再容情,立刻惨叫声不绝,肢体和血横飞,让其它人更是陷入狂乱之中。人群中乱窜的岳封原本用得的力度就不足以伤人,那些被撞向军队的一见军人真个开刀,在空中慌乱地挥刀抵抗,立时乒乒乓乓之声大起,所有人都在挥舞着自己的武器,要在这狂乱的修罗地狱中找出一条路来,践踏别人,也为别人所践踏。
  让岳封乱军之计得授的关键在于,在场的除了军人之外都是一群群乌合之众,各自心怀鬼胎,岳封才不相信短短时日三侠能将土匪改造成心甘情愿的模范军人,象后唐李存勖那样的英雄人物,也因为一个普通士兵的惊呼引发深夜军惊以致一败涂地,更何况这群土匪。当岳封趁乱解开光头吴的禁制,光头怒吼“军队要杀光我们了,快逃啊”的时候,局势就彻底地无法收拾了。
  乱中并不是全然无序,首先屋顶院墙上就有不少试图阻止乱局的人,还是修真中的好手,只可惜想逃的人中也不乏高手,偷偷给他们一下好看的,结果就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群蜂拥而出。岳封在人群中流动变幻的时候也可以感觉得到,数个好手在拼命试图抓住他的位置,给这个捣乱者以致命一击。只是岳封的自如气机收敛无形,加上他震破头上的纱布,混入了大队的乱流,所以当他和一大伙人越出坍塌的院墙时,天上的绯红仙子﹑地上的搜捕人众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混入夜色,混入原本就充斥县城的流民。三侠苦心建立的队伍顷刻土崩瓦解。
第九章 线引
  夜深寒重,露立中宵,巫山县城内人声鼎沸,火光点点,那是乘乱逃出的有些土匪趁这个机会在杀人放火。铁骑隆隆,一队队穿行在小巷之中,正是陈行舟麾下正从城东向西逐步推进,所过之处,凡有喧哗声者,杀,往往是土匪和良民都在箭雨下同归于尽。血腥过处鸦雀无声,喧闹声逐渐小了下去。
  三侠立于空中,观看着下面的动静,绯红仙子目中泪光闪现,叹息着说:“怎么能这样呢,夫君,我们一定要去阻止他们。”
  听涛握住了她的手,脸色沉沉,摇摇头说:“这些军人行事风格就是如此,你我多说无益。”
  绯红仙子垂下头来:“都怪我,太激动了,让屑小有了可乘之机。”
  李佟目光炯炯,俯勘着城中动静:“以我看来,陈行舟原本就有意在城中来一场杀戮,以立其威,同时消减人口,原因很简单。”他和听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粮食。”
  确实城内聚集外围三乡流民,田园荒芜,从哪里找那么多粮食来养活这许多人口。现在人们逃难中带着一些,但吃完以后呢?军队随身运来的辎重并不多,等待转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从这一点来看,陈行舟心思真是快捷,手段也够毒辣,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负起镇守之职后,立刻借题发作,所过之处,只要稍有异动,不问良劣,一概射杀。
  绯红仙子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手心冷汗津津,目中尽是愤怒。听涛紧紧握着她的手:“绯红,不能妄动。事已至此,我们也回天无力,不过。”他的目光也愤怒起来:“这件事要怪就要怪那个居中挑拨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会是谁呢?佟弟,我们还是大意了,招收来的这些土匪不少出身邪道,修为不浅,恐怕居心叵测,另有所图,不象简单的土匪。”以他的眼力,何尝看不出队伍中混入另类高手。
  李佟面有惭色:“是小弟失察,早发现队伍中有异样,但顾虑到激发大乱,一直没有能清除。”
  听涛点点头,这事他当然也知道,土匪中藏龙卧虎,不少人不象为活命而落草的土鳖,但一直想借助他们的力量护卫县城,消减魔难,也怕激则生变,所以才迁延下来。
  李佟有道:“不过,回想起来,今晚上窃大印﹑杀兵士﹑挑乱局的人恐怕不是我们的人,说不定是收容仙机商号时混入的,大嫂,你觉得会不会是岳封。”
  绯红仙子回想起来,慢慢说:“不能肯定,岳封这人确实很难琢磨,修为似高似低,气息飘忽不定,但今晚太乱了,气机稍纵即逝,不知道那个捣乱的人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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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涛冷冷说:“不是他也很可能是天机谷那些妖怪,他逃不了的,听耀庭兄言,这两日,龙虎山的人就要到了,以他们的察妖圣眼,天网一下,妖孽无所遁形。”龙虎山最有名的就是捉妖,五雷正心心法在修真界是对付精怪最有效的手段,黄耀庭要讨伐天机谷的话,龙虎山将是最重要的依靠之一。
  李佟感兴趣地问:“大哥,对于黄大人的提议,修真联盟那边反应如何?”
  听涛叹口气说:“他们的态度很暧昧,回音刚刚过来,说是这几天会有高手到来,但象白云之类的顶级人物恐怕不是钦差一个口信就能调得动的。”
  绯红听得心烦:“为什么这些所谓高人们做事总是这样不干不脆的呢?”这也是很多修真晚辈们的感觉。
  听涛看向深邃的魔域,良久轻声说:“征程漫漫,又怎能一鼓而衰呢?”三侠陷入了沉默。
  绯红仙子看着苍苍夜色中军队流动的火把队伍思索良久,突然道:“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样杀戮下去。”身形一展,飞舞下去。听涛待要叫住她,踌躇一会,停下步来,对李佟说:“佟弟,你看这事如何了局呢,说到底,还是我们招安这些土匪引发此事。”
  李佟皱皱眉头,说:“大哥一定也发现了混入队伍的妖孽痕迹,借此机会,我们倒应该将他们彻底清除,不能让这些浑水摸鱼的妖人有可乘之机。”
  听涛点点头,看了李佟一眼,跟随妻子的形迹而去。李佟英俊的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方才向反向掠去。
  在一处屋内,几个人正悄无声息地待着,月光透过窗棂,幽暗之中隐约能分辨出几张紧张不安的脸。
  屋外传来一长两短的扣门声,守门人开了门,闪进来一个矮个子,低声说:“当家的,兄弟们安排好了,就在附近几件屋。”
  光头吴的嗓门压到沙哑的程度:“好。”
  远处传来一声怒吼,随后就是刀剑激烈碰撞的声音,显然又是一批逃亡者被军队发现,激斗没有持续多久,声音就小了下去,谁是胜利者是很显然的事。听在这些人耳朵里,更是沉甸甸的,一个弟兄怯生生地说:“当家的,我们该怎么办。”
  光头吴烦躁地说:“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呢?”
  另一个人轻声说:“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在山上躲起来。”这句话马上受到反驳:“在山上还不是喂狼。”立时引发了众人的热烈讨论。
  光头吴喝一声:“闭嘴。”众人哑口。光头吴道:“歪把子军师,你说说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歪把子军师是一个读过些书的地痞,在光头吴这里可说是学历最高的人才了,由于某个地方是歪的,因此而得名。
  他还真有些军师风度,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当家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我觉得很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家的,你想想,我们当初不过是混口饭吃的人物,其它几伙大多如此。可断断续续有不少厉害角色加入,就象二当家的,我们的声势才大起来,现在呢,那些人跑哪里去了。”
  众人努力回想,黑暗中个个点头,是有点不对劲。
  歪把子又继续说:“三侠上山,逼我们下山来守城,那些厉害角色当初根本就没有真正用力抵抗。当家的,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我们这几伙后来加入的那些人物表面上不认识,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就象今天,那些人好象在帮三侠,一直想让我们乖乖听话。”
  光头吴诧异:“是这样吗?还真有点道理。可照你说,那今天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乱了起来,还打了个莫名其妙?”
  歪把子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说起来,那帮混蛋军人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上来就抓了老大你。”
  光头吴一拍光头,啪一声脆响:“都是竹竿惹的祸,这个混蛋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身手,还能干掉两个兵丁。还有二当家,吃里扒外,我非干掉他不可。”
  一个高傲的陌生声音响起:“就凭你,还想干掉幽冥派的高手。”
  吴老大跳起来:“谁,谁在说话。”屋内众人都站了起来,刀剑哗哗乱响。
  屋内靠墙的地方一个本来默不作声的人影在幽深的月光中缥缈不定,一种冰寒的感觉在屋内扩张开来,让众人心中都是发毛。吴老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人影笑了,笑得很猖狂:“刚才谁救了你?”一只无形的触手伸出来,点在吴老大适才被解救的位置上。
  吴老大口气软了下来,放下刀来,一拱手:“是你,多谢相助,敢问阁下是。”
  对方站了起来:“在下潘安。”
  除了歪把子之外,倒没什么人面目上显出如雷贯耳的感觉,歪把子听过些霸王戏,心中念叨,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听说过啊。
  岳封法眼扫视当场,观察着每个人的动静,果然,躲在人中的一个家伙听到了潘安这个名字情绪陡然波动,灵力不自禁地散发出来。岳封心中微笑,在岳阳就遇到了不同派别的邪派高手群组成的队伍,看来这里又遇到了另一只。能将那些彼此颇不对付的邪派打散重群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血魔看来真是改弦易辙,其志不小啊,恐怕也只有他这样的老怪物才能办到这一点了。至于为何派出这样一只队伍到魔域,原因用脚跟也能想到,魔域主宰着未来大地的走向,无论血魔要干什么,了解魔域都是必要的。
  从自己说出潘安名字得到反应来看,冷智全一定将自己这个魔师侄儿在此告诉了此地的主持者,现在就要看自己如何利用这帮家伙达到自己目的了,不过料想小魔师的头衔一定可以引起他们的兴趣。这个虚拟的小魔师应该是什么样呢,岳封回想自己悠远的青年时代,那个热血与冷寒交织的年代。精神修为源于内省,形于外相,就在这回味中,他的气质也在悄然变化。形相万端,幻化无穷,原本就是天魔之神通。就在这片刻中,岳封又蜕变为新的形象,容貌上的变化还在其次,气质上已和那个温文的儒商截然不同,假如青梅寒霜这个时候看到他,恐怕都不敢认了。
  屋内的人没有对比,体会不到这片刻之间的差异,但他身上森严的气息已经让他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这个年轻人如同一只做势欲扑的豹子,浑身上下爆发着摄人的力道。
  吴老大试探着打破沉默:“潘公子混在我们这些粗人里,有何见教啊。”
  岳封没有理他,走到窗口,从破窗棂中向外看去,片刻回头道:“吴老大,你准备怎么办?”
  吴老大干笑一声:“怎么办,凉拌,这帮混蛋要赶尽杀绝的话,只好拼了。”
  岳封反问:“他们为什么要杀绝你们。”
  吴老大狠狠道:“肯定是看军队来了,用不着我们呗。”
  铁蹄声和哄乱声越来越接近,众人不由得都闭上了嘴,握紧武器,藏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宏亮的声音在不远的上空传来:“今日从大院逃出的人听着,明日一早到大院集合,这是最后的生路,午时不到者后果自负。”却是听涛的声音,他与妻子和陈行舟交涉后的最后结果就是这句话了。
  良久,铁蹄声逐渐远去,众人面面相觑,这个人的话能听吗?
  一个弟兄怯生生地问:“大当家的,我们怎么办?”
  吴老大心中也是踌躇,如果听从听涛,似乎还有一点生路,不听的话,被军队搜出只能是个死。左右为难之间,心中更是暗恨该死的竹竿。
  岳封哪壶不开提哪壶:“光头,军队如果找你要竹竿,你怎么办?你的这些兄弟替军人洗屁股大概能得一条活路,你呢?”
  吴老大大怒,要不是一眼即知这个小伙子有不凡的实力,早一刀砍过去了,心中懊悔,自己要是知道当个土匪头子不光吃香的喝辣的,送死也要当头,当初就不会接这把交椅。歪把子见老大为难,连忙转圜,对岳封翻起眼珠:“阁下趟这趟混水,又是为何呢?”
  岳封嗤笑一声:“我才没功夫和你们这帮土匪厮混哩,不过是凑凑热闹,我先走了。”
  吴老大大急,这个人无论来意如何,既然救了自己一次,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反手抽歪把子一个耳光,喝道:“这位爷救了我吴老大一命,就是我的朋友,你小子胡说什么?”这就是邪派的可爱之处,说变脸就变脸,没半点唧唧歪歪的犹豫。“潘爷,现在大家处境都不妙,一起应付难关才是上策。”
  岳封耸耸肩:“你们的人马不是很厉害吗?连军人都敢杀。”
  吴老大脸一红:“那些厉害角色反而都不是好东西,出了事早他妈溜个球的了。”
  岳封冷笑:“不是吧,你们中现在不就还有个藏玉门的高手吗?”
  吴老大睁大了眼:“是吗?是谁啊”众人彼此猜疑地对视起来,这些高手们可让这些地道的土匪们寒心,一变脸自己可就糟了。
  岳封眼神一凛,双目爆发一阵光芒,让幽暗的室内平添淡淡的光华:“还要我抓你出来吗?”
  一个人苦笑着走出来,一拱手:“潘公子,好眼力。”
  众土匪惊呼:“王老实?”
  那人仍然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只是一脸惊诧之色:“潘公子,我藏玉门不敢说藏形之术天下无双,当也不是寻常修真能识破的,公子真是高人。”
  岳封心道,喔,你们也不想让我知道你们是血魔一伙的和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配合配合你吧,得意地大笑:“雕虫小技还能瞒得过小爷我吗?”
  歪把子惊骇:“想不到你个老实坨子还扮诸吃老虎哩。”
  王老实横扫他一眼,老实农民变成了凶狠屠夫:“闭嘴,要不要我把你的歪把子正一正。”歪把子立刻噤声,想起自己以往欺负这个老实人的情景,害怕得身子都抖了起来。
  王老实不再理会其它人,拱手施礼“公子爷到此间,不知有何目的,可有王某效劳之处。”
  岳封背着手走开:“我不过是好奇,来玩玩罢了,才不管你们这笔糊涂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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