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谈笑间(全本)-13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六章内忧外患
依任逍遥性子,当晚便去大牢,奈何天色已晚,三处尽去唯恐时间不敷,只好先回客栈,找熊啸天、叶知秋帮忙。
绕过几处小巷,转眼便到天斓街,隔着二十来丈已隐隐瞧见十余名身着禁卫军衣饰的天极教中人从客栈门口出来,心中不由一惊,暗忖:天极教中能够调动禁卫军不过三五人,菲芸与我在五福茶馆叙话,里面的会是谁呢?难道大哥三哥不慎走漏消息,引的对方抢先动手?
思虑间猛地听人叫道:“任少侠,你可算回来啦。”定睛一看,竟是赵懿。
任逍遥愕然道:“赵兄,这么晚了,你来客栈做甚?”
赵懿施礼道:“张副教主听闻任少侠和熊帮主、叶总把在市集选购关中特产,特命在下率领部众送了些过来,免得三位费心。”
任逍遥心中一动,沉声道:“我要没记错,赵兄乃永兴军副指挥,隶属白虎堂,怎地指挥起禁卫军来了?”
赵懿抱拳道:“托任少侠洪福,我已升作禁卫军统领,这趟算是上任后的头桩差事吧。”说着面露微笑,显然十分欢喜。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强做镇定道:“恭贺赵兄隆升,不知荆统领他……”
赵懿肃容道:“荆统领……哦,不,应该说是荆副教主……半个时辰前离开总坛,入京面圣去了。”
任逍遥抢着道:“什么,荆统领升作副教主?”
赵懿点头道:“嗯,教主有感于外军兵变,特意增设副教主一名,专司执掌外军,荆统领战功彪炳,又是两代元老自然当之无愧。”
荆嗣一走,形式剧变,教中值得信赖的唯柳凝涛,若他再遭不测,一切休提。
任逍遥压住心中惊骇,随口与赵懿扯了些闲话,待他走后立刻找到熊啸天、叶知秋,匆匆交待几句,并将地图交予两人,随后疾速赶往青龙堂。
柳凝涛虽在城中另有府邸,但寻常时候都在翰海阁休憩,任逍遥到时赫然发现不光是柳凝涛,就连柳纤云、龙菲芸也在,看来龙菲芸业已知道荆嗣离城,迫不及待的向柳凝涛坦白,以免让冒牌龙吟啸抢在前头。
看众人表情,似乎尴尬的部分俱已谈完,任逍遥仔细查探,确定周围并无可疑人等窥伺窃听,双足轻轻一点,“呼”的掠进阁内。
“唰”“唰”方自着地,柳凝涛、柳纤云齐声呼喝,雷霆电闪般和身扑上,各出长剑,抵住他前胸后背,反应之敏捷令人瞠目结舌。
“三叔,柳妹,这是任少侠,快住手。”龙菲芸急叫道。原来任逍遥恐被察觉身份,特意易容成个虬髯大汉,龙菲芸在五福茶馆见过,是以认得。
柳凝涛、柳纤云急忙收手,道了声得罪,四人各自坐定,直接切入正题。
柳凝涛正色道:“对方果然够毒,名义上拔擢老荆,实则将他手里的兵权尽数收回,如今禁卫军由归赵懿执掌,内卫统领则由刘易钧兼任,形势极其严峻。”
任逍遥问道:“能不能试着说服他俩,就算不倒向我们一方,袖手旁观也成。”
龙菲芸摇头道:“难,很难,方才用过晚膳,那几个冒牌货便把三叔、四叔、五叔、六叔叫去商量,提出增选副教主一事……本来我也得赴会,只是前往五福茶馆和你会面,所以没赶上。”
柳凝涛续道:“起初众人提出让老夫担任副教主,我自知才能有限,一力推辞;接着,四弟建议由菲芸晋升,冒牌教主却执意避嫌,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轮到老荆,大家自无异议,也就这么定将下来。”
龙菲芸狠狠道:“他们也真够毒的,夺去荆叔兵权不说,还把他调往汴京,美其名曰向圣上通禀北伐诸事,依我看啊,分明是忌惮荆叔在禁卫、内卫两军中的影响力。”
柳纤云插言道:“对,禁卫军十三卫尉、三十六旅贲、内卫司马二十二官哪个不是跟着荆叔出生入死过来的,就算他不再担任统领,照样可以如肩使臂,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调动禁卫、内卫两军。”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略带三分凄苦,显然是少女初恋被龙菲芸“无情”抹杀所致。
柳凝涛无暇安慰女儿,续道:“对方随即提出让赵懿、刘易钧掌管禁卫军及内卫,田猎大典后对成绩优异者加以封赏是本教历来的规矩,我等也就同意了……现在想想,赵懿、刘易钧可说是对方一手提拔的,偏生这两人又有些愚忠,要让他们相信你我,直比登天还难。”
龙菲芸皱眉道:“我和柳叔的部众均在城西军营驻扎,不能擅入总坛,身边亲兵仅只数百,倘若撕破脸面,动起手来,有败无胜啊。”
任逍遥追问道:“这么说不把事情闹大,想是没法解决咯。”
柳凝涛缓缓点头:“嗯,总坛已被对方控制,除非我与菲芸调动兵马,强行逼宫,否则休想扭转危局。”
任逍遥沉声道:“调动兵马?咱们名不正、言不顺,有多少教众肯奉命?”
柳凝涛默思片晌,肃容道:“凭老夫威信,青龙堂麾下六军至少五支甘愿前来,但只能摆摆架子,真要打怕是……”说到一半,倏地止住,接着连连摇头。
龙菲芸苦叹道:“去年我才接手麒麟堂,论声望地位远不及三叔,好在仰仗爹爹栽培,几位指挥使也都忠心……凑个七八千人没有问题。”
柳纤云幽幽道:“这么说来咱们的兵力约有两万,包围总坛绰绰有余。”
任逍遥仰天长叹,反问道:“如果对方咬定咱们犯上作乱,命白虎、朱雀、玄武三堂全力清剿,加上总坛里的禁卫、内卫两军,内外夹击之下咱们必败无疑。”
柳纤云急道:“大不了连四叔、五叔一并说服,只要龙大哥……不,龙姐姐现出女儿身,再把田猎大会当晚的事一说,还怕他们不相信。”
任逍遥沉声道:“就算五堂联手又能怎样?龙教主、秦、张两位副教主都在对方手里,倘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这……”说着不再言语。
柳凝涛正色道:“任少侠的意思是别把这事泄露出去,咱们另想办法?”
任逍遥点头:“对,眼下要做的不是立刻揭穿对方面目,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确保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的安全。”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六章内忧外患
依任逍遥性子,当晚便去大牢,奈何天色已晚,三处尽去唯恐时间不敷,只好先回客栈,找熊啸天、叶知秋帮忙。
绕过几处小巷,转眼便到天斓街,隔着二十来丈已隐隐瞧见十余名身着禁卫军衣饰的天极教中人从客栈门口出来,心中不由一惊,暗忖:天极教中能够调动禁卫军不过三五人,菲芸与我在五福茶馆叙话,里面的会是谁呢?难道大哥三哥不慎走漏消息,引的对方抢先动手?
思虑间猛地听人叫道:“任少侠,你可算回来啦。”定睛一看,竟是赵懿。
任逍遥愕然道:“赵兄,这么晚了,你来客栈做甚?”
赵懿施礼道:“张副教主听闻任少侠和熊帮主、叶总把在市集选购关中特产,特命在下率领部众送了些过来,免得三位费心。”
任逍遥心中一动,沉声道:“我要没记错,赵兄乃永兴军副指挥,隶属白虎堂,怎地指挥起禁卫军来了?”
赵懿抱拳道:“托任少侠洪福,我已升作禁卫军统领,这趟算是上任后的头桩差事吧。”说着面露微笑,显然十分欢喜。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强做镇定道:“恭贺赵兄隆升,不知荆统领他……”
赵懿肃容道:“荆统领……哦,不,应该说是荆副教主……半个时辰前离开总坛,入京面圣去了。”
任逍遥抢着道:“什么,荆统领升作副教主?”
赵懿点头道:“嗯,教主有感于外军兵变,特意增设副教主一名,专司执掌外军,荆统领战功彪炳,又是两代元老自然当之无愧。”
荆嗣一走,形式剧变,教中值得信赖的唯柳凝涛,若他再遭不测,一切休提。
任逍遥压住心中惊骇,随口与赵懿扯了些闲话,待他走后立刻找到熊啸天、叶知秋,匆匆交待几句,并将地图交予两人,随后疾速赶往青龙堂。
柳凝涛虽在城中另有府邸,但寻常时候都在翰海阁休憩,任逍遥到时赫然发现不光是柳凝涛,就连柳纤云、龙菲芸也在,看来龙菲芸业已知道荆嗣离城,迫不及待的向柳凝涛坦白,以免让冒牌龙吟啸抢在前头。
看众人表情,似乎尴尬的部分俱已谈完,任逍遥仔细查探,确定周围并无可疑人等窥伺窃听,双足轻轻一点,“呼”的掠进阁内。
“唰”“唰”方自着地,柳凝涛、柳纤云齐声呼喝,雷霆电闪般和身扑上,各出长剑,抵住他前胸后背,反应之敏捷令人瞠目结舌。
“三叔,柳妹,这是任少侠,快住手。”龙菲芸急叫道。原来任逍遥恐被察觉身份,特意易容成个虬髯大汉,龙菲芸在五福茶馆见过,是以认得。
柳凝涛、柳纤云急忙收手,道了声得罪,四人各自坐定,直接切入正题。
柳凝涛正色道:“对方果然够毒,名义上拔擢老荆,实则将他手里的兵权尽数收回,如今禁卫军由归赵懿执掌,内卫统领则由刘易钧兼任,形势极其严峻。”
任逍遥问道:“能不能试着说服他俩,就算不倒向我们一方,袖手旁观也成。”
龙菲芸摇头道:“难,很难,方才用过晚膳,那几个冒牌货便把三叔、四叔、五叔、六叔叫去商量,提出增选副教主一事……本来我也得赴会,只是前往五福茶馆和你会面,所以没赶上。”
柳凝涛续道:“起初众人提出让老夫担任副教主,我自知才能有限,一力推辞;接着,四弟建议由菲芸晋升,冒牌教主却执意避嫌,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轮到老荆,大家自无异议,也就这么定将下来。”
龙菲芸狠狠道:“他们也真够毒的,夺去荆叔兵权不说,还把他调往汴京,美其名曰向圣上通禀北伐诸事,依我看啊,分明是忌惮荆叔在禁卫、内卫两军中的影响力。”
柳纤云插言道:“对,禁卫军十三卫尉、三十六旅贲、内卫司马二十二官哪个不是跟着荆叔出生入死过来的,就算他不再担任统领,照样可以如肩使臂,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调动禁卫、内卫两军。”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略带三分凄苦,显然是少女初恋被龙菲芸“无情”抹杀所致。
柳凝涛无暇安慰女儿,续道:“对方随即提出让赵懿、刘易钧掌管禁卫军及内卫,田猎大典后对成绩优异者加以封赏是本教历来的规矩,我等也就同意了……现在想想,赵懿、刘易钧可说是对方一手提拔的,偏生这两人又有些愚忠,要让他们相信你我,直比登天还难。”
龙菲芸皱眉道:“我和柳叔的部众均在城西军营驻扎,不能擅入总坛,身边亲兵仅只数百,倘若撕破脸面,动起手来,有败无胜啊。”
任逍遥追问道:“这么说不把事情闹大,想是没法解决咯。”
柳凝涛缓缓点头:“嗯,总坛已被对方控制,除非我与菲芸调动兵马,强行逼宫,否则休想扭转危局。”
任逍遥沉声道:“调动兵马?咱们名不正、言不顺,有多少教众肯奉命?”
柳凝涛默思片晌,肃容道:“凭老夫威信,青龙堂麾下六军至少五支甘愿前来,但只能摆摆架子,真要打怕是……”说到一半,倏地止住,接着连连摇头。
龙菲芸苦叹道:“去年我才接手麒麟堂,论声望地位远不及三叔,好在仰仗爹爹栽培,几位指挥使也都忠心……凑个七八千人没有问题。”
柳纤云幽幽道:“这么说来咱们的兵力约有两万,包围总坛绰绰有余。”
任逍遥仰天长叹,反问道:“如果对方咬定咱们犯上作乱,命白虎、朱雀、玄武三堂全力清剿,加上总坛里的禁卫、内卫两军,内外夹击之下咱们必败无疑。”
柳纤云急道:“大不了连四叔、五叔一并说服,只要龙大哥……不,龙姐姐现出女儿身,再把田猎大会当晚的事一说,还怕他们不相信。”
任逍遥沉声道:“就算五堂联手又能怎样?龙教主、秦、张两位副教主都在对方手里,倘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这……”说着不再言语。
柳凝涛正色道:“任少侠的意思是别把这事泄露出去,咱们另想办法?”
任逍遥点头:“对,眼下要做的不是立刻揭穿对方面目,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确保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的安全。”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七章重要机密
龙菲芸附和道:“知道此事的人越多,引起对方怀疑的可能性越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守秘密的好。”
柳凝涛沉声道:“既如此,那便尽快找出教主、二哥、三哥所在,想方设法把他们救出来。”
柳纤云大急道:“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如……如何寻觅?”
任逍遥低声道:“菲芸早便料定从五大杀手和八百死士处必能探得讯息,若非知晓荆统领离职入京后,我急着着来找诸位商议,或许早已潜入水牢,正暗中监视他们呢。”
龙菲芸颦起秀眉,喃喃道:“从对方举动不难看出,他们似乎也在加紧行动的步伐,查探牢内情况宜早不宜迟,任兄还是……”任逍遥含笑打断道:“我虽来此但并不代表没人去啊。”
龙菲芸立刻会意,大喜道:“任兄回到客栈,务必带我谢过熊帮主、叶总把。”
任逍遥欣然道:“大家同为武林一脉,何分彼此。”
柳凝涛神色凝重的道:“总坛内的情况我和菲芸会时刻留意,任少侠若有发现,大可赶来翰海阁告知老夫……时间嘛最好是晚上,免得被人发现。”
任逍遥点头答应,续道:“我已飞鸽传书知会独孤前辈、柳盟主,请他们率领高手赶来巽风城相助,三弟业已南下接应,相信不过半月便能抵达。”
龙菲芸大喜道:“届时只需救出爹爹及秦叔、张叔,再借中原群豪之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击溃对手,保得本教安宁。”
柳凝涛插言道:“话虽如此,但这十多天功夫却不好熬啊。”
龙菲芸眼中射出复杂浓烈的情绪,拉过柳纤云,柔声道:“柳妹,咱们的情侣关系还得继续装下去,希望……希望你……”她几番鼓足勇气,几番却又打住,始终没能把话说完,毕竟柳纤云被她伤害的太深太深,要她陪自己演戏,如同伤口撒盐,于心何忍。
柳纤云轻叹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以带点哀怨自怜的语调凄然道:“比起本教兴衰存亡,纤云的个人情感又能算的上什么,龙……龙姐姐大可放心,我会劲力配合你的。”
龙菲芸心中更觉愧疚,珍而重之的捧起柳纤云双手,秀眸透出复杂伤感的神色,轻柔的道:“柳妹,龙大哥向你保证,这场风波一旦过去,即使访遍天下,也要帮你找个如意郎君,我……我欠你的情,就让……就让他来还吧。”
柳纤云神色温柔的瞧着他,呆呆的看了半晌,目光中神情变幻,终于摇摇头,说道:“纤云早把芳心交给了那个年少有为、英武不凡的‘千变麒麟’,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龙菲芸娇躯轻颤,无言以对。
柳纤云目光迷离,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亿般道:“你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倍加珍惜,因为……因为这是我和龙大哥在一起的最后时光。”说罢也不等龙菲芸答话,别转娇躯,悲泣着奔进内堂。
龙菲芸好生奇怪,愕然道:“龙大哥明明就是我,怎地……怎地……”
任逍遥长叹道:“柳姑娘说的龙大哥是她心中所想的龙大哥,是她记忆中桀骜不逊、自命轻狂的龙大哥,却非眼前女扮男装的你。”
龙菲芸愣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望着柳纤云逐渐远去的背影,任逍遥感慨万千,喃喃道:“能让女儿家终生惦念,本是件称心如意的美事,但柳姑娘她……龙大哥的形象早已深藏在她心底,十年、二十年都未必得以忘怀……唉,情之一物实难揣度。”
柳凝涛仰首望往窗外明月,眉宇间流露着关切详和的慈父神态,龙菲芸本想说几句致歉的话,柳凝涛猛地一拍桌子,哑声道:“家国大义为先,儿女情长就暂且抛诸脑后吧。”
任逍遥知再留下去也无意义,于是起身告辞
※ ※ ※ ※ ※
出得昊天门,遥遥望见远处一个迅捷灵动的身影在屋宇瓦舍间飞驰,任逍遥看他轻功步法认得是叶知秋,急忙使出飞仙化羽急追过去。
叶知秋灵觉敏锐,竟听出身后有人,莫恋锋倏地出鞘,头也不回一剑扫向任逍遥面门,这计“落木萧萧没孤城”角度刁钻,势强力猛,兼之任逍遥毫无防备,哪里来得及格档,眼见鼻前迎香穴就要给他戳个正着,任逍遥集中生智,双足交相互踏,陡然间拔高七尺,一个筋斗从叶知秋头顶翻将过去,堪堪避过。
“四弟,怎么是你!”叶知秋愕然道。
任逍遥没好气得瞪了他眼,佯怒道:“哼,亏你好意思问,若非我闪得快,非给劈成两半不可。”
叶知秋还剑入鞘,两手一摊道:“天知道后面那个是你,我还以为自己行藏曝露,绝杀派高手追来了呢。”
任逍遥大惊道:“噢,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叶知秋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傲然道:“有你三哥亲自出马,什么事办不成?”他顿了顿,续道:“方才我刚到水牢,就发现冒牌秦怀玉有意支开所有狱卒,独自提审夺魂。我料提审是假,密谋是真,于是便躲在梁上偷听。”
任逍遥急不可耐的问道:“他们说的什么?”
叶知秋笑道:“夺魂嚷嚷着关在水牢里闷得慌,吃不好、睡不好,连女人都没法碰,非让冒牌秦怀玉放他出去,乐和几天再回来。冒牌秦怀玉当然不肯,夺魂就搬出五大杀手的地位压他,两个家伙吵来吵去,‘组织’‘首领’什么的扯了一大通,要不然我哪知道冒牌秦怀玉也是绝杀的人。”
任逍遥拍拍叶知秋肩膀以示赞赏,追问道:“后来呢?”
叶知秋答道:“冒牌秦怀玉好说歹说始终劝服不了夺魂,最后只好诓假称恨天即将赶来巽风城,让夺魂再等等。”
任逍遥不解道:“你焉知冒牌秦怀玉说得是假话?”
叶知秋故意卖个关子,待任逍遥急的跳脚,方才答道:“冒牌秦怀玉话音刚落,夺魂立刻低斥道‘别以为我给关在水牢,便消息不通,首领人在南方,少说也得十几天才能赶到,你能得我可等不了’。”
任逍遥喜道:“恨天若然不在,咱们的处境便没有原先料想的那么危险。”
叶知秋点头表示赞同,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探听到一个重要机密。”
任逍遥动容道:“什么机密,快说!”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八章一箭双雕
叶知秋将任逍遥拉到僻静处,方道:“冒牌秦怀玉拗不过夺魂,又恐将他放走惹人怀疑,于是出主意说三日后陪柳堂主同来提审,伺机与夺魂联手,合力将其击毙,然后由他牵制禁卫,夺魂则趁乱冲出去。”
任逍遥大惊失色,颤声道:“幸亏给你听见,否则柳堂主可就危险啦。”
叶知秋颇有同感的点点头,续道:“夺魂当场便骂,说既能找人冒充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为何不索性连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一并假扮,届时不废一兵一卒便可控制天极教上下,何需像现在这样时刻担心被他们看出破绽,弄个五堂逼宫的事出来。”
任逍遥失笑道:“易容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尤其是要瞒过目标的亲属家眷,非经年累月的观察模仿不可,而且因为持续时间较长,所以用不得人皮面具,得找身材容貌与冒充对象极其相似之人加以训练,方可付诸实施,绝杀能够差人假扮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已殊为不易,惶论柳堂主、朱堂主他们。”
叶知秋动容道:“四弟这话的和冒牌秦怀玉说的简直一摸一样,我几乎怀疑当时你是否也在一旁偷听。”
任逍遥哈哈大笑,追问道:“除此之外,三哥还曾探得哪些讯息。”
叶知秋摇头道:“他们本待再说,牢头却进来通禀,声言已到换班时间,冒牌秦怀玉想想不便久留,就顺势离开了。”
任逍遥欣然道:“三哥收获不小,未知大哥那是否也……”
话尤未露,熊啸天爽朗的大笑自耳畔响起:“要说收获嘛,我只有一条,用处大不大,你俩自个掂量。”
任逍遥、叶知秋均自一惊,尚未说话,熊啸天已掠至跟前,似看出两人心中疑窦,洒然道:“凤仪姑娘冰雪聪明,咱兄弟若回客栈叙话恐被她发觉,只好在你俩必经之路上等着。”
任逍遥竖起拇指,笑道:“大哥就是大哥,果然想得周全。”
叶知秋迫不及待的问道:“究竟查到什么,快说快说。”
熊啸天像干了件毫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道:“我在圜狱呆够半个时辰,又跑去圄狱窃听,发现那八百死士中普遍出现厌恶烦躁的情绪,人人盼着出狱,个个惦念着外头的花花世界。”
任逍遥、叶知秋相顾莞尔,恨天的部众倒底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在不见天日的大狱中一关就是半个月,自然忍受不了。
叶知秋冷冷道:“近来莫恋锋少有饮血,索性让龙堂主放百十人出来,咱哥仨也好杀个痛快。”龙菲芸身系女子之事熊啸天、叶知秋并不知晓,仍然当他是以前那个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七尺男儿。
任逍遥把水牢的情况和熊啸天一说,后者亦深表赞同,笑道:“冒牌张劲宏差人送来礼物,于情于理我等明早也该入总坛答谢,到时你趁机溜去白虎堂提醒柳堂主防备,顺便再和龙飞云打个招呼……”
任逍遥灵机一动,倏地打断道:“既然他们要害柳堂主,咱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赶在柳堂主去水牢提审夺魂前放走一批死士,然后……”说着做了个“斩杀”的手势,续道,“我想消息传到冒牌秦怀玉那,他也没心情施以暗算了吧。”
叶知秋抚掌大笑:“一箭双雕,妙啊!”
※ ※ ※ ※ ※
三日后,翰海阁,内室。
“哈哈哈!哈哈哈!”听完秦襄、张风、龙菲芸的叙述,任逍遥笑得前仰后合,连老成持重的柳凝涛、贤淑温婉的柳纤云亦不禁莞尔。
任逍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道:“菲芸……你、你真行,我请你放人,原只想让大哥、三哥过过手瘾,岂知你竟顺藤摸瓜,查出绝杀设在城内的秘密堂口,来了个一锅端,漂亮!实在是漂亮!”
柳凝涛捋须笑道:“那会我和冒牌秦二哥刚到水牢,门还没进呢就有禁卫跑来通禀,说圜狱被劫,约有六十名死士成功脱逃。你们是没瞅见他那神色,乍眼看去,像是大发雷霆,实则眼神里流露出的急切与慌张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柳凝涛停顿片刻,压抑住心中激荡,续道:“冒牌教主急召我等赶去承庆阁议事,声言欲重惩失职狱卒,朱四弟自知难脱干系,主动提出辞去白虎堂堂主之职,我等赶忙出言挽留,冒牌秦二哥、张三哥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大堂上争执不休。”
柳纤云幽幽道:“朱叔叔老成持重,以前又曾执掌刑堂,被他们一挤兑,面子上更觉过意不去,堂主的位置非得交出来不可。”
任逍遥泛起丝冷酷的笑意,低斥道:“哼,绝杀果然够毒,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打击贵教元老,妄图将五堂要职尽数收入囊中。”
柳凝涛续道:“多亏菲芸及时赶到,坦言是他故意放走死士,目的在于引蛇出洞,查出绝杀巢穴所在,朱四弟这才安心。”
龙菲芸掩嘴笑道:“得知被我等反将一军,对方三人慌得手足无措,表面上夸奖我足智多谋,大大嘉许一番,估计肚子里早把我祖上八代骂了个遍。”
任逍遥拍腿叫绝,感叹道:“恨天一辈子攻于心计,这回却被咱们算计,真不知消息传到他那,心中作何感想。”
龙菲芸嫣然笑道:“这还用猜——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呗。”
众人哈哈大笑。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九章两全之策
任逍遥叫过秦襄、张风,肃容道:“你俩在绝杀的秘密堂口有否查到什么。”
秦襄据实答道:“我和三弟率两千教众将那围得水泄不通,接着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仅仅找到几封无关紧要的信函,按说从被擒的香主身上该能探得些消息,谁想他竟趁我俩不备,悄悄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丸,当场自尽……唉,早知对方如此奸诈,我真该立即将他打晕,待取出毒丸后再行盘查。”
任逍遥唏嘘道:“这是绝杀中人的历来作风,怨不得你俩。”
柳凝涛沉声道:“其余杀手呢?都给你们拾掇了?”
张风嘿嘿笑道:“大哥故意放跑五十七名死士,因为作戏得做的逼真,所以沿途众人均奋力阻截,加上叶总把出手相助,活着逃到堂口只有十二人,加上里面的杀手,总数不到四十……我和三弟带了两千人马去,自然杀得一个不剩。”
柳纤云听罢,情不自禁的掩住樱口,险些惊呼出声,到是龙菲芸丝毫不觉诧异,狠声道:“杀得好!这帮卑鄙无耻的奸佞小人,个个都该死。”龙吟啸落入绝杀手中,生死未卜,作女儿的他们恨之入骨自然情有可原。
柳凝涛欣然道:“今天这一闹,大大遏制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想必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我正好趁此机会查出教主被关押的地点。”
秦襄插言道:“对!只要独孤前辈、柳盟主率中原群豪一到,我们便去救人。”
张风不无担忧的说道:“怕就怕对方隐隐猜到几个冒牌货的身份已被你我识破,日后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再难探查得实。”
龙菲芸沉吟道:“不可能,从放走死士到调动兵马,一直由我出面,整个过程合情合理,没有半分纰漏,就算他们感觉奇怪,也会认为是我自恃聪慧,骄傲贪功,所以行动前未将计划禀明,决计想不到他们的阴谋早给看穿。”
任逍遥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语调铿锵,字字有力,神态却是从容不迫的道:“虽说绝杀次次行事缜密,计划周详,但其中总有破绽,可见他们组织自恨天以下,并无极其聪慧之人。况且菲芸的种种安排均恰到好处,除非听雨轩的诸葛先生亲临巽风城,否则谁能猜出咱们的真正用意。”他与绝杀几度交锋,次次得胜,说出来的话自然极具分量。
柳凝涛肃容道:“话虽如此,但五大杀手每一个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即使恨天不在,也能约束下属将教主、秦二哥、张三哥他们藏的妥妥当当,寻访起来怕极是不易。”
龙菲芸嗤之以鼻道:“待会我便放出消息,说今早放跑了两个绝杀奸党,然后调集麒麟堂堂众全城搜捕,只要爹爹他们还在巽风城,我就不信找不到。”
秦襄愕然道:“万一教主不在巽风城,那……那可怎生是好。”
龙菲芸冷然道:“爹爹何等武功,即便封穴、下药等种种禁锢手法共用,也得安排高手看管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今五大杀手尽在水牢,八百死士亦已下狱,就连江宁七子、漠北群鹰、祁连双鹫等也在田猎时被我和任兄一一诛绝,我想除去把爹爹他们就近关押以便看管,不会再有更好的法子。”
柳凝涛附和道:“说的对,搜捕一事我会全力支持,加上事关朱堂主声誉,白虎堂上下必全力相助,合三堂人众不消半日便能查遍城中一砖一瓦。”
任逍遥想了想,沉声道:“行动必须快,若让对方得知讯息,将龙教主他们转移,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龙菲芸霍地立起,油然道:“好,我立刻去办。”
任逍遥急阻道:“等等,为防万一,还是设法拖住那仨冒牌货的好。”
龙菲芸颦起秀眉,喃喃道:“这……会否打草惊蛇,引起他们怀疑?”
柳凝涛沉吟道:“的确很有可能,依我看……”
任逍遥回复惯有的洒脱,打断道:“倘若菲芸与柳姑娘定亲,柳堂主是否该大摆筵席,邀请教中各首脑人物赴宴?筵席上让他们喝个酩酊大醉,睡上几个时辰乃至半天应该不难吧。”
秦襄问言大喜,失声道:“好!好一个两全之策!既可免去对方疑心,又能趁他们酒醉时完成搜捕,即是孙武转世、武侯重生怕也不过如此。”
任逍遥正待谦虚两句,陡地瞥见张风满目伤感,知他怕弄假成真,彻底丧失追求柳纤云的希望,心头热血上涌,险些将真相和盘托出,却又想到一旦实情说破,秦襄、张风必争相立功,借以搏取柳纤云欢心,万一兄弟俩为此闹出矛盾,以致援救龙教主的行动发生变故,可就毁之晚矣,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色忽明忽暗,踌躇难决。
龙菲芸何尝不知任逍遥所想,待使眼色止住又怕给张风看出端倪,真个心急如焚,多亏柳纤云识大体、明大义,含情脉脉的挽住龙菲芸手臂,嫣然道:“龙大哥,虽说是演戏,但……但你也得负责任哟。”
她的笑容如鲜花盛开般灿烂,但在龙菲芸看来却无比凄艳,阵阵愧疚霎时直贯胸臆,只觉辜负柳纤云纯真的少女情怀,纵倾毕生之功亦无法偿还。
柳凝涛忙打圆场道:“襄儿、风儿,明日午时我在府上设宴,你俩且称病莫来,待酒席一开,立刻率众进行全城搜捕……我和菲芸会把麒麟、青龙两堂部众尽数交给你俩,务必……务必找到教主。”
秦襄点头答应,张风先是露出一抹无话可说的颓丧神色,接着剧震一下,双眼通红,似要哭将出来,最后深吸口气以舒缓激荡波动的情绪,沉声道:“如果确认关押教主的地点,是直接营救还是命人日夜盯哨,待独孤前辈、柳盟主率众赶到再……”语带哽咽,终究没能把话说完。
龙菲芸沉吟片刻,断然道:“若有十足把握,不惜任何代价也得救!“
张风抢着道:“大哥放心,张风舍却性命,也要护得教主周全。”言辞激昂,语调铿锵,显已立定必死之心。
任逍遥补充道:“若然没有把握,或是仅只找到些许线索,便装成毫不知情,立刻率众离开,记住!切莫打草惊蛇。”
龙菲芸转向任逍遥道:“军中定有绝杀安排的内应,还请任兄知会熊帮主、叶总把,请他俩暗中派人盯哨,莫给对方钻了空子。”
任逍遥欣然应诺。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章一无所获
夜半时分,柳府内室。
“什么?一无所获!”任逍遥拍案而起,失声道。
秦襄满脸无奈,摊手道:“唉,别说找到绝杀关押教主的地方,就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都遍寻无果。”
柳凝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声道:“会否有遗漏之处?譬如……”
张风抢着道:“客栈、仓库、民宅、店铺……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连我和二哥的府邸也里里外外搜了几遍。”说着连连摇头,显然也对结果大失所望。
任逍遥皱眉道:“如此一来,明日怕不好交差,毕竟出动三堂五、六万教众,大肆搜捕绝杀余党,已然闹得满城风雨,若没有令人信服的结果,不光那仨冒牌货,就连城中百姓都得起疑。”
秦襄大大咧咧的说道:“其实并非一点收获都没有,起码身负灭天令的各色人众抓到几十个……其中多为酒楼、客栈、茶馆的二掌柜及当铺朝奉、跑街等。”
任逍遥冷笑道:“哼,绝杀一贯精于安插眼线,当日在杭州城便是如此、想不到连贵教总坛也……看来中原武林各大帮会、门派的聚集地多半都在他们的监控下,难怪当日我从东海找寻碧血珍珠归来,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
张风续道:“除此之外,朝廷通缉的要犯、恶迹昭彰的江洋大盗、乃至多年前消声匿迹的黑道嚣雄竟也被我们查出数十人,想不到本教总坛竟成了这帮无耻匪类、奸佞嚣小的聚集地。”
龙菲芸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人人以为巽风城守备森严,邪魔歪道不敢来此,他们呢偏偏就往这里钻。”
任逍遥苦笑道:“看来我们的行动还不至于完全失败,好歹将藏匿城中的奸人一网打尽,秦老弟、张老弟交差时稍稍注意说辞,倒也不置于被对方看出我们的真正用意。”
龙菲芸垂首轻叹道:“唉,爹爹他们究竟被关在哪呢?”
柳凝涛露出深思的神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既然城中没有,那么……教主他们应该被关押在总坛!”
秦襄愕然道:“不会吧,咱们眼皮底下?”
任逍遥点点头,沉声道:“还是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龙菲芸肃容道:“仔细想想你我虽时常往来于总坛内外,各堂之间每天少说也得走上七八趟,但总坛占地三千顷,厅堂馆轩、亭台楼阁放眼皆是,哪一处你我时常会去,哪一处关不得人。”
张风现出身有同感的表情,喃喃道:“别的暂且不论,光堆放货物的仓库就有四十多间,把爹爹和教主他们藏在里头,的确……的确很难发现。”
任逍遥沉声问道:“能否找个借口……”
没等他说完,柳凝涛倏地打断道:“从放走死士到铲平绝杀堂口,再到调集大军全城搜捕,虽说咱们每一次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或多或少总会引起对方戒心,眼下纵有千般缘由也不可贸然调查总坛内部。”
张风附和道:“就目前形势,再有任何过激举动,定然无法收场,还是另谋良策的好,以免前功尽弃。”
龙菲芸顿足叹道:“唉,可惜荆叔早已离任,要不然由他派遣亲信暗中探访,或许能查出些端倪。”
秦襄皱眉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龙菲芸沉声道:“不,办法当然得想,虽说无法展开大规模搜寻,但小范围的探察想来能够办到,只是中间尚有许多细节需要斟酌,今晚怕商榷不来。”
柳凝涛低声道:“这点倒无妨,反正咱们也不急这一天两天,问题是……”
龙菲芸追问道:“柳叔有何顾忌?”
柳凝涛肃容道:“哪咱们都有办法查,最多只是在时间安排上动些手脚,但三殿五阁却万万碰不得,偏生密室、暗格什么的就属那最多。”
龙菲芸怔了片刻,忽然笑道:“柳叔多虑啦,明察察不了,咱们大可暗访嘛,反正有任兄在,什么地方去不得。”
任逍遥忙摆摆手,谦虚道:“三殿五阁的守卫比起皇宫大内犹有过之,便是我轻装独往,进去后怕也未必出得来。”
柳凝涛笑道:“无妨,咱们定好日子,设法支开冒牌教主和部分守卫,再让菲芸绘张详尽的地图给你,只要你事先记熟,包管没人察觉得了。”
任逍遥的睿智加上龙菲芸的机敏,委实当得上“绝配”二字,当柳凝涛、秦襄、张风为如何尽快完成搜查又不引起对方怀疑绞尽脑汁的时候,他俩已想到个天衣无缝的妙计。
熊啸天、叶知秋大张旗鼓的率众离城,以他俩在江湖中的地位,冒牌龙吟啸非得亲自相送方合礼数。列为怕要问了,武林四秀情同手足,任逍遥若不到场,岂非惹人怀疑?呵呵,任逍遥确实一路相陪,但此任逍遥非彼任逍遥,而是龙菲芸易容改扮的,至于我们的风流盗侠早已趁此良机潜入天极教内坛,直奔三殿五阁而去。
由于是在白天,长距离的凌空纵跃根本瞒不过禁卫,因此任逍遥先以听雨轩门客的身份来到麒麟堂,美其名曰与龙菲芸商谈采购兵器的诸项事宜。待进入望月阁立即换过服饰,悄然从窗口掠出,小心翼翼的摸向三殿五阁。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一章巧施妙计
尽管熊啸天、叶知秋会尽量拖延,但留给任逍遥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时辰,单靠这点功夫要想毫无遗漏的查遍三殿五阁,完全没有可能,因此在龙菲芸、柳凝涛经过商议,决定将主要的搜寻目标定在掖庭殿、光天阁、甘露阁。
掖庭殿是举办各种典礼、仪式的首要场所,占地虽广,平素确甚少使用;光天阁原本用于储藏金银珠宝,乾德宝库建成前,天极教所有财富尽数存放在那里,故暗格、密室极多;甘露阁乃教主御用的练功房,寻常人众不得擅入,三处地点都是秘密关押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的极佳场所。
绕过几处岗哨,任逍遥悄然来到光天阁。日间守备和夜晚相比,果然逊色许多,阁外执勤的内卫仅有两班,来回巡视的间隔即使用走都能避过,唯一麻烦的是光天阁三十二扇棱窗全部紧闭,且以逍遥无极掌的内力竟然震之不开,显然绝非简单的插上木栓,而是从里面用铜锁完全锁死。
唯一的办法是由大门进入,但守在门外的四名郎官寸步不离,除非恃强硬闯,否则很难有机会探得光天阁虚实——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想法,在任逍遥眼中,别说区区四名郎官,十名又能如何?
光天阁外是个阔达三十亩的广场,地面用上好的大理石铺就,光亮耀眼,奕奕生辉,兼之教众时刻打扫,要说一尘不染半点也不为过,就连负责执勤的内卫走在上面也得小心翼翼,免得脚底打滑摔个底朝天。
内卫队长贺子强人称“贺老实”,投身天极教已有十年,从最初烧火打杂积功升至今天这个位置,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半点纰漏,随他巡视的二十名劲卒,均是内卫中的佼佼者,个个以一当百,武功了得,单看他们行走时的步履气度,便知绝非寻常教众所能比拟。
贺子强练得是内家功夫,耳目十分灵敏,虽然上头并未发话,让他刻意加强戒备,但自从昨日开展全城搜捕后,他便时刻小心谨慎、全神贯注,唯恐绝杀气急败坏之下作出什么大肆破坏的举动。
眼看走到光天阁正门,贺子强规律性的向四名郎官点点头,以示整个巡查过程并未发生异状,此时此刻,众内卫的精神往往会有所放松,毕竟相对于光天阁外的各个角落,大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贺子强的注意力反倒更加集中,他很清楚,真正擅于潜伏的高手,挑得往往就是他们内卫最泄怠的当儿。
果然,在他目光瞟向正门的刹那,左侧走廊尽头忽地闪过一个迅捷无论的黑影!尽管是从眼角擦过,尽管是在弹指一挥间,但凭借多年的经验,贺子强毫不犹豫认定入侵者就在拐角,高嚷道:“什么人,站住!”
话尤未落,众内卫立刻分做两组,左右包抄过去,贺子强本人连同两名郎官则纵身跃上阁顶,防止对方绕往别处,声东击西。
奈何任逍遥用得是调虎离山之计,所谓黑影不过是他扯下的半面旌旗,所谓疾闪而过无非是夹在主梁缝隙中迎风拂动而已,至于恰巧被贺子强他看见,也是他以弹指烈焰的内劲刻意造成的。当然整个布局十分严密,巧妙的利用风势及周围的特定环境,即使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也会误判成旌旗被大风吹落,恰巧卡在转角附近,以致被误认作人影。
贺子强的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内卫冲向的走廊的时候,任逍遥先行掠上屋顶,横移数丈后立刻跃下,与贺子强他们打了个时间差,把守大门的两名郎官早便慌了神,一个瞧向头顶,一个注视内卫,混没注意到身周,只觉耳畔拂过一阵轻风,定睛再看时却哪还有半个人影。
“我道什么东西,原来是块破旗。”众内卫的漫骂彻底掩盖了大门合上的吱呀声,任逍遥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进入光天阁。
乾德宝库建成后,光天阁改为储存书卷、字画及教中各类典籍、卷宗,放眼望去,上好的楠木书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移动其中任何一组,都可能出现密室暗格,若然挨个去试,没有半天功夫休想查遍,幸亏龙菲芸喜好书画,常来光天阁取用,虽然未必清楚这里的所有状况,但加上任逍遥对机关布置的熟谂及“穿墙入户,盗宝取物”的丰富经验,短时间完成搜寻倒也并未全无可能。
确认前六组书架并无异状后,任逍遥开始检视左首第七组,据龙菲芸所说,顺数第五个栅格后有个开启密室的机簧,只要轻轻一摁,书架便会移动,露出暗藏在墙体夹层的密室。
换成普通人,得到如此确切的指示,肯定毫不犹豫的搬开推积在栅格内的书卷,然后触动机簧。但任逍遥却极其小心,第一步,查探周围是否有灰尘堆积,若有,那么即使动作再轻,也将留下难以抹灭的痕迹。片刻后,任逍遥笑了,看来负责清扫的教众颇为勤力,将整组书架打扫的一尘不染。第二步,带上金丝手套,以免触摸机簧时指纹印在上头,被对方察觉。
“轰——轰——”密室洞开,琳琅满目的各式字画映入任逍遥眼帘,相较于大厅,这里的灰尘的显然甚多,任逍遥不敢怠慢,开始他的第三步——褪去鞋履,纵身掠入密室,以免留下足印。
晃眼间功夫,任逍遥便略带失望的退将出来,密室不过方圆数丈,仅有的几个箱子或堆满卷宗或空空如野,别说把人关在这,就是打晕咯装进去也没任何可能。
不消一注香功夫,龙菲芸知道的十三处密室被他查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任逍遥自己找到另外七间,同样……
没奈何,任逍遥只得前往下一处目标:掖庭殿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进来容易,出去难,他得用什么方法才能骗过门口的郎官、内卫,顺利离开光天阁呢?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二章粱上君子
任逍遥乃人中之龙,但并非无所不能。
郎官、内卫固然被他骗过一次,好歹个个受过严格训练,责任心更不在话下,再要蒙混过关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任逍遥不会逞强,不会自以为是的再度挑战荆嗣一手培育的内卫精英。
他还有别种方法能够离开光天阁吗?
当然有!
孟飞交给他的天机谱中不但记载着孟式暗器,还涵盖有江湖数术、奇门遁甲等各类杂学,开锁这样的小把戏岂能难得倒他。
晃眼间功夫,任逍遥便从窗口溜了出去,旋即摸出根银线,以独门手法在铜索的环扣上绑了个十字结,接着将棱窗合上,轻轻抽动银线,“啪”的一声铜索合上,绑在环扣上银线透过两扇木窗间仅余的缝隙,重又回到任逍遥手中。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包管没人看得出这扇棱窗曾经被人从里面开启过。
躲在御道两侧的槐柳从中,透过婆娑树影遥望远处的彩阁金殿,任逍遥无可遏制的被这座富丽堂皇的的宏伟建筑所慑,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或许将成为巽风城的主人,他的心情更加激荡,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救出龙吟啸,助天极教渡过眼前这场危机。
然而,接下来的结果却令任逍遥无比失望,掖庭殿、甘露阁竟也空无一人,内坛最有可能关押龙吟啸的地方全部落空,难道……难道绝杀会把他们藏在白虎、朱雀、玄武三堂抑或是龙菲芸、柳凝涛制下的某处。
任逍遥不敢妄加揣测,半途而废却又不是他的性格,因此明知冒牌龙吟啸即将赶回,若然继续待在三殿五阁很有可能被他发现,但被绝杀的诡异布局激起拗劲的他偏生不肯离去。对于恨天极其一众下属的性格,任逍遥有着太多的了解,他十分清楚,在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绝杀中人眼里,能够自己办到的事,绝没可能假手于人,所以他要赌一赌,赌那冒牌将真正的龙吟啸藏在身边!
武德殿、延嘉阁是他选择的另外两个目标,武德殿用于接待来宾,看似经常使用,其实需得国宾级别以上的贵客才有资格入住,放眼当今江湖,除非独孤宇、柳玉虚、晓明亲临,否则武德殿根本不可能使用,所以里面的十五间卧室、六间书房乃至三间会客厅全都可以关人。
延嘉阁原是龙吟啸爱妻林雨桐的居所,林雨桐仙逝后,这里被永久封存,即便是龙吟啸、龙菲芸父女也只在林雨桐忌日当天才会入内凭吊。相对前者而言,这里的虽然严密,但冒牌龙吟啸到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任逍遥还是选择先去武德殿。
“教主!”搜索开始不久,远处遥遥传来众内卫的致敬声,任逍遥心中一紧,暗忖:“好家伙,回来的真快。”忙将窗户拉开条小缝,悄悄朝御道望去。
这一看把他吓得魂飞天外,映入眼帘的不光是“龙吟啸”,还有秦怀玉、张劲宏两个冒牌货,三人在十数名郎官的拥簇下,大步朝武德殿走来。
任逍遥脑中“嗡”的一下,险些炸开,如果在这与他们碰个正着,非只所有计划都得胎死腹中,就连逃走都是个大问题,不用飞仙化羽肯定冲不出众内卫的重重包夹,要用身份肯定曝露,所以他没得选择,只能——躲!
以最快的速度将桌椅床凳放回远处后,任逍遥纵身跃上主梁,左右环顾见四处均无法藏身,只得钻入“蓬荜生辉”的四字金匾后。
脚步声渐近,任逍遥变得愈发紧张,他见过的大事面多了去了,唯独这次心里砰砰直跳,额角不住有汗水渗出,要知是否避过对方耳目,关乎整个搜寻行动的成败,甚至牵涉到天极教五十载基业的兴衰存亡!
“你们几个把住大门,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冒牌龙吟啸一声令下,殿外的执勤的内卫和身后几名郎官齐声应答。
从脚步声判断,进入大殿的只有三人,想来定是“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任逍遥心中狂喜:“他们特意来到武德殿,又命教众严加把守,莫非是想在这商量什么重大机密。”
念及此处,他忙提聚功力,耳畔立时传来方圆十丈内的所有细微响音,连众郎官柔微细长的呼吸声也休想瞒过。
出乎意料的是“龙吟啸”等人并未立即开始商讨,甚至只有一人在主位坐下,另两人的脚步则逐渐远去,过得半晌方才回来。任逍遥料定他俩必然是去其他房间搜查,大呼险之已极,幸好自己躲在匾额后,不虞被对方发觉,否则决不仅仅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
“秦怀玉”嘟囔道:“老大,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吧,咱兄弟说个私话都瞻前顾后的,要是商量起首领交托的要是来,还不得……”
“龙吟啸”猛地一拍桌子,打断道:“哼!如果不是你提审死士时瞎说话,龙菲芸钻得到空子……现在倒好,城里的眼线全都断了,首领来时你怎么交差。”
“秦怀玉”哑声道:“我不过是告诉戴航、徐涛、潘征光几个,过几日想办法把他们弄出去乐乐,谁……谁想第二天龙菲芸那斯就故意……唉!”
“龙吟啸”怒道:“戴航好毒、徐涛好色、潘征光好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事没事跑去撩拨,能不出岔子吗?”
“张劲宏”紧张道:“老大,咱们的身份会不会已经被对方看穿。”
“龙吟啸”冷冷道:“哼,真要如此你我还有命坐在这?”
“张劲宏”颤声道:“或许……或许对方投鼠忌器,担心咱们对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下手,这……这才……”
“龙吟啸”打断道:“龙吟啸若死,龙菲芸不但继任天极教教主,还能承接乃父一字并肩王的爵位,从此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何乐不为?”
“秦怀玉”附和道:“就是,咱们几个潜伏天极教十数载,日积月累的观察模仿加上组织提供的准确情报怎么可能露出破绽,你啊太多虑啦!”
“张劲宏”犹有余悸道:“多亏首领谕示你我将龙吟啸就近关押,否则早在全城搜捕时被秦襄、张风救了出来。”
听得这话,任逍遥不由精神一震。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三章重大收获
“秦怀玉”续道:“仔细想想,龙菲芸当真聪明绝顶,整套连环计从时间安排到具体实施几乎天衣无缝,加上江宁七子、漠北群鹰、祁连双鹫全都死在他手中,我甚至感觉龙菲芸简直……简直像是第二个任逍遥。”
“龙吟啸”沉声道:“你错了,他和任逍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龙菲芸举止谦和、谈吐优雅,是典型的世家公子;任逍遥却性格乖张、桀骜不逊,用情场杀手来形容最为合适。”
任逍遥还是头回听到绝杀中人对自己的评价,心下不由暗笑。岂知就在这时,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下,说来也巧,房梁和牌匾间的缝隙仅指许宽,汗珠却不偏不倚恰巧从这里透过,径直朝地面跌落。
任逍遥立足处高达五丈,就算是颗微不足道的汗珠,一旦被它触及大理石地板,发出的些微声响极有可能被对方听见。
双目圆瞪、寒毛倒竖,任逍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的命运决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
任逍遥倏地想起恩师临离椰岛前语重心长的殷殷嘱托,他没有半点迟疑,全力功力汇聚食指商阳穴,迸力一戳,弹指烈焰的灼热真劲立时激射而出,将半空中的汗珠震得粉碎。
好险啊,总算躲过一劫。
任逍遥暗中吁了口气,精神重新集中到“龙吟啸”等人的对话上。
“秦怀玉”苦笑道:“他俩若有一人肯为组织所用,现今咱们也不至落到这副进退两难的地步。”
“张劲宏”小心翼翼的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关押龙吟啸的地方不慎曝露,那……那可如何是好?”
“秦怀玉”冷冷道:“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
眼看就要说出地点,“龙吟啸”倏地打断道:“首领的吩咐你他娘的就忘啦。”他一急之下连爆粗口,“妈的,堂口被端我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再……再要胡闹,别说完成任务的奖赏,命都保不住,你个***活逆味了,我可不想死!”
“张劲宏”陪笑道:“老大,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龙吟啸”火气犹自未退,忿忿道:“他几时能改掉大嘴巴的毛病,要不是首领飞鸽传书让我借故把荆嗣调走,咱们的身份早就漏底啦,还有功夫坐在武德殿闲聊?”
话音甫落,“秦怀玉”、“张劲宏”再不敢有任何言语,任逍遥听到的除了“呼嗤”“呼嗤”的喘息就剩下门外内卫走动时的脚步声。
过得许久,“龙吟啸”轻叹道:“唉,今天的密会到此为止吧,总之首领赶到巽风城前,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还有……夺魂、追命的要求尽量……尽量想办法满足,毕竟无论身份地位、武功修为还是在组织中的资历咱们都低人一等,还是别得罪得好。”
“秦怀玉”、“张劲宏”答应一声,各自去了,“龙吟啸”稍坐片刻后亦起身离开,武德殿很快恢复往昔的空荡荡的情景,虽说方才两次状况均惊险已极,但任逍遥却生出不虚此行的畅快感觉,起码他已经知道自己和龙菲芸的判断几乎完全正确,差得就是那最后一步而已。
继续待在武德殿显然不会再有收获,至于延嘉阁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查,毕竟“秦怀玉”说得很清楚,关押龙吟啸的地方决不是轻易就能想到的,延嘉阁的位置布局极易引人怀疑,也就是说根本没可能被绝杀选中。
急匆匆返回青龙堂,龙菲芸、柳凝涛两人已在翰海阁的密室内等候多时,见到他俩面上的表情,任逍遥便知外坛的搜索暂时没有收获,不过二人瞅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倒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齐声道:“有结果了?”
任逍遥坦言道:“结果没有,过程嘛或许你们会感兴趣。”说着把在翰海阁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龙菲芸问言大喜,欣然:“好家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方的密话竟然被你听得一清二楚,行啊!”
任逍遥颇为遗憾的苦笑道:“唉,直到商谈结束,他们也没说出关押龙教主的确切地点,实在够可惜的。”
龙菲芸秀眸透出蕴涵智慧的光束,狠声道:“老实说我并不期望一劳永逸,因为我要凭借自己的思考与揣测逐步揭开谜团,亲手把爹爹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亲手挽救本教。”
柳凝涛动容道:“有志气,不愧是教主钦定的……”“接班人”三字还没出口,龙菲芸已是秀颊晕红,就连任逍遥都觉不大好意思,后悔先前一时嘴快,连和龙菲芸的私下约定都说给柳凝涛听。
龙菲芸很快恢复镇定,沉声道:“其实,仔细分析对方言语,不难发现其中还有许多斟酌的字句,譬如……”
任逍遥抢着道:“譬如‘多亏首领谕示你我将龙吟啸就近关押’直接点明龙教主就在总坛,加上那句说到一半的‘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正确的关押地点简直呼之欲出。”
龙菲芸沉吟片晌,断然道:“要说最意想不到的场所,自然是麒麟堂和青龙堂内的七座主建筑——翰海阁、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望月阁、潇湘馆、沁芳苑,我和柳叔拥有绝对的私享权,随意进出什么的自不必谈,就算一把火烧掉也任由我俩作主。”
任逍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愕然问道:“既如此,那么将龙教主等人关在里面岂非送上门来让咱们知晓。”
柳凝涛摇头道:“任少侠可知,若非你听到他们的谈话,打死我也不会去查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毕竟那是我的专属领地,虽然近来教务缠身,鲜有闲暇到场,但指不定哪天突然兴起,对方使出这等手法也太……也太冒险了吧。”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断然道:“绝杀历来擅于利用人性的弱点,但……想钻咱们思想泄怠的空子,门都没有!”说着转向柳凝涛,沉声道,“柳叔若无意见,你我兵分两路,立刻开始探访,如何?”
柳凝涛否决道:“不成,今天动手太显眼,还是明天吧。”
龙菲芸哽咽道:“咱们晚一日行动,爹爹、秦叔、张叔便多受一天苦,我……我实在没办法等。”不知线索便罢,既然知道,她哪还遏制的住对父亲的关切。
柳凝涛左思右想,终于点头,叮嘱道:“要查先查望月阁,说不定你住的地方真就被绝杀利用了。”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四章突然发难
“什么?还是没有!”任逍遥瞠目结舌,失声道。
“我和柳叔亲自找遍每个角落,但仍旧一无所获。”龙菲芸双手一摊,苦笑道,“看来那几句话的意思咱们并没有真正领会,还得多加斟酌才是。”
柳凝涛皱眉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没在恨天赶来巽风城前找到教主,情况将愈发不利。”
龙菲芸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转向任逍遥,沉声道:“独孤前辈、柳盟主率领的中原群豪几时能到?”
任逍遥据实答道:“还有五天,问题是……你我连龙教主他们被关在哪都不知道,即使倾尽中原武林盟之力也难有所作为。”
龙菲芸狠狠道:“可恶!我就不信……”
“砰!”话尤未落,大门倏地被人撞开,三人心中正自诧异,秦襄、张风双双冲进内室,齐声道:“不好啦,出大事了!”
柳凝涛正待发问,秦襄气喘吁吁的说道:“五……五大杀手全部招认,供出几十名教中元老,光……光是副堂主就有六人,其余的旗主、指挥使大半也被他们指控,内坛现在已乱成一团,那几个冒牌货谕示赵懿领内卫立时拿人,我和张风的龙骧、虎翼军完全没法插手。”
柳凝涛愕然道:“这……这明显是栽赃嫁祸,四弟、五弟竟然会信?”
张风苦笑道:“五大杀手众口一辞,朱叔、刘叔只道他们在水牢被分开关押,绝无串供的可能,所以才会被对方瞎编乱造的鬼话蒙蔽。”
龙菲芸有些惊慌的问道:“朱叔、刘叔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张风沉声道:“叛教者杀无赦,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是没法改变的。”
秦襄长吁道:“好在只有人证,否则……”
任逍遥倏地打断道:“绝杀的行事作风我再清楚不过,既然他们肯发难,那就必定人证物证齐备,恐怕……恐怕……”他连说两个“恐怕”,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柳凝涛霍地站起,断然道:“走!去承庆阁!”承庆阁称为“内朝”,只有有资格作决策的五堂堂主才能进出参与,教中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理政阁提出和讨论执行的人选及方法,像“聚众叛教”这样惊天动地的变故,无论如何那仨冒牌货也得召集龙菲芸、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郑重其事的商议对策。
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鱼贯而出,只剩任逍遥一人呆呆坐在翰海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昨日躲在牌匾后窃听时被对方发觉,还是搜寻过程中不慎留下破绽,抑或恨天以飞鸽传书送来新的行动方略,这才促使他们来个先下手为强,逐步铲除天极教内根深蒂固的元老势力。
任逍遥呆立原地,暗自分析着自己猜测到的几种可能,从回忆潜入三殿五阁后的一举一动,乃至重新领会与绝杀数次交手中得出的经验,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 ※ ※ ※ ※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
门外响起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任逍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他知道来得是柳凝涛、龙菲芸,而且必定带回什么颓丧哀痛的讯息。
“三日后,云龙街口,全体处斩。”龙菲芸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早在任逍遥的预料中,但当他亲耳听见时依旧虎躯剧震,难以控制的惊叫出来。
柳凝涛仰天长叹,哑声道:“如你所料,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加上那仨冒牌货推波助澜,我和菲芸真的……真的无能为力。”
任逍遥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缓缓道:“后果……我是说一旦处斩所有被污陷的贵教元老,后果……后果会怎样?”
龙菲芸深吸口气,压下绞心的伤痛,沉声道:“如果将本教看成一座宫殿,那么……毫无疑问爹爹便是主梁,而他们则是整个建筑的框架……”虽然没把话说完,但任逍遥已经知道结果,框架既散,宫殿何存!
柳凝涛颓然坐倒,喃喃道:“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素来的沉着镇定的他竟也如此慌乱,足见形势之严峻。
龙菲芸沉吟道:“不管怎样,都得救出诸位元老,否则我和柳叔将成为本教的千古罪人,再无颜苟活于世。”
柳凝涛反问道:“救人?怎么救?拿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我们有么?”
龙菲芸娇躯轻颤,哑口无言。
任逍遥断然道:“劫狱!如果麒麟、青龙堂不便出手,我就让大哥、三哥派人去,反正大牢的情况咱们清楚得很,到时再做些手脚,还怕……”
龙菲芸打断道:“没用的,就算牢门大开,诸位元老也不会走。一走,叛教的罪名就得坐实,他们宁肯以死明志,也不愿背负买主求荣的骂名苟活下去。”
柳凝涛提议道:“要么干脆和他们挑明真相,然后五堂逼宫。”
龙菲芸否决道:“这样做固然能救众元老,但爹爹他怎么办?秦叔、张叔怎么办?绝杀手里握着人质,我们投鼠忌器,根本奈何不了那仨冒牌货。”
柳凝涛无言以对。
任逍遥猛地抬头,双目精芒迸射,一字一顿缓缓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五章兵分两路
柳凝涛、龙菲芸同时问道:“什么办法?”
任逍遥泛起个充满自信的笑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道:“闯内坛、救教主,劫法场……兵分两路,由大哥、二哥率丐帮弟子及十三省绿林群豪前往法场阻止行刑,柳堂主、菲芸则各领亲信与我硬闯三殿五阁,务必擒住那仨冒牌货,从他们口中逼问龙教主及秦、张两位副教主的下落,我想只要手段狠些,不消半个时辰便有结果。”
柳凝涛皱眉道:“三殿五阁守备森严,若要硬闯指怕有心无力。”
任逍遥笑道:“行刑当日的监斩官是谁?”
柳凝涛对他的发问颇觉惊讶,愕然道:“朱三弟、刘四弟啊,从提审五大杀手开始,整个案子就一直由他俩操办。”
任逍遥反问道:“如果两位堂主连同柳堂主您在即将行刑前率领下属提着几箱卷宗来到内坛,声言有重要证据需面呈教主,我想进入太极殿、理政阁当该轻而易举吧。”
柳凝涛恍然大悟,失声道:“妙!妙啊!如此一来,绝杀精心谋划的反间计非但功败垂成,而反倒还给咱们创造了一网成擒的契机……不过,时间只有短短三天,你俩能保证易容成朱三弟、刘四弟后,瞒过所有执勤内卫么?”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和朱叔、刘叔相处十几年,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自然不是问题,至于任兄嘛……所有话由我来说,加上柳叔在旁,想来负责执勤的内卫也不会怀疑。”
任逍遥长身而起,肃容道:“好,我立刻出城,将计划告诉大哥、三哥。”
※ ※ ※ ※ ※
转眼间,行刑日已到,巽风城内万人空巷,无数百姓如过江之鲫争先恐后的拥向刑场,有的哀叹惋惜;有的痛心疾首;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拦路喊冤,将阔达四十丈的云龙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相隔数里的昊天门确是另外副情景,作为内坛首当其冲的门户,这里的守备不但没有加强,反比往日松懈许多。原来即将处斩的数十名“叛逆”大半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谁也不知道行刑时会否闹出三军哗变的局面,所以不得不抽调大批禁卫前去维持秩序,守护内坛的人手自然而然得相应减少。
天极教明文规定,担任巡逻、警备、护卫等任务时不得窃窃私语,所以昊天门左近两队二十八名禁卫及四名领队郎官虽有满腹言语却不敢妄自议论,个个心想:教主和几位堂主这是怎么了,好些投身本教几十年的耆宿元老说撤就撤、说斩就斩,哪怕证据确凿,好歹也给人家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味斩尽杀绝固然能排除隐患,但下手太狠弟兄们可是会寒心的呀。
“快看!是柳堂主、朱堂主、刘堂主!”角楼上巡视的士兵大吼一声,附近所有禁卫不约而同的聚到昊天门前,朝笔直延伸的御道望去。
果见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连同十余名身着蓝色服饰的青龙堂教众抬着两只樟木大箱疾步走来。
众禁卫齐声行礼,为首的郎官愕然道:“柳堂主,你们这是……”
柳凝涛沉声道:“我已找到证据证明赵副教主、周副指挥使系遭五大杀手污蔑,并无叛教事实,须立刻面呈教主,请旨下令暂缓行刑。”
众禁卫不敢怠慢,立时让开道路,放柳凝涛、朱顺武等入内。麒麟堂副堂主赵平威、禁卫军副指挥周国泰恰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为人刚正不阿极受众军士爱戴,眼见几位堂主心急火燎的赶来内坛,目的是为他俩平反,高兴还来不及,岂有阻拦之理。
穿过昊天门,朱顺武、刘清平相互交换个嘉许的眼色,率领众人继续前行。
进入内坛后,盘查更加严密,柳凝涛故伎重施,只不过将对象内卫副统领魏大勇,众内卫听后,亦丝毫不加阻拦,任由他们入内。
来到太极殿外,柳凝涛向值勤郎官说明来意,请他向“龙吟啸”通禀,岂知郎官却说半个时辰前教主便不知去向,迄今仍未归返。
柳凝涛愕然道:“秦、张两位副教主呢?”
郎官据实答道:“两位副教主也不在。”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面面相觑,后者沉吟道:“既如此,那我们先把东西抬进太极殿,你带人立刻去找,快!”
郎官迟疑道:“可……可教主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擅入太极殿。”
刘清平双目圆瞪,大怒道:“还有半个时辰,刑场那就要开刀问斩,若是延误替魏副统领洗刷冤屈的时间,你吃罪得起吗?”
朱顺武冷哼道:“莫非你眼中只有教主,没有我们?”
郎官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朱堂主说笑了……属下……属下这就去找。”当着三位暴跳如雷的堂主,他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柳凝涛冷冷道:“把守备三殿五阁八队内卫通通给我叫上,一注香功夫找不到教主,我唯你们是问!”
众内卫诺诺连声,霎时走得干干净净。
朱顺武、刘清平打开木箱,秦襄、张风迫不及待的跳将出来,齐声道:“怎么,不动手啦?”他俩特意藏在木箱中,本打算骤然发难,杀“龙吟啸”个措手不及,哪知信号都没法,箱子就……
朱顺武冷冷道:“那仨冒牌货都不在,想是迎接恨天去了,咱们自己找吧。”
片刻后……
“什么!太极殿没有、理政阁没有、承庆阁也没有。”刘清平失声道,“不可能,决不可能,武德殿、掖庭殿、光天阁、甘露阁和延嘉阁我都找过,除去这三处还有哪关得了人?”
秦襄沉声道:“会不会换过地方了。”
朱顺武断然道:“绝对没有,这几日我一直让人盯着三殿五阁,期间并未发生任何异状。”
柳凝涛喃喃:“莫非……莫非还有咱们没想到的地方?”
众人纷纷摇头,总坛近八百座建筑该查的都查过,再要想绝对想不出。
刘清平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缓缓吐出个九个字:“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六章乾德宝库
话说到这份上,想必人人都看得出朱顺武是龙菲芸,刘清平则是任逍遥。
龙菲芸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你说的该不会是……”
任逍遥剑眉微扬,缓缓道:“乾——德——宝——库!”
张风愕然道:“说……说笑吧,对方怎打得开乾德宝库。”
秦襄附和道:“对啊,爹爹再糊涂,也不会把钥匙交给绝杀。”
任逍遥低声道:“菲芸,你我在望月阁首次碰面时,我就听你说过龙教主将宝库钥匙交给你保管,还叮嘱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护住天极三宝,对么?”
龙菲芸点点头,回忆道:“当时我还以为爹爹指得是你……啊!难道早在离开总坛前他老人家就料到绝杀觊觎乾德宝库内的财富,不日将有行动。”
任逍遥分析道:“龙教主的钥匙加上你自己那把只能开启第二层,试想假如对方连大门都进不去,又何须小心翼翼的看护藏在第二层中的天极三宝呢?”
张风恍然道:“爹爹和秦叔掌管的大门钥匙很可能早已遗失,所以才……”
任逍遥不待他说道,猛地打断道:“事不宜迟,快走!”
乾德宝库位于麒麟堂腹地,乍眼看去外表与寻常建筑并无差异,实际上通体由精铁铸成,外贴楠木,构成坚不可摧的防御公事,也就是说除非通过大门,否则决不可能有第二种方法进入宝库。
说到大门,乾德宝库的配置则更加耸人听闻,区区两扇门翼竟花费三千斤上等炼铜,光是厚度便达到五尺,休说以强制手段破门而入,就算拿着钥匙也得合数人力才能将门推开。
看守乾德宝库的是麒麟堂教众,早在来的路上龙飞云已摘去人皮面具,恢复真容,当下微一扬手,大门两侧的十数名守卫立刻乖乖让开。
众人不约而同地生出望洋兴叹的颓丧感觉,四把钥匙仅得龙菲芸贴身收藏的一把,如何打开铜门,如何进入宝库?
龙菲芸沉声道:“任兄,看你的了。”
任逍遥泛起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正色道:“放心,我尽力而为。”说罢,探手入怀,取出铁丝、镊子等大把工具,开始撬锁……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开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逍遥的神情愈发凝重,起初怡然自得的微笑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双是目中若有若无的紧张与迟疑,众人无不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要知若不能在冒牌龙吟啸赶回总坛前打开宝库,必被扣上叛教作乱的罪名,后果可想而知。
“咯啦”清脆的响音传入众人耳鼓。
锁开了!
“砰——”任逍遥跌坐在地,满头大汗瑟瑟而落,显然心智耗费极巨。
“任兄,你没事吧。”龙菲芸忙冲上前去将他扶起,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这锁是杭州云海社杜头老四造的,开起来稍微……稍微有些麻烦。”任逍遥双眉紧索,苦笑道。他有气无力的倚在龙菲芸怀中,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一则待会还要通过第二道门,得抓紧时间恢复精力,二则靠着佳人香肩,是种无与伦比的享受,若不趁机一亲芳泽,他就不是“风流盗侠”了。
龙菲芸小心翼翼的搀扶任逍遥进入宝库,但见左右整整齐齐的放置数两排木箱,该是储藏金银之用,稍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十余个木架,上面堆满珠宝玉器、珍品古玩,件件价值不蜚,以任逍遥的专业眼光判断,这里的宝物论品质、论数量普天之下除皇宫大内,唯听雨轩可堪比拟。
除柳凝涛、龙菲芸外,众人都是第一次进入宝库,个个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几乎把此行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柳凝涛叹口气,亲自动手开始检视,发现所有物品均无搬动挪移的痕迹,不由纳闷起来,喃喃道:“宝库……宝库似乎没人进来过,会不会又弄错了。”
龙菲芸沉吟道:“绝杀的目的是囚禁爹爹,财富嘛……哼,依照他们的计划,铲除本教元老后接着对付五大堂主,然后控制整个巽风城,宝库里的任何东西还不取用,何必急于一时。”说着望向身旁的任逍遥,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猛然发觉他故作疲惫的真正用意,立刻俏脸微红,轻啐道:“够了吧,还要我扶?
任逍遥嘻嘻一笑,附耳道:“不够不够,一生一世都不够哩。”说着也不理会龙菲芸嗔怨懊恼的动人情态,径直走向第二扇大门。
龙菲芸左顾右盼,生怕刚才的对话让人听见,以致泄露身份,幸好秦襄、张风等均被宝物所慑,混没注意到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想起自己的钥匙还没交给任逍遥,急忙小跑过去,丢将给他。
任逍遥扬手接过,沉声道:“这把是子母连环锁,比起方才那把十字锁更加难开,幸好你有子锁的佩匙,否则没个把时辰休想进去。”
龙菲芸轻声问道:“那……那现在得花多久。”
任逍遥谈谈道:“少则半刻,多则……嗨,反正我尽力而为便是,对了,第二层除天极三宝外还有其它东西么……譬如机关暗器什么的。”
龙菲芸想了想,沉声道:“入口和过道没有,但摆放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的平台布置了很多,至于太清虎符则藏在第二层末段的某个暗格里,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
柳凝涛凑上前来,低声道:“教主他们会不会在第二层?”
任逍遥肃容道:“很有可能,所以我才问清楚里面的机关布置,免得待会救人时手忙脚乱……烦请柳堂主看好秦襄、张风,我怕他俩一时冲动,闹出乱子来。”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任逍遥额角滑落,他双手紧扣工具,始终在子母锁附近徘徊,哪有功夫顾忌。龙菲芸看在眼中,即是感动,又是怜惜,芳心在任逍遥身上系得更紧了,情不自禁的举起衣袖为他擦拭,想得竟是日后与任逍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旖旎情景。
多亏任逍遥正全神贯注的把弄子母连环锁,完全没有注意到龙菲芸柔情似水的眸神,否则窥见她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哪还有心思做其他事。
“叮咚——”子母连环锁跌落在地。
龙菲芸照旧搀住任逍遥,柳凝涛、秦襄、张风等则合力推开大门。
“啊!”众人难以遏制的惊呼响彻宝库!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七章宝库风云
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全都不知所踪!
柳凝涛颤声道:“果……果然,绝杀已经拿到所有钥匙,取……取走三宝。”
龙菲芸较为镇定,沉声道:“不,太清虎符或许仍在,但首要任务是尽快找到……”话未说完,秦襄已急不可耐的跨步入门,同时高嚷道:“爹爹!你在这吗?我是襄儿啊。”他虽莽撞但也记得柳凝涛的吩咐,只是沿着过道前行,并没有走向两边,张风手持长剑,紧跟在后,眼神中充满焦虑与担忧。乾德宝库正门的钥匙是秦怀玉、张劲宏得保平安的最大筹码,如今连对方连第二层都已闯入,那么……
龙菲芸隐隐觉得情况优异,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只得颦起秀眉,借着两侧十几盏长明灯的光亮,目光灼灼的审视四周。
忽然,任逍遥心中一动,猛地叫到:“秦襄、张风,危险!”
二人早对他奉若神明,问言立刻顿住脚步,待要后退时,异变突起!
破空声响!十数枝闪着蓝芒精钢箭矢,倏地的从前方黑暗处疾射而出,劈头盖脸的朝秦襄、张风袭来,箭矢的呼啸声在这幽暗寂静的宝库中显得分外刺耳。
此种由机括发动的超级劲弩,比诸寻常弓弩发射出的箭矢厉害百倍,幸好二人得任逍遥提醒尚不置于手足无措,武功亦有相当根底,秦襄长剑疾出,朝前猛劈,张风则纵步冲前,俯身斜扫,护住下盘,配合之默契,已达心意相通的境界。
眨眼间功夫,箭矢或给劈飞、或被击落,失去准头的几支竟硬生生破壁,深入盈寸!对比花岗石的坚硬,劲箭的力道可想而知。
秦襄、张风虽然没有受伤,但四条手臂却酸麻至没有感觉的程度,再看看仍在晃动的箭尾,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慌忙退回众人身边,再不敢轻举妄动。
柳凝涛愕然道:“任少侠怎知过道两侧会有危险?”
任逍遥沉吟道:“绝杀中步法精擅机关暗器的高手,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既然失却,想必宝库第二层的情况已被对方摸透,以恨天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性子岂有不在过道设下机关,诱我等入局的道理。”
“襄儿,是你吗?”转角处传来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爹……爹爹!”秦襄惊呼道,咬咬牙竟还想上前。
张风忙一把将他拉住,高声道:“二叔,我爹在吗?”
“在……在!三弟饿晕啦……你们别过来,沿途有机关!”
众人问言均欣喜不已,十数日的苦寻终究没有白费,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柳凝涛沉吟道:“现在怎么办,过道危机四伏,贸然硬闯的话,恐怕……”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闪,肃容道:“你们退后,我来破坏机关。”
龙菲芸喃喃道:“时间紧迫,一个个拆解来不及的。”
任逍遥傲然道:“我不是去拆!”言毕身形微晃,径直冲向过道。
他想干什么?众人心中同时泛起疑问,看情形任逍遥并非倚仗飞仙化羽凌空穿越过道,而是……而是想靠一己之力触发并化解所有的机关!
随着连串爆起的机括声响,劲箭、罩网、飞石、落枷等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激荡而出,雷霆电闪般向射任逍遥,即便是柳凝涛、龙菲芸两大高手也看得冷汗涔涔、胆战心惊,这批暗器不仅角度刁钻,且势道强猛,数量之多更另人嗔目结舌,任逍遥固然以轻功、掌法闻名天下,但只身面对如此密集的暗器,能确保性命无虞吗?
任逍遥仰天长啸,冰魄玄霜剑“锵”地来到手中,曲折不定,嗡嗡急颤,漫天蓝芒尽自纵横交错,蓦地组成一个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圈,飕飕飒飒的劲气伴随点点寒光,将任逍遥周身护得滴水不漏,看得众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乒乒乓乓”的暴响连绵不断,越来越多裂成碎片的暗器散落在地,龙菲芸暗自惊叹,想起独孤宇、肖玉孙、龙吟啸都曾说过凌霄剑诀的威力堪成当世第无双,起初自己尚未尽信,如今见其一神至斯,方知所闻非虚。
“衣带渐宽终不悔”“相见时难别亦难”“抽刀断水水更流”三招使毕,九种暗器、十一道机关尽数落空,任逍遥则气定神闲、毫发无损,哪有半点先前倚在龙菲芸肩头叫累道苦的样子。
众人一涌而上,经由过道转入拐角,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惊呆了,不远处的两组木柱上赫然绑着秦怀玉、张劲宏,两人披头散发,几已瘦成皮包骨头,手脚俱被铁链锁紧,情形惨不忍睹。
“爹爹!”秦襄、张风惊呼着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想把铁链劈断。
“别费心了,没用的。”秦怀玉长叹道,“这些锁链是用陨铁打造的,除非拿到九天玄穹剑……唉,总之寻常兵刃绝对斩不断。”
任逍遥凑上前来,将佩剑交给秦襄,沉声道:“用它试试,或许能行。”
秦襄素知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急忙伸手接过,两三剑下去,铁链应声而断。张风搀住乃父,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试图将他唤醒,龙菲芸则急不可耐的问道:“秦叔,我爹呢?”
秦怀玉勉力振起精神,沉声道:“绝杀让教主交出先天无上罡气秘籍,教主假意答应,随后放天魁石封住路口,欲与对方同归于尽,岂知机关年久失修,那仨冒牌货都跑了出来,只把教主一人留在里面。”
任逍遥断然道:“事不宜迟,立刻开启机关,救龙教主出来。”
龙菲芸仰天长叹,摇头道:“任……任兄有所不知,天魁石重达万斤,一旦放下机关亦随之损毁,无法再度使用,即使倚仗人力强行搬动,最少也得数天功夫。”
任逍遥问言大惊,颤声道:“眼下形势危机,若无龙教主主持大局,恐……难道……难道真就没有其他方法?”
龙菲芸缓缓摇头。
秦怀玉忽道:“有!但实现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顿了顿续道:“菲芸,你不是有块九凤玉佩吗?”
龙菲芸愕然道:“对啊,用它就能打开?”
秦怀玉肃容道:“不,还差一块九龙玉佩,才能启动第二套备用机关——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有当今圣上、教主和我三个人知道,问题是教主找了十八年都没找到它的下落,一时半会间上哪去弄。”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十八章冤家路窄
龙菲芸、任逍遥齐声惊呼:“九龙玉佩!”
秦怀玉愕然道:“怎么,你们听人提起过?”
任逍遥遏制不住内心狂喜,颤声道:“九……九龙玉佩在我这!”
秦怀玉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失声道:“你……你是……任……任……”
龙菲芸打断道:“秦叔,没时间啦,快些开启天魁石吧!”
秦怀玉示意众人留在原地,带着任逍遥、龙菲芸来到一间秘室,伸手转动暗格内的机括,“的”的一声,前方的小块墙壁立刻凹陷进去,形成两个凹槽,轮廓与九龙玉佩、九凤玉佩恰好吻合。
龙菲芸、任逍遥依次将玉佩放入,秦怀玉用力扭动机括,只听“轧轧”声响,整间密室仿佛震动起来,三人迫不及待的冲到天魁石前,只听对面传出滑轮磨擦岗岩的难听的吱吱声,接着巨石开始缓缓上移。
龙菲芸记挂乃父安危,空隙仅只尺许时一个燕子三抄水当先掠将进去,任逍遥毫不犹豫,竟用从晓尘处“偷师”学来的一苇渡江闪身越过天魁石。
龙吟啸身处三丈外的高台上,看样子似乎正在打坐调息,他的两鬓带点花白,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令人望而生畏。
“天极教不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就不肯出现,对么?”龙吟啸缓缓站起,徐徐说道。他充满奇异魅力并能使人甘心遵从的动听声音,配合挺拔健壮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任逍遥、龙菲芸面面相觑。
龙吟啸睁开虎目,眸神炽热如火,窥定任逍遥真容,大惊失色道:“啊!你……你不是……”话至中途,倏地瞥见冰魄玄霜剑,竟又仰天长笑,捋须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任逍遥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发问时,龙菲芸已扑入龙吟啸怀中,悲泣道:“爹爹,你……你没事吧。”
龙吟啸淡淡道:“放心,爹爹饿上半个月照样对付绝杀。”
龙菲芸愕然道:“他们……他们究竟对您做过什么?”
龙吟啸冷笑道:“无非是想尽一切办法逼问先天无上罡气秘籍所在,恨天倒也精明,知道老夫不吃邢训这套,就以你秦叔、张叔的姓命以作威胁,本来我想将计就计,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岂知……唉,时运不济啊。外面的情况现在怎样,你是如何识破对方伪装的?”
龙菲芸凑上前去,附耳向龙吟啸陈述整个经过,后者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露出讶异神情,目光光一次次朝任逍遥瞧来,甚至带着点老丈人瞧女婿的味道。
听罢女儿简单扼要的叙述,龙吟啸虎目射出充满杀气的凌厉神光,一字一顿缓缓道:“立刻前往禁卫署调集禁军,配合麒麟、青龙两堂控制总坛局势,秦襄、张风率龙骧、虎翼军赶去法场阻止行刑。”当此危机存亡的紧要关头,依旧冷静沉着、指挥若定,不愧是天极教教主,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北宋军神!
秦怀玉、柳凝涛及方自醒转的张劲宏齐声应和,天极教众人霎时精神百倍,成功救出教主等同于将对抗绝杀的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扭转局势、反败为胜的绝佳契机就在眼前!
大门近在咫尺,任逍遥倏地发觉不远处的广场末端赫然有七八人正朝宝库冲来,只是隔着十数丈距离看不太清,但凭借他敏锐的直觉却隐隐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凛冽杀气。
果然……
众人出得宝库,迎面遇上五大杀手及冒牌“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
秦怀玉性情暴躁,当先高嚷道:“好啊,冤家路窄,今天我要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们也尝尝被囚禁的滋味。”他给关在宝库第二层,足有半月滴米未进,若非习武多年体力远较常人为强,早给生生饿死在不见天日的乾德宝库中。
龙吟啸一扬手,众人立刻停步,各执兵刃分散展开,将五大杀手和仨冒牌货团团围在垓心,对方仅只八人,而他们这边的龙吟啸乃绝顶高手,实力不在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之下;秦怀玉、张劲宏虽说饥饿,但对敌作战绝无问题;柳凝涛、龙菲芸、任逍遥斗志昂扬、状态奇佳;加上秦襄、张风两只初生牛犊、十数名身着蓝色服饰的青龙堂教众、闻讯赶来的麒麟堂精锐数量是对方的四倍之多,生死之术不闻可知。
出乎意料的是不光焚日、绝月、追命、夺魂、慑魄乃至冒牌“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人人脸上看不到半分慌张,唇角反还现出怡然自得的笑意。
龙吟啸双目精芒大盛,冷冷望着“龙吟啸”,寒声道:“别以为身穿莽苍踏雪甲、手持九天玄穹剑老夫便奈何不了你。”
“龙吟啸”被他坚凝雄厚的王者霸气吓得后退半步,垂首不敢言语。
焚日仍是好整以暇的闲适模样,戟指喝道:“任逍遥,算你有本事,竟然想得到我们会把人关在乾德宝库中。
任逍遥“锵”地拔出冰魄玄霜剑,傲然道:“当日在西狩山,此剑尚未饮够邪教妖人的鲜血,今天我要让它亦尝所愿。”他言辞激昂、语调铿锵,充溢着无与伦比的强大自信,但就这股势头,足令对方心惊胆寒。
绝月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哈哈笑道:“此时此刻只怕天极教几十名元老重臣已然人头落地,不知龙教主及诸位看见法场横尸遍野的景象作何感想。”双方均想以心理战术打击对手的斗志,只可惜他这句话说的太不是时候了。
龙菲芸把剑鞘随意抛开,左手举剑,仰天笑道:“熊帮主、叶总把早率丐帮及十三省绿林盟的兄弟赶往云龙大街,阻止行刑,你们的阴谋诡计休想得逞!”
绝月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们……”
最佳的攻击时刻终于出现,龙吟啸使个眼色,众人呼喝着一拥而上。
“哈哈哈——哈哈哈——”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八人没有丝毫闪避退让或是抵御格挡的意思,反倒一改先前的惊慌,个个捧腹大笑。
焚日笑得险些拿不住兵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龙吟啸、任逍遥,你们当真以为组织派来得只有我们八人?”
第二十一卷 江山折翼万民哭 第一章四面楚歌
焚日扬手一挥,四周呼拉拉涌出大批黑衣杀手,反将天极教众人围在垓心。
形势瞬间逆转,面对十数倍以计的绝杀中人,秦襄、张风心头立时笼上一层阴云,即使是久经战阵的秦怀玉、张劲宏亦泛起“天亡我矣”的颓丧感觉。
柳凝涛勃然色变,大惊道:“八……八百死士,没可能的,圜狱、圄狱守备森严,他们……他们如何逃得出来。”
“龙吟啸”冷笑道:“我不过发道手谕,就将禁卫全部调去法场,对付剩下的几十个狱卒还不轻而易举。”
龙菲芸依旧镇定自若,寒声道:“驻扎总坛的一万禁卫、三千内卫不消半刻功夫就能赶到,单凭数百死士就敢在麒麟堂撒野,你们绝杀简直不自量力。”
“秦怀玉”哈哈大笑,故意拉长声音道:“是么?好,那我就让你彻底绝望。”
“出来吧!”“秦怀玉”拍拍手,死士群中立时走出两人,赫然正是刘易钧、赵懿,前者略带尴尬,垂手不语,后则嘿嘿阴笑道:“禁卫、内卫早被我俩调走,等是决计等不来的。”
柳凝涛怒不可遏,颤声道:“你……你们竟然叛教!”
赵懿恬不知耻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投身天极教十年,不过做到永兴军副指挥使,每月奉禄仅仅几十两,恨天不但送我五千两黄金,还答应事成后立刻捧我当副教主,柳堂主以为我该不该向他投诚呢?”
“龙吟啸”装模作样的讥讽道:“赵副教主,平叛立功就在今时,还不动手。”
赵懿点头哈腰,连连应和,俨然一副唯命是从的奴才嘴脸。
众人无不大声唾骂,就连刘易钧亦心生鄙夷,唇角连连抽动,几次想要说话,但不知为何,却又强行忍住。
龙吟啸抓住机会,沉声道:“刘副堂主,本教三十岁以下的弟兄中除菲芸属你职司最高,我实在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投靠绝杀。”
“秦怀玉”冷哼道:“理由?好,我来告诉你,刘易钧的妻子孩儿都在组织手中,他敢不听我们的指挥么?”
刘易钧仰天长叹,似要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眼看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哽咽道:“教主……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张劲宏肃容道:“二十年前令兄刘清平坐的就是你现在这个位置,北伐归来后圣上赐其武定候封爵,不是因为他曾在数场战役中奋勇当先,立下赫赫战功,而是因为他忠肝义胆、赤心为国,永远将大宋和本教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刘易钧虎躯剧震,旋即回复原先万念俱灰,心如枯木的疲惫神色,他虽然没有立刻反戈一击,却被张劲宏的话深深触动心弦。
焚日双目杀机乍闪即收,阴侧侧笑道:“想拖延时间,没那么容易!”言毕转向众死士,高呼道:“首领有命,凡取龙吟啸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杀!杀!杀!”众死士连连呼喝,但并不急于动手,毕竟的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明显,几乎不用动武,光靠气势就能彻底打垮对手。
果然二十几名麒麟堂、青龙堂教众已自心怯,秦襄、张风也好不到哪去,原本昂扬奋发的斗志早给抛到九霄云外,目中的恐惧之色愈发浓郁。
龙吟啸露出一丝苦涩意味的笑容,仰天长啸道:“想我龙吟啸驰骋缰场、百战百胜,今日竟落得个四面楚歌的结局,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神色黯然、语气悲壮,充满英雄末路的凄凉。
话尤未落,龙吟啸“哇”的喷出口鲜血,溅得任逍遥衣袖兵刃一片殷红,伟岸如山的身躯遥摇欲坠,双手不住颤抖。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作为对方唯一的精神支柱,龙吟啸竟急怒攻心,战力尽失,五大杀手不禁相视而笑。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齐齐扑上前去:“教主……”
惊呼声中,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龙吟啸猛然抬头,虎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凌厉神光,不由分说一把从任逍遥手中抢过冰魄玄霜剑,骤然刺出,挟着气吐虹霓之势,直朝“龙吟啸”扑去。剑上残红瞬间曳成一线血光,倏地化为划空而过的惨厉锋芒,宝剑破空的尖锐疾响,恍如龙吟虎啸,雄猛绝伦的凛冽劲气,震撼八方!
“龙吟啸”心胆俱裂、如遭雷殛,眼前的一切仿佛丧失了它原本的色彩,四周虽全是己方兄弟,但却像孤零零独自存在天地间般,没有任何倚仗,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抵挡龙吟啸排山倒海的强猛攻势。
龙吟啸这计“云海惊雷”乃毕生功力所聚,去势之快,五大杀手竟无一人来得及反应阻拦,待得“龙吟啸”举起九天玄穹剑相迎,已风驰电掣般略过数丈远的空间,倏忽杀至跟前。
双剑交击,“铮”的火星飞闪,龙吟啸径自凝定半空,未有寸进。
回过神来的五大杀手均各大喜,“龙吟啸”身着刀抢不入的莽苍踏雪甲,只要捱过龙吟啸的内劲催逼性命当可无虞。
情形当真如此吗?
在全场惊诧骇异的目中,“龙吟啸”身躯忽然剧烈颤动,接着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胸口逐渐凹陷。
“不……不对!”五大杀手中功力最高的焚日当先惊觉过来。
龙吟啸的内力并未被“龙吟啸”化解,而是一丝不拉的完全侵入对方体内,强猛的冲击震得他五脏六腑尽数碎裂碎,四肢百骸亦完全断折!
“轰!”第二道剑劲似雷霆炸裂,瞬间疾绽,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时,“龙吟啸”如断线风筝般被远远抛飞,“咚”地撞倒在地,再不动弹。
望着地上慢慢扩散的血迹,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愣立当场,骇然无余:“‘龙吟啸’是组织中仅次于他们的高手,却给龙吟啸一招击毙,刀抢不入的莽苍踏雪甲竟没起到半点作用,如此功力,比之首领犹有过之!”
龙吟啸泛起一丝鄙夷的笑意,缓步走向“龙吟啸”尸身,八百死士被他摧山破嶽的的神威所慑,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第二十一卷 江山折翼万民哭 第二章剑圣逞威
龙吟啸好整以暇的取回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他的动作闲逸雅致,充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派,完全没把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绝杀死士放在眼中。
“你……你……”焚日勉力想让镇定下来,但甫一迎上龙吟啸寒如的冰雪眼神,登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龙吟啸回到众人身边,珍而重之的将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交给女儿,柔声道:“用它们防身,待会我无暇照顾你。”
龙菲芸愕然道:“爹爹,你……”
龙吟啸淡淡道:“对付他们,寻常兵刃足矣。”
绝月收敛心神,大喝道:“龙……龙吟啸,你不要欺人太甚。”
龙吟啸提步上前,周身立呈虚无飘渺之态,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冷笑道:“欺人太甚的是你们……二弟、三弟、四弟,五大杀手我来对付,剩下的交给你们!”言毕,随手抄起把铁剑,足尖微点,猛地跃上半空,以居高临下之势,直取焚日面门。
“布阵!”秦怀玉大喝一声,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立刻挺剑相迎,与潮水般涌到、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的八百死士展开厮杀。他们的阵法名叫玄天奇阵,乃宋太祖赵匡胤所创,起初传于贴身禁卫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即现时的天极五剑,尔后逐步成为天极教上下人皆习练的基本武学,这套阵法的主要作用在于护驾,因此防御力极强,在以寡敌众的逆境中往往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眼见龙吟啸的招式蓄劲已久,刚猛绝伦,焚日、绝月不敢有丝毫怠慢,双剑齐出,左右包抄而上,无论出手的时机、角度都配合的极其巧妙,令人防不胜防。
他俩诡异莫测的剑术激起龙吟啸的强大斗志,趁势两腿弹出,足尖半分不误踢在剑脊正中,焚日、绝月暗忖你内功虽强终不及我二人合力,当下强催劲气,欲将龙吟啸立毙当场。
岂知龙吟啸这两脚的劲道一轻一重,怪异绝伦,轻者柔而坚韧,不但使焚日的真劲无法吐出,更将一股犹若游丝的真气送入对方掌心,长驱直进般攻向脏腑。者则刚猛无伦,像个不断急转的钻子般狠狠在绝月掌心猛锥一记,令他虎口如遭火灼,兵刃险些脱手坠落。
夺魂见同伴吃了大亏,生怕对方乘胜追击,纵步闪到龙吟啸背后,剑芒急转,光芒眩目,凌厉无匹的攻向龙吟啸。慑魄、追命沿两侧冲前,接替焚日、绝月,双剑左右旋飞,斜斜往仍在半空的的龙吟啸两胁弯旋过去,劲气像大石投水般激荡飞溅,瞬间封住他所有退路。
龙吟啸冷笑一声,招数忽变,剑尖倏然一分为三,其中两道抄向慑魄、追命,余下一道寒芒疾抖,顷刻间划出一道弯月似的弧扁,若迅雷激电般投向夺魂,肉眼难以辨别的高速中,两人擦身而过,夺魂正跄踉冲前,骤觉胸口巨痛,登时鲜血飞溅,亏得龙吟啸留有三分余力应对慑魄、追命,否则只此一招便要他名丧当场。
龙吟啸猛提一口真气,瞬间改变方向,长剑当胸疾搠,掠出道道雪白光屏,直逼焚日。焚日见他攻击角度匪夷所思,不敢妄图反攻,长剑横胸挡架。双方兵刃相较,只听“轰”的一声,素以内功著称的焚日竟给震得五指迸张,“腾腾腾”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焚日浑身战栗,难以置信的颤声道:“你……你的内力比首领还强,没……没可能的,没可能!”
龙吟啸抹去唇角鲜血,冷哼道:“有我在,一切皆可能。”长剑“嗡”地荡出个美妙的圆弧,剑光毫不停滞,直奔绝月心脏。
绝月大惊失色,陡然急跃而起,长剑内收稍许,复又递出,却非攻击龙吟啸,而是劈向龙吟啸疾冲而来的剑劲。
岂知龙吟啸用得竟是虚招,趁绝月全力冲前之时,猛然扭转剑势,斜斜削向绝月左肋,不但令他所有后着变化无以为继,更阵脚大乱,不得不侧身闪开。
几乎是在同时,焚日、慑魄、追命、夺魂分由东南西北攻到,龙吟啸展开星云剑法,内劲隔空激荡,霎时银光迸碎,剑风凛冽,一举摧破众人的联手姿态。
追命、夺魂功力较弱,率先后撤以求自保,龙吟啸瞅准机会,猛攻慑魄,慑魄骤觉气漩压体,心知不妙,欲待扯剑时自身劲气不是迫得往两侧散溢,就是倒撞而回,在经脉中乱窜,令他体内气血翻腾。
绝月飞身来救,龙吟啸故作不知,待得敌剑临头时,才疾移半步,绝月废尽心力的一击从他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
焚日正待叫好,龙吟啸顺势横移,四窜的剑光陡然束为一股,隐约泛动寒烟,眨眼间往他面门刺去,银芒到处,破空声响大作,震耳欲聋。
剑未至,寒气笼罩着焚日整个前方,但他终究乃五大杀手之首,饶是面对四面楚歌的窘境,依旧临危不乱,剑势疾打,迎削而去,大有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
龙吟啸仰天长啸,闪电堕地,一计“覆雨翻云”如裂岸惊涛般正中敌刃,无坚不摧的螺漩劲气立时透体而入,破进焚日的真气内,震得他口喷鲜血,跄踉跌退,短时间内再无攻击之力。
绝月、慑魄、追命、夺魂见罢,心中骇然大震,一时乱了方寸,龙吟啸展动摄空幻影,身如疾电,灵活如鹰,随意改变落点方向,从不同角度发动进攻,杀得他们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
与此同时,任逍遥、龙菲芸与众死士的生死大战亦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第二十一卷 江山折翼万民哭 第三章神威如斯
任逍遥身形展动,剑无虚发,蓝芒到处直如催命符般定有死士中招倒地,片刻功夫,他整件衣衫便给鲜血染红,情况惨烈至极。
龙菲芸得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相助,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接连斩杀十数人后,“唰啦”的一计“云蒸霞蔚”将妄图偷袭的一名大汉连人带刀劈成四段,猛地喝道:“任兄,兀要硬拼!”
任逍遥微一颔首,使出一苇渡江往横移去,不但避过劈来的几把长剑,还顺势斩断两柄长矛,更将当先一名敌人震得喷鲜血,倒跌数丈。
龙菲芸紧随在侧,跟着任逍遥朝前冲杀,左掌以太祖长拳中的“虚步断肘”,隔空打出一股螺旋气劲,击得数名死士转抛跌远,九天玄穹剑当空直击,竟以枪法中横扫千军的招式,强行猛攻,五名躲避不及的敌人,先后胸腹中招溅血倒地。
整个包围网立时因他们的移动乱作一团,再不似先前的组织严密。
任逍遥和龙菲芸压力大减,立时分将开来,全力反击。
任逍遥将冰魄玄霜剑舞成一团蓝芒,狂猛无匹的凛冽劲气,向前方结伴杀来的六名死士当头压下,“当!”的大响一声,六名死士合力用兵刃架着,正自欣喜时,任逍遥忽然借力横移,运剑斜削,六名死士蓦地一惊,避之不及,登时惨叫抛掷,留下了狼藉的尸骸。
绝杀中人素来忌惮任逍遥,如今见他神威如斯,更加心惊胆寒,但叫冰魄玄霜剑击出,再无人敢正面直撼,纷纷朝两侧散开。如此一来,任逍遥更加得心应手,飞仙化羽全力施展,在敌群中纵跃自如,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龙菲芸恼绝杀残害教中兄弟,出手愈发狠辣,时不时有死士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被她立毙当场。众死士对她的惊惧,显然不及任逍遥,矛枪刀斧仍无有止歇的从四方八面攻来,“秦怀玉”“张劲宏”见围攻她的均是死士中精擅合击之术的高手,暗忖先消耗他一点气力也是上策,遂在外围押阵,蓄势以待。
时至今时,龙菲芸方向世人显露她毫不逊色于任逍遥的卓越功架,无论内功外劲,手、眼、耳、步的配合均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最令众死士吃惊的是,龙菲芸的大半招式总似落在虚空处,但偏偏他们就像自动献身送上来似的,总给这些“空招”击个正着,全无还手之力。
“秦怀玉”“张劲宏”当然看出他们是先一步把握到敌手的进攻路线,但任谁也自问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纵能看破敌手的招数,但亦难学他们般在时间和位置上拿得如此精确,教人明知是送死也来不及变招。
龙菲芸挡开众死士狂风暴雨般的一轮猛攻,衣衫上已多了七八处伤口,幸得有莽苍踏雪甲护体,才未血溅当场,但脏腑却无可避免的被内劲侵入,行动再无起初那般快捷,好在她心思缜密,机智多变,即使身处重围,仍能凭借意想不到的战法战术,杀得对方骨折肉裂,鲜血激溅。
任逍遥的状况比他稍好些,飞仙化羽、一苇渡江两大绝世轻功轮番施展,往往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以玄奇奥妙的动作,恰倒好处的避开敌刃,再配合逍遥无极掌的借力打力之术,使众死士对他行云流水般的攻势全然无法捉摸。
转眼间,地上又平添十数名死伤者,嗷嗷痛呼声随处可闻。
情势危急,不容“秦怀玉”“张劲宏”再有懈怠。
“龙菲芸,接我几招试试!”“秦怀玉”高举斩马刀,缓缓朝战圈迫来,每踏下一步,地上都现出一个深达叁寸许的足印,显示他正不住提聚功力。斩马刀是战场上用于砍倒战马的专属兵刃,长度重量远在寻常刀剑之上,很少有人能够完美使用,至于江湖火拼,出现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但恰恰得以克制九天玄穹剑等神兵利器,不至于短时间内便给斩断。
龙菲芸一个旋身,扫飞五、六名敌人,身形微晃,改横移为前冲,迅如鬼魅般闪至“秦怀玉”身侧,九天玄穹剑化巧为拙,挟着凌厉的气劲拦腰劈至。
“秦怀玉”大喝一声,斩马刀幻化出犹如流沙滚动、由十多重连绵的波卷组成的重重刀浪,每个波卷、时间和攻击的角度拿捏的分毫不差,汇聚为成紫衣破墙裂壁的凌厉气劲。
刀剑交击,光摇芒射,叮叮当当之声有若雨打芭蕉,不绝于耳。忽听“轰”的一声劲气暴响,仿如轰天雷响,直破九宵!双方兵刃出乎意料的黏在一起,竟是“秦怀玉”运用沾一十八跌的巧劲,欲待将他拖住。
若然一对一的单挑,龙菲芸何惧之有,怎奈身旁强敌环伺,实在容不得他与秦怀玉纠缠,当下猛提真力,内劲疾吐,刚强巨力飒然而至,生生将秦怀玉震出许开外,落地时似微见跄踉,始能立定。
龙菲芸暗自诧异,“秦怀玉”的武功修为与他相差无几,没道理如此不济。
心神微分的刹那,“张劲宏”双掌悄然攻到,起初看似平淡无奇,待龙菲芸着意应对时,陡然惊觉势不可当,四面八方俱在掌风笼罩之内,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强行挡拆,谁料掌力到处,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以无坚不摧之势,将他的剑劲全盘震散。
龙菲芸惊觉“秦怀玉”故意示弱乃是诱他轻敌的诡计时,剑脊已被“张劲宏”击个正着,立时娇躯剧震,身子向后疾弹。她知道一但跌落在地,掌力尽数入体,决计承受不起,急忙使出摄空幻影,撞入人群,“砰”“砰”当先两名死士避之不及,被他撞个正着,立时叫籍由龙菲芸双肩传来的残余掌劲击中,当场倒毙。
龙菲芸陀螺般顺势滑开,稍加调匀内息,出尽浑身解数复朝“秦怀玉”攻去。“秦怀玉”哈哈大笑,斩马刀化作闪电般迅疾无伦的朝龙菲芸狂攻而来,务求一鼓作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置他于死地。
龙菲芸涛怒飕之中,刀浪滚滚而来,无有穷尽,好在她韧力极强,并不因对手的强横攻势而轻言退缩,脚踏奇步,移形换影,倏忽间移往“秦怀玉”身后,迅疾如鬼魅,疑幻似真。
电光火石间,“张劲宏”率领七八名死士从两侧掩杀过来,龙菲芸大呼不妙,忽然脑中灵光乍闪,想到一条诛敌妙计。
第二十一卷 江山折翼万民哭 第四章异变陡生
“轰隆!”刚劲倏忽随至,逼向八方,正是“张劲宏”施展的浩宇雷霆掌。浩宇雷霆掌源自大摔碑手,素以迅猛凌厉著称,练到“雷动九天”最高境界,招招式式犹如春雷乍响,摇撼天地。“张劲宏”功力未纯,只能达到稍逊一筹的“瓦釜雷鸣”,依旧威势强横,震响交搏。
眼见雷火爆发般的雄浑真劲扑面袭来,龙菲芸竟恍如未闻,低叱一声,电掣飘前,自顾自的猛攻“秦怀玉”,完全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秦怀玉”满拟得“张劲宏”相助,压力稍减,斩马刀缓得半缓,立刻被龙菲芸飘忽无定的星云剑法杀得左支右拙,狼狈万状,总算熬到“张劲宏”冲近,忽听龙菲芸一声长啸,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蓦地移到“秦怀玉”左侧,九天玄穹剑幻化出的万千芒点宛若一柱冲奔激溅的水瀑,往他面颊位置激冲而来,气劲呼啸的刺耳声,填满众死士耳鼓。
“秦怀玉”不及多想,忙横刀一格,岂知“张劲宏”的掌力竟收之不及,呼拉拉从右侧拍到,总算他反应极快,间不容发之计使个铁板桥倒纵出去,堪堪避开,若非如此,掌劲照单全收,还不给打得狂吐鲜血,倒底而亡。
“张劲宏”破口大骂,双掌急拢,复朝龙菲芸拍到,龙菲芸依旧不闻不问,倚仗灵巧身法一味躲闪,如影随形的缠上“秦怀玉”,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眼见九天玄穹剑似附骨之蛆,狂风骤雨的攻硬击过来,“秦怀玉”不禁心叫救命,知道若任此形势发展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唯一扭转败局的途经就是想方设法阻住他的剑招,为“张劲宏”创造一击必杀的良机。
百忙之中,“秦怀玉”朝“张劲宏”使个眼色,倏地立定,斩马刀画出一个完整的半弧,往前疾挑。此举大出龙菲芸意料之外,想不到“秦怀玉”能逆转真气,动静銮换,在身形暴退的紧要关头,瞬间停将下来。更加厉害的是他这一刀完全漠视龙菲芸的剑攻,锋刃疾袭他咽喉要害,看样子似要与他同归于尽。
龙菲芸心念微转,立刻洞悉他的鬼蜮伎俩,同归于尽是假,极力拖延是真,但叫自己稍有迟疑,被“张劲宏”抓住机会,来个前后夹击,纵有莽苍踏雪甲护体,怕也得横尸当场,不过若能妥善利用,将计就计,反对自己大有裨益。
龙菲芸双目神光电闪,俨然对“秦怀玉”神乎其技、眩人眼目的可怕刀法视而不见,完全没有受其变化所惑,随手送出道尖锐的劲气,往刀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同时衣袂翻飞、脚步晃动,俨然即将施展摄空幻影,横向侧移。
“秦怀玉”、“张劲宏”只道他故伎重施,引诱二人自相残杀,不约而同的收回七分劲道,待龙菲芸步法用老,方全力引发,务求一击奏功。
谁曾想,龙菲芸前劲甫消,后劲立至,九天玄穹剑在眨眼的高速和狭小的空间内,连续七次击中斩马刀上的一点,劲气疾绽,如雷霆炸裂,愣是破开“秦怀玉”仅余三成的真气,将斩马刀劈得四分五裂,“秦怀玉”如遭雷殛,惨叫着倒跌出,胸口皮开肉绽,血光飞散,眼见是活不成了。
“老二!”“张劲宏”急怒交加,提声暴喝,右臂直振,单掌朝天,发出轰轰闷响,催动浩宇雷霆掌不顾一切的狂攻猛打,龙菲芸运剑如风,将对方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化解,因为要保留余力应对接下来的连番恶战,他并不打算与“张劲宏”硬拼,接招同时步步后退,借以消解来势。
“张劲宏”右掌出过,左掌随上,左掌右掌,连环重击,不予龙菲芸呵呵调息回气的余地,龙菲芸心道:“长此以往,情况怕愈发不利,看来还得再用一次诱敌之计。”当即装作被掌力击实,无可遏制的往后挫退,“张劲宏”果然中计双臂轮回转动,忽摆成拨分左右之势,将浩宇雷霆掌发挥到极致,牵动无穷巨力,以石破天惊的迅疾之势扫向对手。
忽听“轰”的一声巨响,龙菲芸竟侧转锋刃,以剑脊迎上“张劲宏”强横绝伦的猛攻。若是寻常兵器,浩宇雷霆掌一掌立可将其震断,但九天玄穹剑乃当世神兵,承受雷霆巨力,竟分毫不损,掌力激荡之下,嗡嗡鸣响,有若神龙长吟。
“张劲宏”提声暴喝,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欲待继续进击,骤觉心口一凉,低头看时竟见冰魄玄霜剑透胸而出,原来是任逍遥施以援手。
“逆贼,你也有今天!”龙菲芸握住任逍遥右手,猛地运劲一拔,鲜血立时四散飞溅,“张劲宏”扑地栽倒在地,生机尽绝。
焚日眼尖,早把一切看在眼里,惊得险些连剑都拿不稳。八百死士折去近半,对方不过死了几个寻常教众,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凭借天极剑阵守得滴水不漏,任逍遥、龙菲芸更是了得,凭借手中兵刃之利,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如今五大杀手合力依旧奈何不了龙吟啸,武功仅次于他们的“秦怀玉”、“张劲宏”又先后丧命,哪还有人挡得住任逍遥、龙菲芸两只下山猛虎。惶急间,招式缓得半缓,龙吟啸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立刻趁虚而入,在他肩头划开个长的口子。
焚日大步挫退,生恐龙吟啸承胜追击,兵刃急速挥舞,将周身上下护得滴水不透,岂知龙吟啸竟弃他不顾,双目射出近乎狂乱的仇恨火焰,怒叱一声,人剑合一的向绝月刺去。龙吟啸遭擒时,绝月多次出言不逊,骤见龙吟啸痛施杀手,吓得魂飞魄散,勉力举剑一格,使出的气力不到平时的一半。
双剑交击,真气竟被龙吟啸狂猛的刀劲硬逼回手上,逆脉而冲,登时血气翻腾,眼冒金星,不要说反击,能于退半步后立稳已非常勉强。
龙吟啸仰天大笑,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追魂、夺命、慑魄同时止步,再不敢轻举妄动,龙菲芸、任逍遥纵身赶至,一左一右护在龙吟啸两侧,三人呈品字型站立,组成牢不可破的三角阵,随时准备向苟延残喘的五大杀手发动攻击。
形势大好之际,异变陡生!
第二十一卷 江山折翼万民哭 第五章恨天亲临
就在任逍遥、龙菲芸全力杀向焚日、绝月,龙吟啸一鼓作气,迫近追魂、夺命、慑魄时,底离地两丈许高的观岚阁面朝他们的四扇雕镂精美的棱窗突然爆炸开来,化作含蕴劲气的千万点木屑,朝龙吟啸激射而去,紧接着一道人影彷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鬼魅般凌空纵出,伴随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呼啸着当头罩下。
龙菲芸回头一瞥,心中立即涌起异样的感觉,偷袭者带着个极其诡异的青铜面具,全身包裹再在黑色的披风里,只露出一双寒芒四射眼睛,像融入了黑夜的幽灵,尤其是他肉眼难辩的高速,人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徒具虚幻的影子,失声惊呼道:“恨……恨天!”
眨眼间功夫,龙吟啸陷进生平从未遇到过的凶险中,凭借他自身修为,在连续十余天不饮不食的情况下,能够单独对付焚日、绝月已是勉强,方才所以杀得五大杀手左支右拙,全因采取某种奇异功法在短时间内成倍增加内力的缘故,但这门功法的效果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且副作用太大,若是连续使用很可能落下终身残疾。偏生恨天看似平平无奇的招式,非但气势凶厉,且像带着一股大的吸摄力,纵有心躲避也力不能及,唯余硬拼一途,立刻收回指向追魂、夺命、慑魄的长剑,运劲封格。
他这一着横架乃是星云剑法中的绝学,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其中包含着玄奥之极的卸力手法和巧妙的真气运用,足以令恨天招数使老,无以为继。
“轰!”双剑交击,火花迸发,龙吟啸猛催功力,趁着功法消失前的最后时机,强行把恨天震退三步,然后剑势扩展,幻化出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雷打电击的霸道威势,穷追不舍的朝恨天仲狂卷过去。
恨天泛起丝杀气凛然的冷笑,长剑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冲上而起,破入龙吟啸的剑影中去。
“锵!”两剑再度相触,竟然凝定半空,激荡起漫天剑气,饶是数丈外观战的任逍遥、龙菲芸两人亦觉劲风如刃割体,衣衫劈啪作响,心中骇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
龙吟啸舌绽春雷,暴喝一声,丹田中积蓄的热气腾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沿这双剑相接的一点源源注入,满拟瞬息之间重创对手。谁曾想恨天竟借用他积蓄多时的螺旋劲道,倏忽后跃,长剑化作千万芒点,映着骄阳烈日,漫空遍地的往他洒来,如墙如堵的气劲化作无数似利针刺肤的细碎气劲,随着剑招袭至,真如天象异变,骇气奔激,摆明是欺龙菲芸久战之后身疲力累,以雷霆万钧之势务求一鼓作气,置其于死地。
骤然面对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邪道宗师,龙菲芸屹然不惧,身影如电一晃,九天玄穹剑青芒挥洒,刹那间铺下千点繁星,彷彿空中打碎琉璃瓶,光点绽散,灿若云霞,幻丽之中,透着寂然静谧,由动入定,变化妙绝。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唯龙吟啸、任逍遥心中叫遭,恨天剑锋幻化出的美丽芒点完全是惑人耳目的技俩,其中隐藏着雷霆万钧的致命杀着,龙菲芸以繁对繁、以攻对攻的战术固然是当前局势下反客为主的最佳选择,但以她现时的武学修为妄图单搠二十年前剑术便已登峰造极的恨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盯着铺天盖地似盛烟花般往龙菲芸爆发过来的光点,攻至她前方五尺许近处,倏又收缩,变成尺许直径的由一球芒点组成的光团,神乎其技般破去龙菲芸的剑气,形成四外狂卷的横流狂飙,顷刻间将其吞没。
“菲芸!”任逍遥急待相救,却给焚日、绝月缠住,勉强冲将出来已是不及。
“砰——”龙菲芸被剑劲边缘拂过,登时内气逆冲,浑身颤抖,颓然坐倒在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即将攻到的再非恨天的兵刃,而是超乎世间任何形容词语的灵物。
眼看龙菲芸即将被剑劲核心拂中,落个香销玉陨,芳魂弭散,龙吟啸迅捷无论的身影瞬间杀到,但见他全身衣物缩起,双臂衣袖竟至扯裂,浑身真力凝聚,须眉皆张,积聚至爆发巅峰的剑劲狠狠轰向恨天背心。
恨天竟似早便料到他的援救之举,人在半空陡然折转,身子瞬间倒翻过来,以惊人的高速迎向龙吟啸。
“不好,他是故意诱使龙教主!”任逍遥大惊失色,龙吟啸一心救护女儿,完全没有顾及自身安危,招式猛则猛矣,方位角度却极其单一,凭借恨天的锐利目光,刹那间就能看穿其中破绽,施以重手。
然而龙吟啸凭借奇异功法催生的内力仍未消散,双方兵刃交锋,竟是不相伯仲,气劲的呼啸疯狂提升加剧,劲气轰然激荡,扩散波及至两丈方圆的空间。
任逍遥、龙菲芸、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悉数承受不住四散溅射的狂飙,踉踉跄跄的倒跌开去,距离稍近的十余名死士甚至在劲气冲击之下当场倒毙——这才是当今天下两大绝顶高手的真正实力。
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曾几何时他天真的以为练成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就能逐步达至武学颠峰,直至在云坞谷底习得凌霄剑诀,他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精妙的武功,今日眼见龙吟啸与恨天生死相搏,单只双剑交击时散溢出的些微真劲,便令自己肤若刀割,呼吸顿止,方觉历经十数栽苦练,自己仍不过是井底之蛙。
天地似若旋转,两股无比强大的剑气以双剑交叉处为中心,倏忽收缩,细窄至近一点,却有种扩充爆炸的凌猛势头。
生死存亡就在此时!
“唰啦!”迭变突起,恨天袖中猝然窜出一柄泛着青芒的柳叶飞刀,龙吟啸与他相隔不过三尺,且全神贯注的应付于内劲厮拼,哪有功夫退避躲闪,但觉胸膛一痛,猝然迸裂,当场鲜血飞洒。
“轰!”龙吟啸真气无以为继,全身劲力骤然失控,断线风筝般倒跌出去。